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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反战同盟

吉野正在办公室,一个士兵来报:“工商会长吴富梓先生到。”

吉野心想:“他来干什么?”嘴里说:“请他进来。”

吴富梓走进吉野办公室:“大佐先生。”

“哦。”吉野说:“吴先生,您坐,您坐。”

吴富梓坐了下来。

吉野假装关切地问:“吴先生,今天来有事吗?”

吴富梓说:“大佐先生,您们是不是把蔡理虹抓进去啦?”

“有这么回事。”

吴富梓说:“我想问问什么情况,他可是我女儿的男朋友。”

吉野看看吴富梓:“他是您女儿的男朋友?”

“是啊。我本来不知道,蔡理虹抓进去之后,我女儿急得没法,才把这层关系说出来。”

“很可惜,他是共产党啊,这一点您的女儿知道么?”

吴富梓故作惊讶:“我想我女儿不会知道。他真是共产党?”

“是啊。”吉野说:“他不仅是共产党,而且还是重要人物,他是新四军的后勤部长。”

“后勤部长?”吴富梓假装很吃惊:“这么说他事情很大,有没有危害皇军的行动?”

“有。我们这一次让他给筹集五百吨大米,在转运途中被新四军截去了,我们还损失了三十多个宪兵。”

“是蔡理虹干的?”吴富梓故意问。

“我们抓住了****的俘虏,据俘虏交待,是蔡理虹报的信,俘虏告诉我们,蔡理虹是共产党,是新四军后勤部长。”吉野说:“我们想,蔡虹是唯一知道运输大米的事,是他通风报信,应该没有疑义。”

吴富梓问:“大佐先生这个消息是从何而来?”

“是您的外甥孙俊杰,这还会有假吗?”

吴富梓说:“大佐先生,我说一句话仅供参考,我外甥孙俊杰和蔡理虹为了我的女儿双方不和,这事从他嘴说来,真实性就很难说。我想,蔡理虹应该不会是共产党、新四军。如果他是共产党、新四军,也不值得我来为他求情了。”

“好吧,我们再进一步调查。”吉野说:“如果不是,我们会放他回家的,您放心。即使他是共产党、新四军,也不要紧。我们看在您和我们长期合作的份儿上,也让他有一个改正的机会。只要他从此改弦易张,为皇军服务,凭着他的聪明和才干,他还是很有前途的。”

吴富梓说:“大佐先生,如果他是共产党,我会叫我女儿断绝和他来往。如果不是,请您高抬贵手哇!不好意思,打搅了。”说着起身告辞。

吉野客气地把他送到门口。

街上,庞大的游行队伍在肖大龙、董六的带领下前进。学生们高呼:“坚决要求释放蔡理虹先生。”“保护实业家。”

青帮徒众遇见日本商店,不分青红皀白,砸过去。有的放火烧着日本国旗。

日本宪兵和汪伪警察忙着抓人,但是游行者人多势众,宪兵和警察无能为力。老百姓把压抑在心中对日本人的痛恨发泄出来。中江街上一片混乱。

这时,赵强、俞珍、张云潮带着几个人来到监牢附近,他们翻墙而入。赵强、俞珍一人一个,打昏了两个看守的日军。他们赶到监牢里面,经过一番搜索,终于找到了蔡虹。

赵强、俞珍叫:“老板。我们来救你了。”

蔡虹很吃惊:“你们怎么来了?”

张云潮说:“政委、支队长指示,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救你出去。”

俞珍带着工具撬铁门一边说:“老板,快出来。”

蔡虹连忙制止:“不要撬,我不出去。”

张云潮说:“这是组织的决定,为你的安全,也为了革命事业。”

“不,我不能出去。”

“为什么?”

“我一出去,就不能在中江开公司了。”

“他们会害死您的。”俞珍说。

“不要紧,敌人到现没有抓到证据。我要再坚持一下,或许有转机。”

“你不能用自己的生命冒这个险。你现在不要想开公司的事,只要你能出去,一切都好办。”赵强说。

“我应该坚持一下。”蔡虹说:“只要组织没有暴露,日本人不好下结论,他们就没有理由不让我们开店,我们的事来还会做下去。我如果逃出去,就一切都完了。”

俞珍急得直哭说:“您不想想自己在这里有多么痛苦,多么的危险。不管怎么说,我要把你救出去。”

“不,我不走。”

张云潮郑重地说:“蔡部长,我希望您服从组织安排。”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们现在要听我的命令,赶快离开这儿。”

这时日本兵向这边跑来。

蔡虹说:“情况紧急,快走,不要管我。”

赵强、俞珍、张云潮只好离开了监牢,翻墙而去。

日本人冲过来,见蔡虹还在这里,这才放了心。

赵强、俞珍、张云潮冲出去正好遇上了肖大龙和董六。

肖大龙问:“蔡师辈救出来了没有?”

“没有,他不出来。”赵强说。

“不出来!,为什么?”

