这时蔡虹、俞珍走了过来。
蔡虹说:“新四军子弹这么宝贵,为什么不用大刀?”
赵强放下枪,对战士们说:“拿我缴获的东洋刀来,让我亲自试试这刀快还是不快。”
战士拿刀去了。
张金波瘫了下去,嘴里呻吟说:“长官,别杀我,别杀我啊!我当汉奸也是没有办法啊!放了我,我再也不当汉奸了。我可以为新四军做事,杀鬼子。”
蔡虹走到张金波面前对他说:“张金波,你罪恶昭彰,罪当该死,但是有道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如果能保证从此不再当汉奸,为新四军办事,为为抗日立功赎罪,我们也可以给你活命,让你能够新做人。你要活不要活,想不想重做人?”
张金波连忙说:“想活,想活!我要重新做人,长官,您就给我一次机会吧!”
这时,战士把赵强的东洋刀提了过来,交给了赵强。
蔡虹对张金波说:“想活,要重新做人。那好,你说你今后怎么办?”
“长官,我可以为新四军做事,您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你能听我们的话,按我们的要求办事吗?”
“一定,一定。长官,我听您的。”
“好。”蔡虹对赵强说:“先不要杀他。”
“什么?不杀他?他罪恶累累……”
“给他一个将功赎罪,重新做人的机会。”
“这种的汉奸不杀,我想不通。”赵强故意把头扭过去。
“我不是说不杀,是给他一个机会,以观后效。如果他再为害,再杀不迟。”他命令战士:“你们暂且把他关起来。”
张金波对着蔡虹跪下说:“谢谢,谢谢救命之恩!”
蔡虹说:“我救不了你的命,要救,还是靠你自己。”
“我听长官吩咐。”
战士们把张金波押走了。
蔡虹对赵强说:“要把他看紧,别让他跑了,留着他大有用处。”
几天后,蔡虹把赵强、俞珍叫到办公室,对他们说:“我们共同商量一下,怎么把张金波这个颗棋子用活。我有一个设想,你们看行不行?”
赵强、俞珍说:“部长您说说看。”
“我想把张金波扣押在这里,让赵强去代替他去当税务局长和检查站站长。”
“我去当税务局长和检查站站长?”赵强感到意外。
俞珍亦不解地看着蔡虹。
蔡虹说:“你们听我说。现在张金波在我们手里。张金波的突然失踪,他的哥哥张金水一定很着急。现在我让张金波写一封信给张金水,就说他得了伤寒病,来不及面告,现躲在乡里治病。因为伤寒传染性极强,张金波不及面辞,是合乎情理的。张金水也不便于来看望。我让张金波在信中推荐你,就说你是他的妻弟,在他的治病期间,代理一下税务所所长和税务检查站站长工作,这个时间不会长,大约在一个月左右。我们的目的是把我们的人安插进去,就象临江县税务局那样,造成敌中有我的局面,控制焦县的税收。”
俞珍连声称赞:“这是个好办法。”
赵强问:“张金水没见过张金波的妻弟?”
蔡虹说:“这几天我接触了张金波,并派人了解了一下张金波本人和家庭情况,据了解,张金水从来没有见过张金波的妻弟。”
“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所以你可以冒充呀。”
俞珍问:“张金水会同意赵强当税务局长吗?”
蔡虹说:“我经过分析认为,他应该会同意。这是因为:一、税务局局长和检查站站长这个位置非常重要,在他们看来,是个肥缺。所以张金水才会把这个重要的位子给了弟弟张金波。弟弟突然生病,张金水一时不会另派他人。但是这个税务局局长和检查站站长工作不能中断,必须有人来顶,张金水一时也很难找到既贴心又能胜任工作的合适人选。二、张金水虽然不了解你赵强,今有张金波的亲笔信,又到你本人,你聪明能干、能写会算,又是亲戚,张金水完全有可能让你顶替一段时间,”
“可是毕竟我不是张金波的妻弟,对他们的家庭情况不熟悉,露出破绽怎么办?”赵强有些担心。
“你抓紧与张金波接触,再去调查一下张金波妻弟的情况。短暂的冒充一下,我觉得问题不大。一个月后,我们放张金波回去,你就回来。”
俞珍问:“如果张金波不配合怎么办?”
