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户拿着这张被写的密密麻麻的纸手不断的颤抖,他当然知道何端公说的'她'是谁,猎户恍恍惚惚的拿着这张纸离开了何端公家,至于他树怎么回到家的,他自己都不记得了,他只知道当他从恐惧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己家里了。
对于何端公的死哪怕村里人没有发现猎户手里的字,没有看到何端公的死状,人们凭借对周围环境的直觉,也本能的嗅到了恐怖气息的继续蔓延。
也许在更早的时候秋家新娘的死就已经在村民心里种下了阴影,只是被所有人都默契的压抑着,大家一起做着一件事情'********',可是新娘绣花鞋的出让村民一起伪装出来的和平出现了裂痕,而这种伪装的平静随着村里唯一一个端公的死亡彻底的被打破。
何端公的葬礼村子里几乎所有人都来了,每个人都怀着复杂的心思来祭奠,特别是那日去迎亲的人,整场葬礼下来他们几乎没有说一句话,甚至比数天前新娘衣冠下葬的时候更加沉重,何端公是村子里唯一一个懂点玄学的人,连他都死了这意味着什么,他们比谁都清楚。
而猎户也明白何端公只是第一个,但绝不是唯一一个,只是下一个会是谁?
葬礼之后不知道是谁透露出了何端公的死状,那么诡异的死状让村子里的人不再伪装平静,气氛真正进入了压抑,就连走在路上平日里说说笑笑打招呼的人,迎面相对走过也是面色阴沉,招呼都不会打一个。
可笑的却是这种压抑的气氛之下,村子里的人却又默契的开始默默做一些好事,比如谁家的地一早起来就被除草了,村里的围墙一个下午就被人修好了,地上的坑不到半小时就被填平了等等。
然而这样的好事就如同一个被医生宣布癌症的患者所表现出来的心理一般,先是事情出现断疑的'否认期',大家不接受这件事情一起********;
在绣花鞋出现时候自身受到恐惧威胁的'愤怒期',集体的指责秋家人企图推卸自己或者自己家里人的责任;
现在他们所表现的就是'协议期',他们从何端公的死感受到了生命的直接威胁,想要极力的展现自己的善良,来妄图抵消自己当初对秋家新娘见死不救的罪孽。
其实谁都知道在那样的恶虐的自然气象面前,一个人的力量根本不可能与之抗衡,别妄图说救人,但能力有限救不了她是一回事,在面对她的呼救时所展现出来的冷漠、所表现出来的见死不救,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村民们自己幻想的功过相抵这种事情,在我们看来是最无用的,死神会不会因为你给希望小学捐款,死亡就不到来吗?
在这个时候最清醒的就是猎户了,他找到了村里的干部,并说服了他们向上级求助。
他感觉秋家新娘就在村子附近,她在等待着什么,可是就算在等待的时候她也不打算让村里人好过,她虽然没有真正出现,但她的存在一直都压抑着村民们,当绣花鞋的出现的时候村民脑子里的弦在无形中已经被绷紧,而何端公的死更让那根已经紧绷的弦拉得更紧了。
猎户的想法很简单,向上级求助,他们整个村子绝不能坐以待毙!
村里的几个领导自然是知道何端公的死状的,他们心里也一直感到恐惧,只是那时候新中国才刚刚建立,打倒牛鬼蛇神的大旗之下他们身为村干部也不敢贸然顶风作案,最终他们决定将何端公上报为杀人案。
猎户不管他们怎么上报,他一心想着只要上报了,上面排有拿枪的解放军来村子他们就安全了。
猎户也不敢回去,就坐在村长家看着村长用村里唯一一台电话给上级打电话,可是过了十几分钟,村长还在反复的按着电话号码。
“是不是太晚了没人接?”猎户看着村长面无表情的放下电话,心里也跟着一沉。
村长看了屋子里的人,明显的欲语又罢,最后不知道是自己说服了自己还是什么,对他们说:“今天天快黑了,应该都下班了,我明天再打,都散了。”
其实大家都知道村长打的电话是镇政府的值班室,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值班的怎么可能没人接,但包括猎户在内都不敢去深想,都自我安慰着也许值班的人今天有事,也许去吃饭了,给自己找了无数个理由。
这是猎户所能想到最好,也是最靠谱的解决办法,可是看现在的情况,已经到了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了。
他在心里盘算着,如果明天还是无法接通电话,向上级领导报告村里的事情,没有救援,那么他就只能自救了。
那天晚上猎户把瓦罐坛子里的肉拿了出来,要是平时他可舍不得这么吃,多数是要拿去换粮食的,就算有剩的也是逢年过节才吃一点,可是现在他想通了,如果没有救兵就只能靠自己,他需要体力!
