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临江县医院,蔡虹问医生:“袁先生的伤势怎么样?”
医生说:“袁先生的伤势很重,他流血太多,我们这里又没血浆储备,如果没有血浆供应,他很可能挺不过去。”
蔡虹胳膊一捊说:“我是0型血,抽我的血吧。”
医生问:“你行吗?”
“怎么不行,我的身体很壮。”
“好吧,只有这个办法了。”
医生从蔡虹血管里抽出血,注入袁老七的血管里。
袁老七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他醒了过来。
蔡虹问:“老七同志,你醒了?终于挺过来了。”
医生对袁老七说:“是蔡部长的血救了你。”
袁老七感激地看着蔡虹:“蔡部长,谢谢你。”
“不用谢我。”蔡虹说:“你用鲜血保护了粮食,我们要谢谢你呀。”
袁老七问:“临江解放了吗?”
“解放了。”
袁老七的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微笑。
这天在中江市裕民纺纱厂的大门口,几个国民党军警匆匆过来,在大门上帖封条。工人们感到十分奇怪。大家议论开了:“怎么工厂封了,老爷犯了什么事?”
“谁知道,这不叫咱们失业了吗?”
一个军警高声宣布:“大家听着,裕民纺纱厂涉嫌非法经营。政府下令停产审查。”
工人们上前嚷:“凭什么停产?我们没有工作怎么办?”
“去去去,我们是奉命行事,你们吃饭不吃饭,不关我们的事。”
吴富梓在办公室听到厂长报告:“工厂大门被军警封了,银行存款也冻结了。”十分吃惊。问什么理由?厂长说:“军警说我们违法经营,要停产审查。没有说别的。”
“这是龙彪、廖开田的阴谋。”吴富梓说。
“不知道我们哪一注香没有烧到,得罪了他们。”
“是他们敲竹杠。”
吴富梓驱车来到中江市政府办公室去找龙彪。
卫兵挡住不让进。
吴富梓说:“我是吴富梓,要见龙司令。”
“龙司令不在里面。”卫兵说。
“怎么不在?他的汽车在这里,他不在在哪里?”
“龙司令有话,今天不见客。”
“不行,我非要见他不可。”
卫兵还是不让进,吴富梓喊起来:“龙司令,我有话跟你说!”
龙彪在里面不出声。不一会儿廖开田出来说:“谁呀,原来是吴会长,有什么事?”
吴富梓质问:“为什么封我的企业?”
廖开田连忙说:“别生气,有话好好说。来,到我办公室。”他把吴富梓拉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吴富梓问:“廖司令,我们企业有什么违法经营,你们没有证据就说我违法经营吗?”
廖宝田说:“吴会长,是这么回事,我们接到有人举报,所以政府就采取了这么一个措施。”
“举报你们就信?这企业一停,工人还要不要吃饭,社会还要不要安定?”
“等事情查清了,不就可以恢复生产嘛。”
“为什么冻结我的银行存款?”
“这也是为了有利于清查,防止你老转移资金嘛。”
“笑话,我自己的钱,为什么要转移。你们这样做是违法的。”
“别急,到时候自然有说得清楚的时候。”
“工厂停产,这损失谁负责?”
“当然由政府负责,不过如果查出了有违法经营,那就是您老负责了。”廖开田开导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吴会长就是有点事,我们还不包涵吗?到时候象征性地罚一点款,也就过去了。”
“罚款?你们的目的就是罚款?”
“我说要是有问题的话。您老不是有钱嘛!还在乎这么一点。我听说上次孙司令竞选国大代表,从您那里拉了一卡车钞票,是不是?”
“我明白了,你们这是在报复。”
“那倒不是。咱们现在是办公事。”
“你们这是在敲竹杠。我要到南京控告你们。”说着转身离去。
“别生气,您老好走啊。”
回到自家门口,吴富梓已经步履蹒跚,由司机扶着。
吴盛见情况不对,连忙把他扶住,一面叫:“小姐,小姐!”
吴梦远赶紧下楼,连忙问:“爸,您怎么啦,哪儿不舒服?”
大家把吴富样放到床上躺下。吴梦远把热毛巾敷到父亲的额上。大家忙活了一会儿离开了,只有吴梦远留在父亲的身边。
吴富梓说:“日本人走了,国民党来了,一样的世道,都是土匪啊!”
吴梦远问:“到底怎么回事?”
