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梦实在太真实,太恐怖了,新娘临死前放大的脸一直萦绕他脑子里,那么绝望、怨恨,到最后的怨毒!
猎户醒过来全身已经被汗水湿透了,窗外依旧一片漆黑,那个夜晚猎户觉得好长好长,天怎么还没亮?
他就睁着眼睛躺在床上不敢再睡,数着数,等着天亮。
天一亮猎户就迫不及待的出门了,到了村长家,猎户发现昨天一起打电话的几个村领导都不约而同的集合到了村长家,来得比他还早,一个个面色比昨天沉重了许多,给人的感觉就是沮丧。
猎户问他们说:“电话打通了?上面不派人来吗?”
没有一个人回答猎户的话,都各自低沉着脸坐在原地,脸上连一丝表情都没有,那么安静的坐着就和等死每人两样。
猎户拿起电话快速按下打往镇政府的号码,电话里一片忙音,过了许久也没有人接,猎户反反复复的拨打着同一个号码,电话里始终都是一片忙音,直到最后电话的显示灯也灭了,他依旧固执的拿着电话。
她不许我们求救……
村里唯一的能通知外界的通讯设备被切断了,外面的人不会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无法求救,没有救兵,他们都要死了吗?
“你们都醒醒,既然我们瞒不住了,就告诉村民,我们不能就这么等死。”
村长依旧是反应最快的一个,看着猎户,他说的对,村子里那么多乡亲,不能这么等死!
让人去村里的大喇叭发消息,告诉村里所有的男女老少,无论在做什么都放下,马上到村祠堂来。
其实昨天晚做着同样梦的人不止猎户一个人,只是梦中的惊恐和见死不救的不安,让他们集体选择了隐瞒下来。
一向冷清的祠堂,今天接纳了所有的村民,人头蹿动的祠堂却依旧那么安静,所有人都站在祠堂里看着村长,仿佛是在等待着一个宣判。
村长看着祠堂里的村民,只说了一句话:“秋家新娘杀了何端公,回去收拾东西,村头集合,村子不能待了。”
村民们听着村长的宣判,大家心里虽然沉重了许多,但不少人却深深的舒了口气,他们一直在猜测,一直在恐惧,现在他们终于不用在猜测了。
事情已经清楚了,村民也不在隐瞒,在回去的路上纷纷说出了昨晚做的梦,这么多人同时做同一个梦,这说明什么已经在明确不过了。
虽然村长说服了村里所有的村民一起离开,但他们最终还是没能离开。
他们是真的没能走下山,猎户记得那么大好的天,熟悉的山路却变的纵横交错,就和进入了迷宫似的,他们整个村子的人就这么一直在村外的小路上绕呀绕,每一次路的尽头都通往他们的村子,他们一直都在原地打转。
所有人就怎么一直从早上不停地走,走到了傍晚。
最后一次他们终于没有绕回村子,路的尽头也不是村口的牌坊,但却是一个谁都不想靠近的地方!
秋家新娘掉下的天坑……
猎户脸色发白,看着他之前看到的那棵布满诡异抓痕的黄果树,这一瞬间猎户明白他们遇到了鬼打墙,他们走不出去了!
秋家新娘子是不让他们离开村子的。
所有人都站在原地,望着前面的天坑,走了一整天他们还是没走出去,村长也有些颓废了,拿起行李带着大家回村,说:“我们不走了,回村。”
猎户现在也有些沮丧,他不想回到那个让他恐惧压抑的村子里去,但他更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
回到村子的村民们没有一个人回家,再次聚集在了祠堂,他们都不想回家,纷纷在祠堂打起了地铺,人多聚在一起总会让多少产生一些安全感。
当天晚上村民都不愿去睡觉,纷纷坐在一起聊天,从别人或者自己从小聊到大,不管有趣还是无聊,他们都睁着眼睛听着,强忍困意,拒绝着睡觉。
夜越深,他们的困意就越重,夏夜的凉风舒爽一吹,已经疲惫了一整天的村民全都昏昏欲睡,几乎就在意识模糊之间睡了过去。
在睡梦中猎户又回到了天坑底部,他盯着这漆黑的环境,心脏狂跳不已,他又回到了昨天的梦里!
在这个梦里除了头顶没有丝毫光源,天坑底部伸手不见五指,猎户转动着脑袋四处寻觅,可是他根本什么都看不见,只有耳朵能听见咯吱咯吱骨骼碎裂的声音,伴随不知名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天坑底部不断地靠近,越来越近,黑暗里的猎户心里开始惊慌。
“不!不!”任凭猎户撕心裂的叫喊,拒绝着那让人恐惧声音的靠近,却无法阻止梦境的延伸。
在梦里他想跑却迈不开腿,他想醒过来却动不了身,他想拼命的挣扎出梦境,但任凭着他怎样反抗,在梦里都无济于事,对秋家新娘所制造出来的梦境没有丝毫作用。
“你们想去哪里?”随着毫无情绪的声音,天坑底部开始有光亮起来。
当看清眼前到底是什么的时候,猎户的冷汗瞬间滴了下来,双目瞪圆,由于恐惧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他在这一刻脑子里一片空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连叫喊声都无法发出。
新娘的脸离自己不过咫尺之间,那张脸已经不能用脸来形容了,半个脑袋都被摔碎了血污满了整张脸,眼珠子掉出眼眶,就一点皮肉还牵拉着,即便是这样最恐怖的依旧还不是这个,最恐怖的是新娘皮肉牵扯下眼珠里怨气滔天的恨!
