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啦”一声,盘子摔在地上碎了一地。
方彩沫瞪大了双眼,盯住自己止不住颤抖的双手,在听见一阵匆忙的脚步声靠近时,慌忙将双手藏在身后。
“沫沫?”肖凡走进来,看见地上这一幕,说“你别动,让我来。”
方彩沫听话地点头,然后退到一边,看着肖凡拿来扫帚将碎片清理干净。
“沫沫?”肖凡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面前,皱着眉头看她。
“你是不是累着了?我扶你回房间休息好吗?”
“噢,嗯。”她回过神后点头,又下意识地看了看双手,已经恢复正常了。
于是在肖凡体贴地搀扶下,上楼回到房间。
才躺下不久,方彩沫便沉沉睡了过去。肖凡守在床头,看着她熟睡的模样,怕她着凉,又为她盖好被子掖了掖被角。
指腹轻轻滑过她的脸庞,何其幸运,能遇见她,能像这样陪伴在她身边。
半夜里醒来时,方彩沫看着守在床头的肖凡在椅子上打瞌睡,于是轻轻晃醒她,而肖凡醒来后的第一句话是问她“口渴吗?”
她摇了摇头,又说“上床睡吧!”
肖凡笑着点头说“好”,然后轻手轻脚地躺到方彩沫身边,以自己的手臂给她当枕头靠着。
“阿凡哥......”
“嗯?”
“谢谢你陪在我身边。”
“嗯。”
第二天早上醒来,方彩沫发现身边空荡荡的,起床下楼,看见阿凡哥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早餐。
她走到餐桌前,肖凡替她拉开椅子让她坐下,因为孕吐的关系平常都没什么胃口的她今天特别胃口特别好,喝了一小碗粥,吃了一点爽口的蔬菜,外加一杯牛奶。
“阿凡哥,你今天不用工作吗?”她抬起头来问。
“今天的行程全部改期了,所以我给自己放一天假多陪陪你不好吗?”
方彩沫苦笑,“我不想因为自己而影响到阿凡哥的工作,毕竟阿凡哥是那样喜欢这份工作。”
“别说傻话了,现在照顾你就是我最喜欢的工作。”肖凡不想让她担心,故作轻松道。何况他句句都是真言,比起她,其他什么都可以抛弃。
方彩沫嘴角的苦涩更深,和阿凡哥在一起的这些时日她常常问自己,这样不公平的对待阿凡哥真的好吗?阿凡哥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可是到如今,她唯一能依赖的人也就只有一个阿凡哥了啊!
“对了,沫沫,我们今天去郊外散散心如何?”肖凡兴致勃勃地提议道。
方彩沫点头,“好啊!”
说走就走,吃过早餐后,做了一些准备二人便出门了。
一路驱车爬到大明山,桃花谢了此时梨花开得正旺,漫山遍野的一片片粉色、白色,飘摇散落在春风之中。穿梭在花影下的游客络绎不绝,肖凡扶着方彩沫走到一颗梨树下坐下歇息片刻,有飘落的梨花花瓣落在她的发顶,肖凡便替她取下放在她的掌心之中。
“无论是多美丽的花朵,终究也逃不过凋零的命运吧......”她有感而发,心情莫名觉得忧伤。
肖凡一边骂她是傻瓜,一边将她的脑袋扶着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不一会儿发现她又睡着了,眉头不自觉的皱起,这段时间她特别嗜睡。
过了很久方彩沫还没有醒过来,肖凡不愿将她吵醒,于是将她背下山把她放上车,调好座椅让她睡得更舒服一些。
他就守在旁边看着她一下午,直到夜幕降临,她才慢慢苏醒过来。
“阿凡哥......”第一眼看见的是肖凡,和漫天的璀璨繁星点缀的夜空,美极了!
“好美啊!”她的眼眶有些湿润,此情此景,不禁令她想起那一夜,她也曾和寺南风这样看着美丽的夜空,说着缠绵的情话。
“阿凡哥,你会离开我吗?”她开始感到害怕,害怕失去任何人,因为她能失去的已经所剩无几了。
“不会。”肖凡斩钉截铁的回答,才稍微让她感到一丝安心。
“阿凡哥,我想去见我的哥哥。”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恳求。
他怔了一下,点头说“好,我带你去见他。”
一个星期后,方彩沫在肖凡的陪同下来抵达英国伦敦。
当晚,他们入住了一家五星级酒店,方彩沫睡得很熟,大概是旅途太过劳累了。
肖凡第一次听见她说想要见哥哥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关于方彩沫的身世与过去他是从一开始就有所了解的,但是时隔多年,她再次提起想要见那个人一面的时候他却是一阵心慌害怕。
究竟为何心慌?又为何害怕?他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她像个病重的患者,想要在生前了却一桩心愿一般。
想到这里,有湿润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滴在了洁白的被套上。
奇怪啊......他为什么会流泪呢?