“龙彪查封我的裕民纱厂,冻结了我的银行存款。”
“他们这是为什么?”
“龙彪跟吴昊良一样,想在我身上敲诈。我去找龙彪。”
“龙彪怎么说?”
“龙彪避而不见,廖宝田代他说话。说我的裕民纱厂非法经营。我问他有什么证据,他说有人举报。具体情况,要等查清楚之后才能定。这就是说,他一天不说查清楚,我的厂就一天不能生产,资金就一天不能周转。他就是要把厂子搞倒,其目的是要向我罚款,逼着我给他们行贿。”
“他们怎么这么卑鄙。”
“还有,我支持俊杰当选国大代表,让龙彪落选,龙彪记恨在心,对我进行报复。”
“这真是小人心态。”吴梦远说:“爸,我早就看出来了,国民党已经腐化了。他们不是在执政,是在鱼肉人民。”
吴富梓想了一想问:“知道文然在哪里吗?”
吴梦远说:“他一会儿在江北,一会儿在中江。”
“你打听一下,他要是在中江,叫他来一下。”
“爸,您为什么不叫俊杰来。”
“叫俊杰来没有用。龙彪既然对我动手,就是不把俊杰放在眼里,敲打我,也就是敲打俊杰呀。”
“您是让文然来对付他们吗?”
“不是,我有话要对文然说。”
“好,我来通知他。”
蔡虹得到消息,来到吴府看望吴富梓。
吴富梓让蔡虹坐在身边说:“文然,最近常在什么地方?”
蔡虹说:“现多数时间在江北,有时来中江。”
“听说国民党与共产党要谈判,划江而治,是吗?”
“有这种说法,这是国民党提出的方案,美国人、苏联人也赞同。”
“你说划江而治有没有可能?”
“没有可能。共产党不同意划江而治。”
“这么说共产党还是要过江的了。”
“共产党一定会过江,我们现在就是做大军渡江的准备。”
“共产党夺取政权是不可避免的了。”
“这是不可阻挡的历史潮流。”
吴富梓说:“国民党太腐败了。现在国人已把希望寄托共产党身上了。我也希望共产党渡江。”
蔡虹点点头。
吴富梓问:“如果全国解放了,不打仗了,你打算做什么?”
“经济建设,办实业。”
“是啊,搞经济建设,办实业,为国家创造财富,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才是正道。”
“伯父说得对。”
吴富梓说:“文然,我不行了,这一下倒了,恐怕不能站起来了。我想把企业都交给你。”
“不,伯父,您不是有梦远吗?”
“梦远是个女孩子,交给她我是不踏实。”
“梦远是个很有主见,很能干的女孩子,她一定能够撑起您的这份家业。再说,我们也会帮助她的。”
“我想把企业和女儿一起托付给你,你答应吗?”
“伯父,您言重了。你的身体会好起来的。”
“不,我的身体我知道。我死了之后,最不放心的就是梦远。梦远是个独女,没有兄弟姐妹,她虽然有一个姨妈,在美国,但那是太远了,也照顾不了她。她需要你的帮助。”
“我们一定帮助她。况且还有俊杰呢。”
“俊杰这孩子有点漂浮,我对他是不放心。梦远对俊杰看不惯,对你特别的信任。”
“帮助梦远,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伯父您放心好了,我一定把她当作自己的亲妹妹一样,你知道,我父母双亡,也没有兄弟姐妹。”
“你如果不嫌弃梦远的话,就和她结婚,梦远就有了依靠,这是我就放心了,你能答应我吗?”
“伯父,您的身体会好起来,等您好起来时,再说这些吧。”
“不,我要你现在就答应我,我要在临死之前,看到你和梦远结婚。这就是最大的心愿。”
“伯父,还不知道梦远有什么想法,这个事情以后再说吧。”
“梦远是爱你的,这我知道。你要是答应,我要你们现在就准备结婚,赶在我去世之前。请你满足我这个要求。”
“伯父,你要注意身体。”
“你答应我吗?
“我答应,伯父,您对我恩重如山。”
“你爱梦远吗?”