明明这张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但刻骨铭心的恨却能那么清晰的感觉到。
“求求你放过我,我是无辜的。”猎户想闭上眼但就和他动不了,醒不了一样,他的眼睛连眨一下都做不到,整个人就被定在了原地。
“呵呵呵呵。”新娘和猎户拉开距离,恢复了她的美貌,却依旧毫无表情,只是眼里对猎户充满了轻蔑,如蝼蚁一般的轻蔑,猎户看着在她眼里倒影的自己,他感觉不到自己那一刻是死了还是活着……
这就是猎户从新娘的眼里读取到的是杀戮,她不会放过自己,应该说他就没打算放过这个村子任何人。
“走不掉,我会回来的,快了,快了!”她就这么说话之间露出了白光萤火的獠牙,手指上的指甲滑过发丝暴涨了数寸,身体不断的以一种不可能的方式扭曲,猎户知道那是她摔断的骨头……
那一刻猎户看着恐怖至极的新娘,他甚至在想如果生活在这样每日每夜的恐惧之中,那还不如干脆就这么杀了他好了。
新娘子丝毫看出了猎户在惧怕什么,以这一副扭曲腐烂的身体围着猎户转,嘴里反复的说着同样的话:“不要急,都会死,不要急,都会死。”
这样备受恐惧的折磨,这样毫无还手之力的等死,让猎户全身痉挛,在梦里哭出了声。
就在眼泪留下来的瞬间,他能动了,新娘暂时放过了他,猎户从梦里醒了过来,那一刻阳光透过祠堂破败的瓦片带着微微的暖意撒在他脸上,他简直觉得自己是死里逃生,但他也清楚的明白,梦里新娘说的是什么意思,她只是在等时间,而这个时间就是他们自救唯一的机会!
面对这样无可奈何的等死,不知什么时候会出现的恐惧,简直要逼疯所有人,他们必须要做什么!
脑子清醒之后猎户发现祠堂里的每个人都还在梦里,或是全身颤抖,或是低声哭泣,他一个个叫醒了他们,原来他们又做了同样的梦!
在了解情况之后,猎户极其的不甘心,他感到愤怒,他们村里这么多人,难道就打不赢一个鬼新娘吗!猎户捏紧了拳头,带着愤恨说:“她是要活生生的折磨我们,等到我们都崩溃了在一个一个像宰杀畜生一杀死我们。”
“都是秋家的人!不是他们硬要新娘子摘什么黄果树枝,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对!秋生没去救新娘子,才闹出来的事!”
“就是他们招来的妖怪!”
不知道是谁先对秋家人动手,接着恐惧的村民都围了上去,对着秋家人拳打脚踢。
人便是这样,只要有人开头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所有人都会跟上去,秋家不过三个怎么打得过这么多人,最后还是猎户和村领导拉开他们,但即便如此秋家人也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
这不是猎户要的结果,还没开始对付新娘,自己人就先内讧了,面对村民的内讧指责,猎户怒吼一声,声如洪钟说:“还没打敌人,就先打自己人了?”
“你们谁没说进门一定要带'柴'?站出来。”
“……"
“你们又有谁去救新娘子?站出来。”
“……"
看着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站出来,猎户冷笑一声继续说:“既然都不无辜,有什么资格去打秋家人,新娘的死在场的人都脱不了关系!”
话音一落,也不知道是谁先哭了出来,开始还是低低的抽泣声,随着哭泣的人越来越多,整个祠堂一片的鬼哭狼嚎。
猎户清楚的知道村民们不是在为自己当初的言行自责,而是在为自己绝望的哭泣,宣泄压抑了那么久的恐惧,等到他们情绪稳定一些了,他才开口鼓励大家说“我们一起想办法对付她,我们这么多人难道就一定会死吗?一个都活不下来吗?你们想想日本鬼子比鬼仁慈吗?我们不照样胜利了!毛主席不是说过一切的敌人都是纸老虎,我们一定可以打败她。”
猎户的话就像给身处绝望的村民打了一剂强心针,明显对村民们的情绪起了作用,他们又重新有了希望。
这个敏感的时候,所有人都被接二连三发生的诡异事情弄的精神濒临崩溃了,他们需要的是强烈的精神支柱,支撑他们去对抗这股压抑着整个村子的恐惧,而在那个年代在每个人心里毛主席就是神一般的存在,毛主席说的全都是对的,猎户很明智的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这么多人一定能活下去一部分,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是那一部分。
他们都不想在恐惧中等待死亡,那样的恐惧比死亡本生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