夜是那么的安静,安静的任何蛇虫鼠蚁的声音都没有,猎户躺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一片,整个空间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四周任何声音没有,死一般的寂静,就像躺在了巨大的棺材里,让他讶异不已,呼吸都不顺畅。
怀着这样压抑的心情,猎户睡下了,却做了个梦。
做梦也没什么,生活在这么压力的环境,睡不做个梦?
但这个梦里出现的是最近村子里一切恐怖的根源——秋家迎亲。
在梦里时间被倒退回到秋家迎亲的那一天,画面是那么的清晰而真实,就像是他身处其中,是自己的回忆一般。
但猎户清楚的知道,那天自己并没有去迎亲,也没有去秋家帮忙打杂。
他一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穷的叮当响猎户,村里人结婚没有拿得出手的礼,就想着去打点拿得出手的野物当贺礼,可是这个梦里他就像个观众随着屏幕的变幻目睹着一切的发生。
在梦里所有人做的一切他都被他尽收眼底,清楚到连每个人脸上细微的表情他都一清二楚,当听到秋婶不满的让报信的根儿回去告诉山上的新娘,必须带'财'进门的时候,他心里咯吱了一声。
画面随着根儿又回到了山上,新娘面色苍白的继续上山去黄果树带'财',梦里不断反复出现新郎的各种承诺,随着画面的继续推移前进,猎户看着新娘独自爬上了黄果树,天气骤然巨变,狂风在下一秒蹦腾而来,山顶瞬间飞沙走石,不到片刻狂风就打起了卷。
猎户在梦里的画面不再纵观全局,而是开始给每个人特写。
而接下来要发生的件事情是猎户,是整个村子都不愿意提及的场景。
猎户一直这么努力的想要自救,就是因为他是村子里唯一一个没参与迎亲,也没在秋家帮忙打杂的人,他觉得自己是无辜的,但如果他此刻就身处梦境,被强行拉进梦里哪!
让他这个一心想逃离的人在梦里经历一次,这是多么的恐怖!让他从一个与此事根本无关的人,被强拉入内事件,不仅做观众看了每一个细节,亲眼看到人性的丑陋,还要亲身去经历一次那丑恶的人性!
他耳边听着的是新娘一次次对经过黄果树村民的苦苦哀求,眼里看着的是一张张冷漠的面孔,那么他知道这是在梦里,他也不经怀疑,这真的是他所认识的村民吗?
当新郎面对新娘的呼救也过脸,以冷漠放弃救人的时候,猎户就知道一切都来不及了。
那一刻在梦里他被新娘的情绪左右,甚至都觉得这些人都该死!
最后和所有人都知道的结果一样,黄果树被狂风连根拔起卷落山崖,猎户看着放大到近在咫尺的新娘,那样绝望怨恨的眼神,即便在梦里他也惊出一身冷汗。
即便是这样的恐惧也没有让他从梦里醒过来,随着新娘落入天坑,他的梦里又是一片黑暗,但他知道自己还在梦里,在梦中跟着新娘掉进了天坑,他现在所在的位置就是天坑,他清楚的知道在黑暗里除了自己还有那个鬼魅一般的存在,全村人的噩梦源头。
他不断的挣扎想要摆脱这样的恐惧,想要从梦中挣脱出来,身体却不受控制分毫动不了,他被新娘梦魇住困在了梦里,新娘要他经历完这一切,她不肯放过村子里任何一个人!
于是在梦里漆黑的天坑底部开始有了声音,咯吱咯吱,是骨头粉碎的声音。
在这片黑暗里他开始适应,能看到东西了,在没有光的坑底居然也有着植物,他看着草丛里微微露出的红色衣服不断的蠕动,他知道那就是新娘,村子里最恐怖的存在。
猎户不想看到摔的血肉模糊的新娘,不断的挣扎,最后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东西。
他终于从梦里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的时候猎户才发现,在梦里自己是撞到了一直放在床上打猎用的工具才醒了过来,醒过来那一刻这个七尺男儿哭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