他抬起手擦拭脸上的泪水,可是无论他怎么擦拭,还是会有眼泪往下流。
第二天,他挽着她的手从电梯出来,然后一同搭乘礼宾车去到一处私人庄园。
肖凡没有陪同她一起下车,而是坐在车内等待。
而她由着佣人领到了一处花园内,置身五颜六色的花丛中,目视前方,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沫沫?”一道恍如隔世的声音从谁身后传入耳中,她缓缓回头,看见那道欣长挺拔的身影款款走近,记忆中模糊的面孔一点点浮现出清晰的轮廓。
这一刻,她再也忍不住热泪盈眶,略带哭腔地唤了一声“阿堇......”
他走过来,端详着她的面容,说“没想到我们还会再见面,你瘦了......”
视线落在她隆起的肚子上,一瞬的吃惊过后,他问“你们在一起了吗?”
方彩沫摇了摇头,松开紧抿的双唇,说“是阿凡哥带我见你的。”
他为他整了整从肩头滑落下来的披肩,轻笑“看来他比我和寺南风都要幸运。”
“阿堇......”
“你还是改不掉爱哭的毛病呢!”他笑着伸手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却藏不住自己的眼泪,嘴上逞强道“看来是今天的风太大了,把沙子都吹进了我们的眼睛里。”
后来,方彩沫与苏堇坐在花园的椅子上聊了许久,他们从彼此的近况聊到从前的美好回忆,时而笑,时而沉默。
最后分离的时候,方彩沫抱了抱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喊了他一声“哥哥。”
他的心头再次泛起一阵苦涩,回抱住她的双臂在一点点收紧。这一次松开,就再也触摸不到她了吧!
“沫沫,你一定要好好的。”
“嗯,你也是,一定要幸福哦!”她松开他,然后向他挥了挥手“再见了。”
他目送她离开的背影,仿佛看见了一位天使离他而去,从此再也不见。
另一边,肖凡看见方彩沫从庄园走出来时,迅速下车疾步走上前去扶住她的肩膀。
回到车上后,她有些疲惫地烙在他的肩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阿凡哥,我想在伦敦待一阵子。”
“好,那我们就在伦敦呆着。”
“阿凡哥,我是不是太任性了。”
“我喜欢就好了。”
“阿凡哥,我有点困了......”
“靠在我怀里睡吧!”
“阿凡哥的胸膛很温暖,我如果起不来了怎么办?”
“别怕,我会叫醒你的。”他的声音渐渐沙哑,看着靠在怀中的人儿,悲伤直达眼底。
在伦敦生活的那几个月方彩沫过得很开心,只是她的嗜睡越来越严重,肖凡带她去做产检的时候偷偷加了其他项检查,但医生也找不出原因来。
他只能听医生的建议,多带她出门散心,和她说一些开心的事情。
那是一个晴朗的早晨,方彩沫醒来时,喊得不是他的名字,而是寺南风。
他用力抱住她,说“我不是寺南风,我是你的阿凡哥......”
她摇头,说“不,你就是南风,你就是。”
命运和他们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当肖凡换了一家医院给她做检查时,医生在她脑中发现了一颗恶性肿瘤,并且已经是晚期,回天乏术。
肖凡被这个噩耗击垮,他守在她的床头哭了整整一夜,第二天等她醒来,却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给她准备好早餐和住院所需的用品。
方彩沫躺在病床上,看着肖凡为自己整理物品,忍不住问“离预产期不是还有一个多月吗?怎么这么早就住院啊?”
肖凡将鲜花插进花瓶里,摆好后才扭头对她说“医生说这一个月是关键期,建议最好住院待产,而且这里也有专业的护理师,我也比较安心。”
“好吧,为了能让你安心,我就勉为其难住下吧!”
他轻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说“乖。”
她眯着眼睛,笑容苍白,忽然又想起什么来,说“南风,等咱们的孩子出世了。你说要取什么名字好呢?”
肖凡笑容有些僵硬,说“你觉得呢?”
“我还没想好。”
“那就慢慢想。”说完,他又扶着她躺下,叮嘱道“今天先好好休息,我处理好事物后就马上过来陪你。”
“嗯。”方彩沫点头,乖乖闭上双眼,很快进入睡眠状态。
肖凡替她掖好被子后起身走出门口时,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才缓缓将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