“我很爱她。”
“哦,那就太好了,我就放心了。今天我真快乐。”
“伯父,您好好休息一会儿。”蔡虹欲起身。
吴富梓抓住蔡虹的手不放:“不要再叫伯父,要叫爸爸。”
“爸爸,我愿您长寿!”蔡虹郑重地说。
吴富梓满意地点点头。
门外,吴梦远偷听了他们的话讲,也流着眼泪走开了。
长江边,蔡虹和吴梦远在一起行走。
吴梦远说:“我父亲和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蔡虹看着吴梦远。
吴梦远说:“父亲有他的想法,他一直在我耳边说,你不要当真。”
蔡虹惊异地:“为什么?你是怎么想的?”
吴梦远说:“婚姻是双方的事,不是一方所能要求。我的意思是,你可以不必照我父亲的话去做,只是,在他弥留之际,给他一个安慰就行了。”
“你是不是信不过我?”
“你在我父亲面前说的话,是你的真心?”
“当然是我的真心,一诺值千金,我会爱你一辈子的。”
“是吗?真是感谢你。”
“我马上赶回江北,向组织打个报告,要求和你结婚。”
“向组织打个报告?”
“是啊,按照我们共产党的规矩,党员要结婚,须要向党组织报告,得到批准方可结婚。”
“你们的党组织管结婚的事?”
“管,这是对一个同志负责。”
“你们党组织会同意吗?”
“会的,我已经够了条件,批准结婚,没有问题。”
“什么条件?”
“二八五团。”蔡虹说:“年龄二十八岁,工作五年以上,团级干部,简称二八五团。”
吴梦远说:“原来共产党还有这么多的规矩。”
“战争年代,总不能大家都去结婚哪。”
“好吧。”吴梦远说:“你回江北申请,速去速回。”
“我会抓紧时间。”
江边,一条小船离开江岸。吴梦远站在江边,朝小船上挥手。蔡虹和赵强、俞珍也在船上向她挥手。船渐渐远了。
蔡虹回到在临江城的师部。曾世雄正在办公室里看文件,见到蔡虹回来,高兴地站起来和他握手:“蔡虹同志,你回来得正好。”他让蔡虹坐在自己前面,说:“国内形势发展很快,超过了我们的预料。我军在各个战场上,取得了全面胜利。国民党的主力部队基本上打光了。******现在是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几天啦。现在,人民解放军大部队正在向长江边行进,军部指示,我们师的主要任务,就是确保部队后勤保障工作。这一来,你们后勤部的工作压力就更大了。我们要开一个后勤保障工作会议,你考虑一下,在会议上把工作布置下去,时间很紧。”
大路上,人民解放军大部队大大踏步地向南推进,形成了一股阵容浩大的洪流。
许多老百姓站在路边观看,举着小旗欢迎。
师部后勤工作会议在曾世雄主持下召开,曾世雄、谭天木、郑天佐、夏长龙、蔡虹坐在主席台上。坐在第一排的有赵强、俞珍、郑云泽,何力全,李三火、袁老七等人。
曾世雄讲话,他说:“同志们,中国人民解放军经过辽沈、平津、淮海********,打败了国民党军队对我解放区的进攻,消灭了国民党两百多万主力部队,使我军由战略防御转为战略进攻。现在,我军三百万大军汇集长江北岸,准备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这是对国民党统治集团的最后一战,也是建立民主、自由、强盛的新中国的最后一战,我们的斗争是伟大而光荣的,我们的工作将被载入历史。”
大家十分兴奋。
曾世雄继续说:“同志们,黎明之前,天色还很黑暗,胜利之前,任务还很艰巨。我军三百万大军来到长江北岸,其中就有五十万大军驻扎在我们这里。很明显,我军将要把中江一带作为渡江作战的突破口。中江一突破,南京就失去了屏障,可以直捣南京。同时可以直插杭州,形成对上海的战略性包围。向南亦可以进攻福建、广东,这是一条战略性通道,自古兵家必争之地。军事上打过长江去,推翻国民党统治是没问题的。我们现在的重要任务是,这五十万大军的后勤保障工作,由我们师负责,当然,主要的任务还是落到你们后勤保障部同志们的肩上,这是一个巨大的压力。任务非常艰巨,同时也十分光荣。我们后勤工作的同志们,要以更加积极的态度,百倍的努力,投入到后勤保障工作中去。我们全师同志积极配合你们,地方各级党委、政府全力配合你们。一定要打好后勤保障这一仗,确保大部队的各种物资供应,确保大部队顺利渡江作战。