“我们要做张金波的工作,要求他积极配合。这是给他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蔡虹说:“如果他不配合,我们就对他不客气了。据我看,张金波为了活命,不敢不配合。当然,我们尽可能地使他思想觉悟,让他站到抗日革命队伍中来。”
“好,我就去试试。”赵强下了决心。
蔡虹说:“你明天到张金波的家乡,把张金波的父亲请来。我们先做他父亲的工作,向他晓以民族大义,让他教育自己的儿子站到革命队伍一边来。必要的时候要给他一点压力。在这个基础上,你与张金波接触,可能要容易些。”
“我今天就去。顺便了解一下张金波的妻弟的情况。”赵强说。
“抓紧进行。”蔡虹提醒:“冒充张金波妻弟的事情要绝对保密。”
“知道。”
几天后,赵强把一个小老头带到蔡虹的办公室,对蔡虹说:“部长,我回来了。这位就是张金波的父亲。
蔡虹客气地指着凳子说:“张老先生,请坐。”然后郑重而又严肃地说:“张老先生,不好意思,把您请来了,您知道我们是为什么吗?”
“我知道。”张父说:“赵同志已经跟我说了,为了我儿子的事。”
蔡虹点点头:“不仅仅是为您儿子,还为挽救你们全家。”
“惭愧。”张父说:“我两个儿子都没有教育好,走到邪道上去了。”
“道路是自己选择。但是选择走什么道路,要对自己,对家庭负责,对祖国、对民族负责。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日本鬼子进攻中国,人民受难,国家危亡,民族遭殃。作为一个中国人,我们怎么办?多少人在为国家流血,为人民报仇。遗憾的是,你的两个儿都投降了敌人,当了汉奸。这是您老人家愿意看到的吗?是你们张家列祖列宗愿意看到的吗?”
张父叹了一口气说:“长官说得对啊,我是没有办法,儿大不由父,管不了他们啊。”
“您是管不了他们,但是您有教育他们的责任。”蔡虹说:“我们今天请您来,就是请你帮助我们做教育的工作,让您的儿子改恶从善,将功补过,不要在作恶的道上继续走下去。那样,会受到人民的惩罚,你们一家将世世代蒙受耻辱。”
张父连声说:“我听长官吩咐。”
蔡虹说:“我们除奸队把你的小儿子抓来了,按照我们的规矩,是要进行处决的。但考虑到你的儿子只是日伪政府的税官,没有直接从恶,未负血债,所以我们给他一个活命的机会。如果他参加新四军,听共产党的话,我们更是欢迎。如果他执迷不悟,作恶到底,只有死路一条。”
“新四军宽待他,饶过他一条命,他一定听新四军的话。”张父保证。
“我们也希望这样。您好好和您的儿子谈谈,是生是死,是善是恶,就看他自己了。同时,你老人家也要尽责任,不能看着他走向绝路啊。”
张父连连承诺:“我一定说服他。”
赵强带着张父来到关押房,去见张金波。张金波看见父亲到来,十分吃惊。他注意到父亲没被捆绑,赵强的态度也不那么严厉。
张父进来,看着儿子,上下打量了一遍,见他身上没有伤痕,也放了心。
张金波叫了声:“爸。”
张父不答话,上前给了儿子一个耳光。口中骂道:“不争气的东西,为了几个臭钱,就出卖自己,当汉奸?我们家里怎么出了你们兄弟俩个败类。”
张金波说:“爸,我错了,我有罪,我对不起您,对不起我们的祖国,对不起祖宗,您打吧。”
“打你是轻的,杀了您也应当。”张父说:“新四军把你抓来,没有杀你,是对你的宽大,是为你好,知道吧?你要听新四军的话,跟共产党走,改恶从善,重新做人。”
“爸,我听您的。”
赵强端来一只凳子,对张父说:“老先生,坐下来慢慢谈”带上铁门,走了。
张父看赵强离开,轻声对儿子说:“他们没有打你吧?”
“没有。”
“你要听话,不然,他们会杀你的。”
张金波问:“爸,他们会不会把您也关起来?”
“这谁知道,只要你听他们的话,我可能就不会被关,你要是不听他们的,我可能就回不去了。”
“爸,您要是能出去,尽快去告诉哥哥。叫他带人来。”
“你哥哥要是知道,他会带人来救你的,但是带兵行动,总得要报告日本人,日本人是不是同意出兵?就是日本人同意出兵,也不一定能救得出你。他们要是知道是我告的密,一定会把我们都杀了。”
张金波问:“新四军把您抓来,没说叫您做什么吧。”
“没有,只是让我劝你改恶从善。不管他们想叫我干什么,‘人到弯腰树,不得不弯腰’,听他们的话,把命保下来再说。”
张金波问:“乡下新四军多吗?”