“老板说,他不是共产党、新四军,怕什么?为什么要逃出来?”

“原来是这样。”

见日本人来了,几个人急忙撤离。

墙外的队伍仍在游行,抗议声一涨高过一浪。

吉野在办公室听取松井的汇报。

松井说:“大佐君,上街游行的有一万多人。强烈要求释放蔡理虹。听说这一次是中江青帮干的。”

吉野点点头:“看来中江青帮的能量还不小啊。”

“大佐君,我建议把肖大龙抓起来。打击一下青帮”

“不,肖大龙不能动,青帮不能打击,会引起社会混乱。”

“难道就让青帮为所欲为?”

“青帮再闹,闹不出大的名堂。”吉野说:“我们不怕青帮闹,我们怕的是共产党、新四军闹。我最不放心的是蔡理虹。广本君很快就会把蔡理虹的情况调查清楚。如果证实蔡理虹是共产党、新四军,我就可以公开他的身份,将他处决。那时青帮也就没有话说,如果再闹事,就名正言顺地严厉打击他们。”

“大佐君,就是蔡理虹不是共产党、新四军,我们毙了他又如何?我们在南京杀了几十万中国人;我们到中江以来,也杀掉了四五千人,多杀一个蔡理虹,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何必再费那么多事情?”

“当时和现在不一样。”吉野说:“当时我们的方针,是用武力征服中国;现在我们的方针是武力和怀柔并用。实践证明,中国太大,日本的人力和物力有限,仅仅用武力难以征服中国,加上国际形势对我们不利,我们要尽快从中国战场上摆脱困境,所以要稳定局势,安抚人心,共存共荣。因此,我们对于蔡理虹,要讲究方法,做到有理有据。”

“大佐君,我处理蔡理虹,根本不要想得那么多,至于他是不是新四军,还不是在于我们嘴里怎么说?要使青帮无话可说,我们也可以制造一个蔡理虹畏罪自杀的假象。然后宣布蔡理虹是共产党、新四军,这样也能说得过去。”

“当然,中国有一句古话,叫做‘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要给他定一个共产党、新四军的罪名容易,要杀他也很容易。各种方案,我都想过,但是不到一定的时候。我不会出此下策。”

这天,森增在办公室望着窗外流泪,窗外绿树成荫,鸟语花香。使他怀念起在东京那段和平安宁的日子。他思念家乡,思念亲人,更思念他的妻子。

这时福田进来,森增擦擦泪,但没有瞒过福田。

福田说:“森增君,你有一个老同学来见你。”

“老同学,谁?”

“你见到就知道了。”福田手指门口。一个日本海军军官站在门前朝森增敬礼。”

森增感到意外:“坂本君,你怎么来了?”

坂本说:“我刚从南京调来,担任安东舰舰长。”

森增问:“南京调来几艘军舰。”

“两艘。一艘叫安东号,一艘叫安远号。安远号舰长是大内君,我兼管两个舰的指挥。”

森增说:“这太好了,我们又在一起了。”

福田也感叹:“真是‘他乡遇故知’啊”

森增请坂本坐下,对福田说:“福田君,通知一下厨房,中午做几个菜,我们要和坂本君好好喝几杯。”

餐桌上,森增、福田和坂本在一起边喝边聊。

坂本问:“森增君,你离家几年了?”

“七年了。”

“家里有消息吗?你母亲,你妻子,兄弟姐妹,她们还好吗?”

森增黯然,没有回答。

福田向坂本使眼色,又摇手,示意叫他不要问。

坂本知道福田的意思,说:“对不起,森增君。”

沉默一会儿,坂本问福田:“你们一直在中江?”

“是啊。我们来到中国,就和森增君在这个地方,一呆就是七年,整天地守着一个军械仓库。”问:“坂本君,你在南京,消息灵通些?日本军队现在战绩怎么样?”

“情况不妙。”

“哦?吉野大佐天天告诉我们,皇军打了大胜仗。”

坂本说:“你们在中国没有感觉到?过去我们打上海,打南京,打武汉,一路顺风,现在为什么不打呢?打不下去了。中国是一个大泥潭,日本军队象一条牛,如今陷在泥里面,已经浑身无力了。”

“是兵力不足?”

“兵力不足,财力不足。日本土地狭小,资源馈乏,后勤供应不上。为了摆脱困境,天皇批准向南洋进军,以夺取南洋的资源来支持中国战场。日本从国内强行征用几十万年轻女子到南洋当妓女,为帝国筹集资金。现在太平洋上日本的运输线又受到美国人的封锁。总部制定了以战养战的战略,从中国掠夺资源,维持中国的战争。同时又派出了大量的年轻女子到中国卖身和贩毒,筹集资金。现在轴心国德国军队在战场失利,意大利已经投降,只有靠日本一家支撑,太平洋战场日军受挫,能支撑多久,就不好说了。”

“这么说日本有失败的可能?”

