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东青虚弱地叫了一声,萧夕凛也是心疼,到底把上好的伤药拿出来,即便不是外伤,也能让奎儿好受一点:“你给奎儿抹上伤药,那人你自己处置就好,其他的不必担心。”
有他在,即使是兵部侍郎的老来子又如何,萧夕凛发话,这位大人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再者,明明是对方错在先,萧兴占理,兵部侍郎更是无话可说。
萧兴点点头,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捏着拳头道:“必然要他吃尽苦头,起码奎儿这份罪,绝不能白受了。”
萧夕凛微微颔首,很快带着顾云哓无声无息离开了学堂。
顾云哓上了马车后,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担忧道:“你就不怕兴儿乱来,到时候要收拾烂摊子?”
她清楚萧兴的性子,平日脾气好得很,但是惹怒了他,可就断不会手软的。
这性子跟萧夕凛是一模一样,都说儿子肖父,果真如此。
萧夕凛握住顾云哓的柔荑道:“放心,兴儿做事有分寸。”
即使年纪再小,也是他萧家的子弟,哪里会胡来?
听萧夕凛这么说,顾云哓这才放下心来。
萧兴守着海东青一整晚都没敢睡着,生怕它半夜难受,把伤药厚厚地抹上一层,黏糊糊的,海东青原本不乐意,但是瞅见萧兴担忧的目光,只得蔫蔫的忍受了一夜。
看着奎儿又恢复了原本的精神头,只怕没什么大碍,萧兴这才高兴起来,把海东青摁在水盆里洗得干干净净的,又有帕子亲手帮它擦干。
海东青扑棱着翅膀,得意洋洋地又飞出去玩耍了,似乎吃了大亏,丝毫没放在心上。
萧兴梳洗完,就见玲珑公主穿戴整齐跑了过来,忧心忡忡道:“那大块头要是把我的事告诉先生,先生肯定会把我赶出去的。”
她好不容易求了父皇和母后到学堂来,这才没几天就闯祸被人知道身份,以后铁定是不能再出宫来的。
玲珑公主双眼红彤彤的,显然昨天忧心了一夜,寝食难安,整个人都蔫蔫的。
萧兴不知怎的,看着她,就像是看见了昨晚的海东青,脸上不由多了几分笑意,伸手拍了拍玲珑公主的脑袋:“有我在,不怕。”
玲珑公主昨晚见识到这个矮小的萧家公子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么瘦弱又脾气好,生起气来也是十分有气势的。
大块头一下子就被他镇住了,她是再也不敢小瞧萧兴,怯生生地道:“萧哥哥有办法?”
平日都是“阿兴”“阿兴”的叫,忽然换了称呼,萧兴挑了挑眉,不知不觉间他居然把这个小公主给镇住了?
“你在屋里呆着,我这就带大块头去见先生。”萧兴的办法很简单,也足够光明磊落。
他把大块头带到老先生的跟前,也没添油加醋,而是实话实说,直说这位兵部侍郎的儿子半夜跑到自己的院子来捣乱,身上还带着辣椒粉的丸子,险些弄瞎了一屋子人的眼睛。
这东西先生是见过的,他年轻时去各地游历,十分明白这辣椒磨成粉之后,撒在身上火辣辣的,吃在嘴里,舌头都快要掉了。更别提是撒在眼睛里,那不是要弄瞎人吗?
老先生气愤得很,原本给兵部侍郎卖一个面子,也没怎么宣扬出去,直接把大块头送回家,自己足够仁慈了。
可惜这个学生一点都不领情,还半夜摸回学堂来欺负别的同学。更别提萧兴比大块头还要小上两岁,身板瘦削,听说刚出生的时候还是先天不足,好不容易在药罐子里泡大的。
这么瘦弱的孩子,依旧勤奋努力,比同龄人都要矮一个头,学得却比谁都要好。
勤奋努力的学生谁不喜欢,老先生对萧兴十分看重,如今居然被大块头给偷袭了,险些毁了这么一个好苗子,他哪能不怒?
萧兴很清楚这位老先生是个惜才的,又是个耿直的人,对私底下的龌蹉很是不屑,在学堂德高望重,就连皇帝都要敬他两分。如今大块头撞到他的手里,只怕不会那么容易能收场了。
果不其然,老先生直截了当请兵部侍郎过来,指着大块头道:“曾公子半夜摸进学堂意图谋害其他学生,原本只想着劝退就罢了,还是屡教不改,老夫准备给皇上送折子,这样的学生还是在家里呆着,别出来祸害其他同学。”
兵部侍郎气得脸都红了,他是溺爱这个老来子,但是这小子居然闯了这么大的祸!
