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凡背倚着紧闭的门板,咬紧牙关,双拳捏紧又松开,他走到一个角落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号码。
然后贴到耳边,等待电话接通......
另一头,刚做完一场手术从手术室走出来的肖叶脱下手术服,洗完手后感觉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于是掏出来一看,果真有来电并且这个号码是......
滑开接听键后,那头传来低沉的声音“叶,是我,我有件事想求你帮忙。”
肖叶立即听出了肖凡的声音,一瞬的惊讶过后,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什么事?”
从不在他面前轻易低头的肖叶竟会用恳求他帮忙,这不禁让他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
之后,肖叶将原委告知了肖凡,得到答复后,他才挂断电话将手机紧紧攥在手中。他已经没有选择得罪余地了,无论如何他也要延长她的生命,哪怕倾尽所有。
第二天,由肖叶组织的来自世界各地的脑科专家陆续来到伦敦,并由肖叶主持紧急展开了会诊。但第一次会诊结果并不顺利,肖叶从会诊室出来时,一副疲惫的表情。
看见迎上前的肖凡时,眼神满是复杂。
“沫沫又睡着了吗?”肖叶问。
肖凡点头,“她这阵子比以前更嗜睡了......”
后话没说完,肖叶就已经猜到他即将要说什么了,于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说“这是正常的症状,但是为了肚子里的胎儿健康着想,你该带她多出去走走散散心。”
“叶,胎儿能保住吗?”他紧握的拳头一点点收紧。
“现在还不好说,但一旦开始常规的脑瘤治疗,这胎儿肯定是保不住的。”
他先是一怔,然后明白地点了点头,也就是说方彩沫腹中胎儿的命是用她自己的命换来的。
“阿凡......”肖叶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收回手,转身离开。
只剩下肖凡一人伫立在原地,身影被悲伤绝望所笼罩。
当肖凡不久后回到病房,发现方彩沫已经醒来,她靠在床头,目光抛向窗外的蓝天,苍凉而悠远。
风从窗户灌进来,吹得窗纱呼啦啦地飞舞,肖凡走进病房时,她察觉后缓缓转过头来扬起嘴角对他露出一丝苍白的笑容,那笑容仿佛要将他的心揉碎了一般,令他难受起来。
他走过去是把窗户窗户关上,并回头对她说“风大,小心着凉。”
她笑着摇头,说”没有关系,我想看看外面的天空,似乎很久没有见过了呢!”
“那我以后多陪你出去走走散散心就是了。”他宠溺地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又替她拉好被子盖到腰间。
“医生说出去走走有利于胎儿发育。”
“嗯,好呀,我们听医生的。”
“乖。”
从这之后,每天早上肖凡总要陪方彩沫到楼下的庭园里走走,走累了他们就在树荫下的长椅上坐一会儿,通常这时方彩沫又会挨着他的肩膀睡着,他便小心翼翼抱她回病房,守着她直到她再次醒来。
那半个月,肖凡几乎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地照顾方彩沫,人消瘦了不少。
肖叶劝他,“如果你累垮了,沫沫怎么办?”
他说他不会倒下,只要沫沫还活着他就永远也不会倒下。
肖叶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摇头叹气,原来他爱她已经渗透到了生命里。他不敢想象当方彩沫死去后,肖凡会是什么样子。
一天,方彩沫从熟睡中醒来,心情无比愉悦地告诉肖凡,“南风,我想到我们的孩子取什么名字了。”
“你说。”他嘴角泛起一丝苦涩,从发病开始她就一直把他当成了寺南风。
“如果是男孩子就叫清九,女孩子就叫浅忆。好听吗?”