“不是有可能,而是必然失败。”

“真是不堪想象。”福田摇头叹息。

森增突然唱起家乡的小调,其声音呜呜咽咽,象哭一样。

福田和坂本互相看了看。等森增唱过一段,福田说:“森增君,你去休息吧。”

福田和坂本把森增扶进房间休息,让卫兵照顾,俩人走了出来。

野外,俩人散步。

福田说:“森增君全家的遭遇,使他受到极大的打击。森增君再不是以前那个森增了。”

坂本说:“是啊,在日本,许多平民家庭和森增君的家庭一样,这些年,我们付出了多大的民族牺牲啊!”

福田问:“坂本君,您对这场战争怎么看?”

坂本说:“不瞒老兄说,我是反对这场战争的。”

“我也是。”福田说:“我们在日本过得好好的,为什么跑到中国来杀人?人家是沾了我们还惹了我们?说是日本土地狭小,资源馈乏,为了拓展生存空间,就必须打中国,这种理由也不能使人信服。我们与中国人平等贸易,不也可以获得我们所需要的东西,不也可以解决我们的资源不足吗?我们两个国家互通有无,不可以做到共同发展吗?中国有两句古话:‘杀人一万,自损八千’,‘多行不义必自毙。’实践证明,打中国得不偿失,对中国人是一场灾难,对日本人也是一场灾难。”

“是啊,福田君,日本国民反战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当局对此进行了无情的镇压。在中国的日本军队中,也有一支秘密的反战同盟。”

“坂本君,你知道他们在哪儿?”

“你想参加吗?”

“如果有这个组织,我一定参加。”福田肯定地说。

“不瞒老兄说,就在您的身边。”坂本说。

“你?”福田不敢相信。

“是的,我就是在华日人反战同盟中江市负责人。”

“是吗,坂本君?请您收下我吧。”

“我同意收下您,如果有可能,我们还想发展一些人,我们的队伍要扩大,要发挥作用,要迫使当局早日结束这场痛苦的战争。”

“那么就把森增君也发展进来。自从他的家庭遭受种种不幸之后,森增君对战争已深痛恶绝。他一定愿意参加反战同盟。”

“好,你找一个机会和他谈谈。”

福田问:“我们下一步怎么行动?”

坂本说:“要和中江的中国政府代表联系上,尽可能地和他们采取统一行动。我刚来中江,还没有来得及去联系。”

“有目标吗?是国民党还是共产党?”

“那当然是国民党。上级组织已经告诉了我们联络的对象。”

“谁?”

“国民党中统驻中江地下工作站,站长叫丁潜。”

“他在哪里?”

“他在中江小九华山上的广济寺里。是一个假和尚,法名叫释空。”

“这个广济寺我常去。释空这个和尚我认识他。”

“你要是去和他联络,就带上这个联络暗号。”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牌。

福田把它收了起来。

这天,广济寺行人不断,庙前烧香拜佛者甚多。

福田走进庙宇大门,他轻声问一个小和尚:“释空师傅在吗?”

“请您等一下。”小和尚向里面走去。

不一会儿领着一个胖和尚出来,他就是释空。

释空问:“施主,您有什么事?”

福田说:“我想做个法事。”

“好,后面静堂里谈。”

进入后面僧堂,俩人坐下,小和尚上茶。

福田说:“我是一个日本人,我想为我们即将灭亡的大日本帝国做个法事,超度它的亡灵。”

释空惊诧:“先生,您这是在开玩笑吧?”

福田认真地:“我不是开玩笑,我认为日本帝国作恶太多,中国有句古话:‘多行不义必自毙’它必然走向灭亡。我应该为它超度,让他寿终正寝。”

释空说:“对不起先生,我们寺庙里不涉及政治。”

“人生就是政治。”福田说:“你们普渡众生,就是祈祷政治清明,人民得福。我虽然是一个日本人,但是不是所有的日本人都是那么野蛮,那么残忍,那么好战。我是一个爱好和平和坚持正义的日本人,我们追求和平安宁幸福的生活。我要帮助中国人,和中国人一道反对日本政府这种残暴政策,你能帮助我实现这一理想吗?”

释空说:“施主,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我不能帮助你什么?”

福田说:“我知道您是谁,你的真名叫丁潜,你是个国民党人,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来找你。”

“施主,你认错人了。再说我们出家人,四大皆空,脱离红尘了,请施主不要打扰我清静的生活。”

福田看他不相信自己,就从腰里掏出手牌。

释空看了看说:“您是‘在华日人反战同盟会’会员?”

“刚刚参加,特来联系,以便统一行动。”

释空抓着他的手说:“好,我们欢迎您。”

山上,释空和尚和福田在散步。

福田说:“……最近,日本的物资供应遇到了极大的困难。日本国内资源有限,太平洋上的运输船遭到盟军的阻截。日军一旦后勤供应不上,必然陷入困境,军事上就不可能再有大的作为。”

丁潜说:“你刚才提供的情报很重要,我将把这个情况尽快向重庆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