具体任务是:一、为了保证部队行军打仗的需要,必须赶制一百万双军鞋。每一个农户要做十双军鞋。二、为了救护伤员和运送物资需要,要抽二十万民工。每一个农户要抽一到两人,自带十天的干粮,自带担架、扁担、箩筐,组成担架队和物资运送队。三、要征集五百万斤粮食。每一个农户要出两百斤粮食,自带一辆独轮车。推着独轮车,装着粮食,跟着部队走。部队打到哪里,独轮车就推到哪里,粮食就运到哪里。四、为了大军渡江的需要,要赶造一万只木船。首先把老百姓现有的船只全部集中起来。另外,根据村庄的大小,每一个村庄要造两到三只木船。
五、为了把小船隐藏在内河,又要方便进入长江,要动员民众挖通运河。河水浅了不能通航的,要挖深。小河不通长江的,要把江堤挖断。总之,到时候大小船都能进入长江。
会上夏长龙代表地方政府讲了话,他说:“江北地区解放后,我们地方政府当前紧迫的任务:一是尽快恢复和建立各级地方政府办事机构,开展工作;二是尽快组织开展土地改革,斗地主,分田地,调动农民积极性;三是组织农民支援解放军,配合部队搞好后勤供应工作;四是全力以赴做好大军渡江的一切准备工作。
蔡虹在会上讲了话,对工作做了具体分工:赵强负责造船工作;俞珍负责赶制行军鞋工作,袁老七负责粮食征集工作。郑云泽负责组织农民运输队;李三火负责组织农民担架队;何力全负责农民挖河等等。
会议结束后,后勤部又专门召开了会议,研究任务的落实,曾世雄亲自坐阵,夏长龙参加。足见对后勤工作的重视。在讨论时,大家交头结耳议论起来,都觉得这任务太重了。想完成任务是根本是不可能的。
曾世雄见大家欲言又止,就说:“大家有问题可以说嘛,不要嘀嘀咕咕的。”
但大家还是不敢说。
还是俞珍胆子大,她说:“政委,问题很多,困难很大,但是大家不敢提,怕人家说对党的工作‘不拥护,不积极’。”
“提,提。”曾世雄说。
“因为任务太大了,简直没有办法完成。一百万双军鞋,要多少布?我们有钱买布吗?老百姓有布吗?”
蔡虹怕曾世雄不好回答,就说:“用旧衣,破布也能凑合,只是鞋帮子必须用新布,否则一走就会破。我们想办法买一些布,也动员老百姓捐献一些。”
赵强说:“造一万只木船,怕没有那么多的木材。因为临江县多数地方是圩区,有山区的地方,树木也不多。”
蔡虹说:“一是动员把老百姓家里储存的木材都拿出来,如房料,棺材板,门板等都可以使用。二是动员民众砍树,村子里没有树就上山砍,回来用火烤干了使用。如果有毛竹,也可以扎竹排。”
袁老七说:“我有困难。五百万斤的粮食很难筹集。现在是春荒时节,老百姓家里存粮不多。”
蔡虹说:“重点是地主、富农要多出粮,再就是农民也要出一部分。”
夏长龙及时表态说:“任务是重了点,困难是有的,但这是政治任务,战争需要,必须完成。我们共产党人不怕困难,国民党三百万大军都被我们都打败了,我们还怕这点困难么?我们政府保证把广大农民动员起来,配合后勤部门,就脱几层皮,搭几条命,也要坚决完成任务。”
夏长龙的讲话正合曾世雄的意思,最后曾世雄说:“任务是重,困难是有,有困难怕什么?我们做工作就是为了克服困难。共产党人死都不怕还怕困难么?说到底,无非是脱几层皮,死几个人,又有什么了不起?但是完不成任务,搞不好工作,是要枪毙人的。我把丑话说在前头,到时候我要你们的脑袋,可别说我曾世雄无情啊。”
大家从未听曾世雄说过这样严厉的话,会场气氛顿时紧张地来。
曾世雄顿了一顿继续说:“当然,主要是依靠农民群众。要搞好宣传教育,做好思想政治工作。捐粮捐款要同土改,分田分地工作一道进行,共产党帮助农民分得了土地,农民为革命战争出钱,出粮、出人,出力,是应当的。要进行忆苦思甜、饮水思源的教育。启发农民的觉悟,激发他们的积极性。把国民党打垮了,建立了新中国,我们什么都有了,现在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有汗出汗,必要时有命就要拿命来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