“好听。”他轻言附和。
“呵呵......”她眉眼弯弯,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表情也渐渐变得隐忍痛苦。
“头疼还是肚子疼?”他立即警觉起来,一脸关切。
尽管方彩沫仍是逞强地摇头,但愈发苍白到铁青的脸色却无法让肖凡忽视。
他立即喊来医生和护士,很快,赶到的医生在给方彩沫简单做了检查之后,紧急将她推进了手术室。
去手术室的路上,肖凡与方彩沫的手一直紧紧握着,见她痛得几度晕厥,他也备受煎熬。
他说“别怕,有我在。”
声音却夹杂着一丝止不住的颤抖。
她无力地张了张发白的嘴唇,吐出来的却是痛苦的呻吟声。腹部好像有无数把锋利的刀刃在同时搅拌一般,痛得她死去活来。
当方彩沫被推进手术室后,一扇冰冷的大门将他们阻隔开来。
肖凡扒在手术室门口,想要往里面看一眼,哪怕一眼也好,但是他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
尽管心急如焚却只能在门口前踱来踱去,时而站着时而坐下,不安地等待手术结果。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每一秒钟对他来说都显得无比漫长,窗外的落叶缓慢得仿佛静止了一般,走廊内安静得死气沉沉。仿佛经历了好几个世纪的折磨,在焦急等待地那短短几个小时内,他被折磨得憔悴不堪,双眸暗淡没有一丝神色。
他把手心掐出血丝,无数种设想的结果在他脑海中翻腾而过,而他只希望大人和小孩都能平安无事。
而闻讯赶来的宵叶只能束手无策地站在一旁,想安慰心情却沉重得不知如何开口。
当“哇”地一声婴儿啼哭从手术室传出,犹如一道希望的曙光照下,肖凡无神的双眸恢复了一丝光泽。
怔了一下后,起身一个箭步冲到手术室门口,隔着厚厚的门板能听见从里面传出婴儿微弱的啼哭声,那一声声啼哭冲击着他的心灵,将所有的阴霾全部驱散,他喜极而泣。
“吱呀”一声手术室的门打开,护士从里面抱出一名包裹严实的婴儿。
“是一名男婴。”护士道。
肖叶当即松了一口气,肖凡立即上前小心翼翼将婴儿接过来,抱在怀里看了一眼后,急忙询问“护士,孩子的母亲怎么样了?”
“手术还没结束,等医生出来会跟你们说的,现在我要把孩子带到育婴室护理,把孩子给我吧!”
肖凡不舍地将婴儿交给护士,目送护士抱着婴儿走远,他又将担忧的视线聚集在手术室,沫沫,你千万不能有事啊!
半个小时后,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一名护士急匆匆从里面走出来看了一眼肖凡又看了一眼肖叶,问道“你们谁是病人家属?”
“我是!”肖凡抢先道。
“病人现在大出血情况十分危机,请你在病危通知书上签字。”
轰地一声,护士的话在肖凡脑中炸开,他颤抖着手接过笔却没能握紧,笔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
肖叶看不下去,走过来从地上捡起笔迅速在通知单上签了字。
护士回手术室后,门再次禁闭。
肖凡跌坐在塑胶椅上浑浑噩噩度过了几个小时,终于,一脸疲态的几名医生推门从手术室走出来,他倏地一下站起来,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
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孩子保住了,但是孩子的母亲还未完全脱离危险,需要转入监护病房观察几天。”
他还未将医生的话完全消化,便看见护士将病人从手术室推了出来,他立即凑上前,看见昏迷不醒的方彩沫身边还躺着一名包裹严实的婴儿时瞪大了茫然的双眼。
“医生,这是……?”
“是一对龙凤胎。”医生回答。
他看了一眼睡容安详的女婴,又看了一眼方彩沫,再次流下了心酸的眼泪。
之后,方彩沫被转入监护病房,而一对龙凤胎则待在育婴室由专人护理。
肖凡守在监护病房外累得睡着了,那是他这么久以来睡得睡熟的一次,他做了一个梦,梦见方彩沫大病初愈后,他们一家四口幸福生活的情景,美好得另他不愿醒来。
第二天,肖凡打电话将这个消息告知了陈天明。当天,陈天明一家三口便坐了最早的航班抵达伦敦。
他们在监护病房外隔着玻璃远远看了她一眼,之后在得知方彩沫的病情后,陷入了沉默的悲痛之中,走廊里只有李言诗悲悸的哭泣声在回响。
“带我去见沫沫的孩子。”陈天明揉了揉发红的双眼,抬起头对肖凡说道。
肖凡点头,然后带着他们去见了孩子。
隔着厚厚的玻璃看见躺在恒温箱中的那两个可爱的小家伙,几人的心情似乎才稍微得到一丝慰藉。
“沫沫的孩子起名字了吗?”陈天明拭去眼角的泪水,深吸口气后询问他道。
“清久和浅忆,是沫沫给孩子取的名字。”
“清久浅忆……”陈天明轻喃着两个名字,之后没再问起其他,眼神里闪烁着一些他读不懂的东西。
后来陈天明决定在伦敦暂住几日,他除了忙公司的事务外每天总会抽出时间来医院看望方彩沫和她的孩子。
而李言诗与牧希则每天都在医院担当起方彩沫的护工,照看她,每天祈祷她能早点脱离危险,早日清醒过来睁开双眼看看自己可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