“象蚊子一样,白天看不见,晚上到处是。连说私房话,新四军都知道。”
张金波叹息一声:“想不到我一个堂堂的税务局长,手下几十号人,几十条枪,他们说抓就把我抓来。”
“新四军神通广大,惹不得,惹不得。他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保命最重要。”
这时,赵强又来了。他说:“张老先生,我们首长请您去吃饭。”
“好好,你们首长真客气。”
张父与赵强离去,张金波看着他们离去的背景,陷入沉思。
饭桌上有蔡虹、赵强、俞珍和其他一些新四军干部相陪。
蔡虹对张父说:“老先生,我们想留您在这里住几天,看看我们解放区的气象,加深对新四军、共产党的了解。”
“那不是给你们添麻烦吗?”
“不要紧,有空您还可以陪陪您的儿子。”
“那太感谢你们了。”
这天,赵强被叫到蔡虹办公室,蔡虹对他说:“张金波已经同意和我们合作了。这是他按照我的要求,为你写好的推荐信,你细细看看。”
赵强专心地看着。
蔡虹说:“我昨天晚上和张金波谈了两个小时,打消了他的各种顾虑,最后,张金波接受了我交待的任务。”
赵强说:“他父子两个抓在我们手里,不接受也不行啊。”
“逼他是一个方面。”蔡虹说:“主要还是要启发教育他。最理想的是提高他的觉悟,引导他参加革命。让他利用他这个身份和位置,为革命做很多的事情。”
“部长,您真是化腐朽为神奇。”赵强问:“我什么时候去上任?”
“你准备好了就可以去了。”蔡虹说:“得到张金水的认可后,首先做好工作,取得张金水的信任,然后,以人手少为借口,招收税务人员。我们将派一批得力的干部、战士按插进税务检查站,协助你的工作。你们也要团结和发展一批在敌伪营垒中‘黑皮红心’的敌伪人员,建立地下党组织,逐步打开工作局面。到那时,焦县税务局和各检查站也控制在我们手里。张金水就是怀疑你,也对你无能为力,我们也有办法对付他。”
赵强敬礼:“请首长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
在焦县汪伪维持会长的办公室里,张金水坐在桌前看文件。
一个警察进来:“报告,有一个乡下人求见。”
张金水抬起头问:“什么人?”
“说是您的亲戚。”
“亲戚?让他进来。”
赵强穿着农民的衣衫进来,叫一声:“大哥。”
张金水感到奇怪:“大哥,谁是你大哥?”
赵强说:“我是金波的妻弟,叫小强。官名叫赵强。”
“官名?你来干什么?”
“我来找事做。这里有一封信。”他递上张金波的信,一边擦着汗。
张金水读信,画外音:“大哥,我得了伤寒,为了不传染别人,我躲在乡下治病。税收的事情,我想叫我的妻弟顶替一两个月,你不要告诉其他人。我妻弟虽是乡下人,但精明能干,能写会算,人也实在,是个好苗子。您让他试着做做看,或许将来是我们的一个好帮手。”
张金水看看赵强,问:“你姐夫住在哪儿?”
“住在山里面,不让人进去看。”
“病得怎么样?”
“听郎中说,没事,只是要调养一些日子。”
“你多大?”
“二十六。”
“在家做什么?”
“种田,农闲时挑个小货郎担。”
“你认字?”
“我读过几年私墪,家里穷,就停了。”
“你会打算盘?”
“会。”
“金波推荐你来收税,你知道吗?”
“知道。他托人给我说了。”
“他还想让你代理他两个月,管税务上事。”
“姐夫真抬举我。”
“你懂税收吗?”
“过去挑货郎担,常跟税收员打交道。”
“你能管那些税收员吗?”
“试试看,请大哥多指教。”
张金水想了一想:“那就试试吧。”
“谢谢大哥。”
张金水说:“对外面不说是金波的妻弟,我下一个文件,任命你为副局长,主事。”
“那太好了,我一定把事情做好,让大哥满意。”
“不要叫大哥。叫会长”
“好来,叫会长。”
“你找个地方住下来吧,我明天把文件印好,带着你去上班。”
“好来。”
“不要讲‘好来’,今后咱们是上下级关系,要讲:‘是’。懂吗?
“是,我懂。”
新四军兵工厂里,炉火在燃烧,机器在运转,一派繁忙景象。
蔡虹和郑云泽陪着曾世雄、谭天木穿过繁忙的车间来到仓库,仓库里堆着生产出来的武器。
蔡虹从地上拾起一杆长枪介绍说:“这是我们生产的步枪。”
谭天木也从地上拿起一支步枪,比划着。恋恋不舍地放到地上。
蔡虹、郑云泽带曾世雄、谭天木来到另一个车间。他指着地上堆着的东西说:“这是子弹,这是手榴弹,这是地雷。”
曾世雄、谭天木满意地点点头。
他们来到第三个车间。蔡虹抚摸着一个炮筒子说:“这里我们造的小钢炮。”
曾世雄:“多大口径?”
“六十毫米。”
“就是人们说的六零炮?”