夜闯学堂,还要谋害同学,这么大的帽子扣下来,自家儿子这辈子别想走仕途了!
尤其在皇帝面前过了眼,没留下好印象,兵部侍郎也得跟着遭殃。
他伸出手,狠狠打了大块头几下,嘴里骂道:“你个闯祸的小子,还不跟先生道歉,求那位同学的原谅?”
大块头无声地哭着,只是被点了哑穴,死活说不出话来。他拼命摇头,看向爹爹,想要兵部侍郎明白,自己才没有要谋害同学,谋害的是一只扁毛畜牲。
兵部侍郎还以为儿子嘴硬,死活不肯道歉,又揍了好几下,最后只得赔着笑给先生道歉,却被老先生挥挥手请出了学堂。
萧兴特意用冷水拍了拍脸,看着苍白没有血色,仿佛昨晚被吓着了。
兵部侍郎瞧见自家儿子要谋害的同学,居然是萧太傅的独生子,眼前一黑,险些直接晕厥过去。
招惹谁不好,居然招惹萧太傅的独生子,自家儿子是嫌命长了吗?
知道自己的仕途就这么毁在儿子手里,兵部侍郎顿时面露颓然,仿佛苍老了十岁,他拱拱手道:“犬子无状,还请萧小公子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萧兴点点头,虚弱道:“大人言重了,只是小子能勉强避开,别的人就不一定了。”
言下之意,大块头手里那些东西,可都要搜清楚了,别一直带在身上以后出去祸害人。
兵部侍郎听出他的话里有话,只觉得一张老脸快要挂不住了:“回去后,我一定对他好生看管,绝不会再让犬子出去惹祸了。”
萧兴看着瞪大眼怒视着自己的大块头,忽然道:“大人,能不能让我跟曾公子说两句?到底是同窗几天,这次见面之后,以后可能没机会再见了。”
闻言,兵部侍郎当然不会拒绝,侧身退远了几丈,摆明是不会听两人私下说的话。
萧兴甚是满意,上前一步,贴着大块头的耳边道:“等你回家后就能说话了,但是如果你瞎嚷嚷,我就让人叫你以后都说不出话来。若是大人问起,只推说你心里愧疚,得了报应,这辈子都说不出话来了。”
大块头吓了一大跳,要是一辈子说不出话来,他岂不是成了哑巴?
他脸色惨白,哆嗦了一下,对着萧兴连连摇头。
看见大块头惊恐的神色,萧兴微微笑着,又道:“还有,你也别想把主意打在另外的同窗身上。你昨晚看出来了,她穿戴不一样,就是发髻上的玉簪都是千年古玉。庆国上下,能佩戴如此首饰的小姑娘可没有几个。要是她的长辈知道你大半夜闯进来,险些坏了她的名声,为了护住她的清白,会如何做,可就不一定了。”
他抬起手,用大块头壮实的身板挡住了兵部侍郎的视线,指尖在脖子上轻轻一划,阴测测地笑了:“曾公子,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我们同窗虽说只有几天,可是我也不忍心看着你就这么死了……你啊,好自为之吧。”
大块头踉跄了两步,直接跌坐在地上,两眼一翻,居然直接晕倒在地上。
萧兴一怔,收了笑,担忧道:“昨晚因为尚未天明,学生担心会惊扰老先生的好眠,就暂时把曾公子留在院子里,免得他使坏,只得叫小厮盯着。可能一晚未睡,夜风习习,这是凉着了吧?”
兵部侍郎也奇怪自家儿子没那么胆小,怎么萧兴只说了几句话就突然晕倒了?
他估摸着应该是病了,赶紧扛起大块头在肩上,匆匆跟老先生和萧兴道别,上了马车赶紧回府去了。
萧兴摸着下巴,心里又有了主意,转身恭恭敬敬地对老先生道:“总归是同窗,如今病了,我实在有些过意不去,若是昨晚把曾公子留在屋内,总不会着凉。”
老先生摸着胡子,叹道:“萧小公子心善,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若是曾小公子没有悔过之心,半夜趁着你睡着的时候再偷袭,该如何是好?留在屋外,处置妥当,老夫心有欣慰。”
萧兴点头应下,又道:“学生做事素来随心,看着曾公子病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便想着曾认识一位郎中,医术高明,只是若果以学生的名义请去,曾公子怕是不乐意见的,若是以先生的名义,可好?”
老先生欣慰地笑道:“萧小公子大善,如此老夫怎能不答应?”
萧兴腼腆地笑着,很快让石头去把郎中请去曾府,这便回院子去了。
玲珑公主正坐在桌前,懵懂地道:“萧哥哥怎么还好心去请郎中去曾府,那小子突然晕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好叫他爹心生怜惜,回去不会太为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