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兴摇头,大块头不是故意装晕,而是被他几句话给吓晕的。
他虽然没直接点明玲珑公主的身份,但是天子脚下,什么人是最不能得罪的?
大块头可不傻,稍微想一想就能明白,不吓晕才怪!
“我可不是好心,那郎中最擅长的是一手针灸之术。只是平日没有机会使出来,如今我送去一个随便练习的病人,他自然是乐意之至。”萧兴眯起眼笑了,没说的是这位郎中师从曾救了自己的那位老郎中。
老郎中脾气古怪,收的弟子也古怪的很。
这郎中年纪最小,排行却是最高,跟着老郎中四处行医,在民间很有些名气。
从小就疼爱自己,萧兴称呼一句叔叔也不为过。
他被欺负了,叔叔偷偷去教训大块头一番,也是应该的。
反正叔叔下手有分寸,好歹还是会把大块头治好,叫他能说话了,只是中间要吃些苦头。
玲珑公主一听,眉开眼笑道:“还是萧哥哥有法子,把那大块头私底下教训一顿,他有苦说不出,还不得乖乖受着?”
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崇拜之色,叫萧兴被看得通体舒畅。
当然,如果这小丫头不是站起来比自己高了半个头,那就更好不过了。
萧兴也不明白,自己喝汤药泡药浴也许多年了,身板没见结实,个子也不见长,实在愁人。
听说喝羊奶能长高,他悄悄吩咐石头去一户农家买来一头刚产下小羊的母羊,每天早晚喝一杯新鲜的羊奶。
羊奶一股子膻味,把萧兴熏得不行,每次都是捏着鼻子喝下去的。
久而久之,身上也沾了一股子的奶味,玲珑公主有一回下堂的时候忍不住好奇地问道:“萧哥哥身上怎么一股奶味,可是换了熏香?”
只是什么熏香居然是一股子奶味,她歪着头十分不解。
萧兴生怕玲珑公主知道自己这么大了,还偷偷喝奶来长高,憋红了一张脸,吭哧吭哧地道:“嗯,新出的熏香,味道不怎么样,我打算换掉的。”
玲珑公主眨巴着眼道:“奶香挺好闻的,萧哥哥不要的话,把这熏香送给我?”
听罢,萧兴彻底说不出话来了,干巴巴地道:“已经被我用完了,听说已经没的卖了。”
听说已经没了,玲珑公主有点失望,再没提起,只是心里偷偷记下,等半月歇一天的时候回宫,抓住新君问起此事:“父皇,什么地方的熏香有奶味?”
新君自然清楚学堂里的所有事,虽然萧兴瞒得紧,但是后院偷偷养着一头母羊,他哪里能不知道?
忽悠玲珑公主的话,他也是知道的,顿时忍俊不禁道:“怎么,你也想要?”
“嗯,女儿喜欢这个味道!”玲珑重重点头,被新君点了点鼻子。
“要是喜欢,只管找你的萧哥哥要就好。”
听了父皇的话,玲珑公主半天才回过神来。难道萧兴还藏着熏香,却不肯送给自己吗?
她扁着嘴有点不高兴,自己已经把萧兴看成了哥哥一样,好吃的好玩的总惦记着给他留一半,怎的如此吝啬,连一点熏香都藏着掖着?
玲珑公主不高兴了,回学堂后整整一天没跟萧兴说话,看见他掉头就走。
萧兴纳闷了,不就回宫一天,怎么回来后她就不高兴搭理自己了?