谭天木说:“好啊,我们也能生产六零炮了,真不简单哪!”
“经过不断改进,性能和质量有了很大的提高。”
这时陈国宝走过来,擦擦手,与曾世雄、谭天木握上。
曾世雄说“陈师傅,你们的本事真不小哇。兵工厂还真象个样子呢。”
陈国宝笑笑说:“现在简单的武器我们都能造了,只是质量、性能要差些。”
“虽然质量、性能差一些,但毕竟人人都能发得到,不再靠长矛大刀那种原始武器了。”谭天木说。“自从建立了兵工厂,我军的战斗力大提高了。日本鬼子,国民党不敢轻易动我们。”
蔡虹说:“这些都靠陈师傅啊。”
“不只靠我,靠大家。”陈国宝说:“要不是蔡部长千辛万苦地弄来材料,我这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呀。”
曾世雄说:“你们一个说陈师傅起的作用大,一个说蔡部长起的作用大,你们的作用都大。都是我们新四军的功臣哪!”
看了一会儿,谭天木问蔡虹:“原材料供应怎么样?”
蔡虹说:“我们已经和长江运输公司挂上钩,他们定期从上海给我们运来钢管,铜皮、弹簧,火药什么的。我们自已也通过民间渠道,购买生铁等原材料。”
“长江运输公司?”
“就是上海大资本家潘文炳的公司,他的公司与日伪有关系,有长江航运上的‘特别通行证’,所以在长江上畅行无阻。”
“你怎么与他们挂上了钩?”
“投其所好。资本家不就是为了赚钱吗?”
曾世雄问:“经费怎么样?”
蔡虹说:“经费的需要量很大。好在我们的税收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这几个月来,我们已经入帐五万大洋。在根据地,我们的税务机构,运转良好;国统区,我们通过收买国民党税务人员为我们服务,称之谓‘白皮红心战士’;在日伪统治区,我们派人打入敌人内部,担任关键性职务,安插了我们的税务战士,还收买、教育了一批日伪人员,即所谓的‘黑皮红心战士’,大部分税款进入我们的金库。我们今年收入十万大洋没有问题。”
“好啊。你们后勤部的贡献越来越大了。”曾世雄说“蔡虹同志,目前形势发展很快,日本鬼子的垮台,只是时间问题。上级要求我们,要深入敌后去,建立广大的革命根据地。抗日战争一结束,我们与国民党不免有一场你死活的较量。所以我们的队伍要加快发展,现在已不是怕刺激国民党的问题。人员越多越好,枪支越多越好,地盘越大越好。所有这些,没有财力物力是不行的,所以,尽管你们后勤部做了大量的工作,但是发展没有止尽,后勤工作的需求没有止尽。蔡虹同志,你们的担子重啊!”
“是啊,光靠在农民身上征一些税收,这一点财力显然不够,我们打算在比较稳定的根据地,开办商店,扩大贸易,做生意,办工厂、办实业。只有这样,我们的根据地的财力才越来越雄厚。”
“是呀,办商店,开工厂,这些都是赚钱的买卖,你想得很好。可是,这些都要大量的资金投入,还要大批的人才,仅靠你们后勤部这点财力,这几十个人能行吗?”
“芦苇滩的粮食即将登场,有了粮食,我们可以从办粮食商店入手,积累资金,再开百货商店和其他商店,办商店的资金问题不大;开办工厂嘛,我已想好了,只有招商引资,请资本家来办。”
“招商引资?有什么好的项目吗?”
“从目前老百姓生活最需要商品入手。如开办肥皀厂、火柴厂、被服厂、食品加工厂,还可以开煤矿,办煤炭加工厂。”
“好啊。蔡虹同志,你真是有心人哪!开煤矿,有矿藏吗?”
“有。我们做了调查,焦县小煤窑不少,就是没有大企业来投资。我打算到上海去一下,找我的老领导潘汉年同志,他一定有办法。”
“你想得很好,如果照这样干下去,我们的经济不仅得到很快的发展,经费得到有力地保障,而且可以支援其他部队。为整个抗日战争做出贡献。”
正在说着,通信员来:“报告蔡部长,赵强同志送来情报。
蔡虹接过展开一看,然后告诉曾世雄:“赵强同志来信,鬼子有一批过冬军衣,毛毯,用大船从中江市运过来,有二十几个日军护送,这批物资经过玉水河的时候,我们完全可从中途截获。”
曾世雄高兴地说:“好,现在我们缺的就是过冬的衣服。”
“我们来个偷袭,把这批物资夺下来。”谭天木决定。
蔡虹说:“赵强同志打入了敌人内部,作用不止是在税收方面,我们的信息也更灵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