他还从家里把自己最喜欢吃的糕点带过来,打算给玲珑公主一半,一起品尝的。
萧兴让石头把食盒送过去,顺带打听一番,没多久石头就耷拉着脑袋把食盒重新提了回来:“少爷,公主身边的大宫女说了,是因为公主以为少爷把熏香藏起来不给她,这才不高兴的。”
闻言,萧兴真是哭笑不得。只是随口胡诌的话,没想到玲珑公主如此较真。
他摆摆手,叹道:“算了,你去挤奶,然后匀出一杯给公主送过去。”
原本还想藏着掖着,免得叫人知道自己在喝羊奶想长高,如今玲珑公主误会了,要是不澄清误会,只怕两人的情意就要到头了。
娘亲曾说,不管是亲情还是友情,都需要自己小心去维护的。不要因为鸡毛蒜皮的事吵闹就不放在心上,有时候一点小事就能两人心生嫌隙,再也回不到从前的。
玲珑公主看着石头送来的一杯羊奶,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她不由好笑,也知道萧兴在意个子始终不长,还比自己矮上半个头。
随口胡诌瞒住,估计也是脸皮薄。
身边的宫女都偷偷捂嘴笑,玲珑公主小手一挥,原谅了萧兴这点小隐瞒,大方的把宫里带来的小玩意给他送去了一份。
收到东西,萧兴松口气,知道玲珑公主是没再生气,也原谅了自己。
他索性在院子里,把吃的玩的都放在石桌上,邀请玲珑公主过来。两人一边玩一边吃一边聊,别提多惬意了。
“萧哥哥,那位曾公子如今怎样了?”玲珑公主吃掉萧兴带来的一块点心,只觉得比宫里的还要好吃,不由伸手想多拿了一块,被身边的宫女看了一眼,又缩回手。
她偷偷捏了下自己的小肚子,都怪萧府的厨娘做的一手好点心,害自己最近胖了一圈。母后说了,再胖下去,刚裁的新裙子就穿不下了。
玲珑公主只能忍痛割爱,盯着点心不放。
萧兴瞅见她眼巴巴的神色,把点心盘子往玲珑公主跟前一推,在他看来这小丫头一点都不胖,等会用饭少吃两口,如今多吃一块点心也没什么。
宫女见状,也不好再提醒,玲珑公主眉眼满是笑,把点心捏在手里,一点一点吃下去,不舍得大口大口的,一下子就吃完了。
“他如今惬意得很,因为病了,不用念书,更不用写大字,整天就躺在屋子里。”萧兴特意请萧家卫留意一番,时不时来禀报,对大块头的状况是了若指掌:“不过叔叔已经到曾府去了,他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他比划了一下,笑道:“叔叔最近得了一套新的银针,每根比以往的都要粗上三分。”
萧兴也谨慎,没有立刻就送郎中过去,而是叫大块头惬意了几天。
他估计大块头为了逃避被罚,肯定会将错就错装病。果不其然,正如萧兴猜想的一样,大块头不但装病,还装了两天,躺在榻上“哎哟”“哎哟”乱叫,看得兵部侍郎揪心不说,后宅的老夫人也心疼不已。
一家子只顾着这个老来子和老来孙,哪里还会计较他的过错?
萧兴就是等大块头以为自己逃过去的时候,这才把郎中送上门来。他不是病了吗,那就要好好喝药扎针。
大块头装得太像,之前请的郎中瞧不出什么来,又见这位曾小公子疼得在榻上打滚,唬得人一愣一愣的,一个个只得摆手摇头,说是治不好。
这可把兵部侍郎给吓坏了,他只有这么一个老来子,要是没了,香火可就要断了!
老夫人哭天抢地的,恰好萧兴以老先生的名义送去郎中,又是颇有名气的,自然被奉为上宾,说什么就是什么,不敢说一个“不”字。
说要喝汤药,又得针扎。虽说曾家人都心疼这么个小孩子扎针很疼,但是为了活命,也只得忍了!
大块头被灌了满是苦涩的汤药就算了,听说还要扎针,吓得险些从榻上跳起来就要跑。
被郎中随手一点,直接趴在榻上一动不动。
兵部侍郎一瞧,不知道郎中手上还有这功夫,只以为自家儿子的病情更加严重了,吓得脸色都有些发白:“郎中想要什么,只管开口就是,能治好犬子,你就是曾家的大恩人。”
郎中摆摆手道:“大人言重了,医者父母心,理应如此。”
他摸着黑胡子,年纪看着不大,却是沉稳,又跟随名医四处走动,名气颇盛,甚至有太医院跑出橄榄枝招揽他。
只是这人闲散惯了,便婉拒了太医院,又闻太医院的院首是他的师伯,兵部侍郎对他更是毕恭毕敬。
有这位郎中出手,自家儿子必然药到病除。又见他举手投足一派高人的气势,且是慈眉善目,语气中多是对病人的怜惜,从不提及黄白之物,品德高尚。
兵部侍郎更是敲打院子里的小厮和丫鬟都要听从郎中的话,绝不能让儿子胡闹,耽搁了病情。
如此,大块头躺在榻上欲哭无泪,只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
他不管怎么哭闹,院子的下人都听郎中的,说是不必告诉爹爹,下人就不动,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他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眼看郎中拿出一支粗粗的银针,找准穴位就扎下去,疼得自己眼泪都出来了,抽抽搭搭道:“疼,好疼……”
郎中凉凉地道:“疼就对了,这地方不好,自然会疼。”
下人听着自家公子哭成了大花脸,帕子沾了水给他擦了擦,继续呆在角落听候吩咐。郎中都说是为了小公子好,自然就是好的。
大块头被扎成了刺猬,哭得一口气都快提不起来,郎中这才收手了,把银针一支支拆掉,对赶来的兵部侍郎和丫鬟搀扶的老夫人道:“小公子平日大鱼大肉,荤腥吃得太多,加上又不爱走动,经脉堵塞才会导致晕厥。其他郎中只怕是不好开口,毕竟让小公子茹素,必然叫大人和老夫人心疼,偷偷喂上几口,便是前功尽弃,倒是过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