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皇宫潜伏:皇妃不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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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三宫六院无一妃

四月初的时候,东宸国与凤秦国的联军已是兵镇鬼峡,虽时不时爆发一两场短兵相接的冲突,可战争已经进入暂时的冷峙之中。联军亦是在鬼峡外安营扎寨,等候风宿城中的燕行云接管岳州城,以及后续补足粮草储备。

这一日,清幽听得战鼓擂响时,联军已是开始了新一轮攻击。

两军交锋,联军阵容整齐,最前面是盾牌手,挡住紫竹国射来的漫天箭雨,掩护紧随其后的弩箭手,因着东宸国素善防守,是以盾牌手都是东宸国人,而凤秦国人擅长射箭,是以弩箭手都是凤秦国人。两两配合,有条不紊。

眼看着,前方凤绝一身金甲,手持“凤”字令旗,正指挥着联军作战。他布阵极有章法,分成数阵,分击围合,有守有攻。到了近晚时分,眼看着紫竹国的军队渐渐不敌,终败下阵去,纷纷撤退回到营寨之中。而联军士气更是大振,“吼吼”声震天,响彻长空。

此时,一阵劲风拂过,将凤绝身上战袍卷得轰轰烈烈作响。意气风发,尽显金戈铁马,战意豪情。

清幽环顾四周将士,即便是东宸国的士兵,脸上也尽是钦服之色。是了,士兵们素来最钦佩最尊重能征善战之人,不论国界,更何况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是名震三军的“铁血黑鹰”。

她的心底,突然沉沉的难受,仿佛压着千金重石,无法喘息。这样的他,若是有朝一日失去了武功,不能再上战场……那对他来说,只怕会是莫大的打击。

天色渐暗,营寨四周篝火遍燃,经历了一天的战事,士兵们都又饿又累,除了正在疗伤的,其余皆是去用晚饭。清幽亦是随军一同吃了些馒头干粮,还有特别为她准备的汤。

用罢之后,她独自一人,在东宸国士兵的营区内四处走动。

天上冷月如钩,有昏黄的光晕投于空旷的山谷之间,摊出一片迷蒙的白。

清幽斜靠着一处围栏,低头怔怔瞧着自己衣摆,一缕月色洒上那绣花滚边,泛起点点银光,她渐渐瞧得出神,思绪飘渺起来。这些日子来,她一直处于迷茫状态,心内纠缠伤感,她好不容易才坚定了自己的心意,好不容易才放开了去爱,可为何苍天要如此折磨她?

极目远眺,她直直望向了紫竹国都城紫苑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紫竹国,亦是她父母出生的地方,虽然她对这里并没有过多的感情,可她无法否认自己身体之中流着这里的血脉。难道,这就是她背弃生养自己的国家,而应该付出的代价么?

所以,上天才惩罚她,不得与自己心爱之人相守,是这样的么?

她的泪一滴一滴滑落下来,无声蜿蜒在她的面颊之上。

突然,她察觉到有人靠近,慌忙抬袖擦去泪痕。

侧首望去,原是蓝毒。不远处的篝火正熊熊燃烧着,火光映照之下,衬得他俊颜如雪莲盛开,双眸若星池般璀璨生辉,可再明亮的眸子,在看到清幽微红的眼眶之时,也旋即黯淡下去。

他轻轻问道,“清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去休息。”

她勉强一笑,“我以为你不会肯再见我。”其实,自从洛云惜告诉她凤绝中毒之后,她每晚一直在蓝毒所住的营寨附近等他。只是他始终不肯出来见她。

他挑眉,凝声道:“听说你找了我几天?可有什么事么?”

她咬唇,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启齿,脑中转念一想,决定先从别处说起,“哦,蓝毒。是这样的。圣教之事,想必你都清楚了罢。现在有数以万计的教徒中了圣药邪毒。据我所知,这圣药提炼自冥门中的邪物冥水。而你,已然是为数不多的曾经在冥门中待过,又懂得医术毒术之人,我想问问你,可有方法解开这圣药之毒,毕竟事涉数万人的性命。”

他深深蹙眉,道:“这冥水的来历,我大约知晓些。相传冥门中有一朵奇花,名唤地狱之花。此物冬日缩根枯萎,夏日开花,香气奇特,闻之便能令人精神大振,有提升内力之奇效。听闻有一年这花开了并蒂两朵,一朵雄花,一朵雌花。当时的冥门首领无意间发现这雌花有着意想不到的功效,便将这雌花摘下,浸在水中,制成了冥水。而随之枯萎的雄花亦是被晒干收藏起来。当时的冥门首领并不知,他摘去了雌花,却令这地狱之花再不能繁衍,至此世间再没有这种奇花存在。而雌花留下的冥水至阴剧毒,无药可解。冥门中人取少量冥水再结合其他药物,制成一种药,专门给冥门中武功稍逊之人服用,用后看似武功会在短期内大涨,服药之人便能顺利替冥门完成任务,可要不了多久便会死于非命。”

顿一顿,蓝毒继续道:“这次百姓所中的圣药之毒,其中冥水的成分已然不多。我虽不能最终解开他们身上的毒,但也许能研制出一种药,以延长他们的寿命,或许十载,或许二十载,或许更久……”

清幽听得心“砰砰”直跳,突然激动起来,她抓住蓝毒的袖摆,紧张地问,“那若是中了冥水之毒,而非圣药?可还有救?”

蓝毒疑惑地瞧一眼她苍白的脸色,摇头道:“圣药中冥水成分不过零星一点,我都无能为力彻底解开,更何况是冥水?你为什么会这么问?”倏地他神色一凛,连忙握住清幽的手腕,急道:“你不是碰了什么东西,才会有此一问。”

细细探了探她的脉息平和后,他方放下心来,松一口气道:“吓坏我了,好端端地,你问什么冥水。我还以为是你……那种邪物,应该再没有了罢。你们不是将圣教总坛尽数毁去了么?”

清幽极力平复着自己急促的呼吸,她不想让他知道凤绝中毒之事,毕竟现在蓝毒效力于轩辕无邪。她微笑,掩饰道,“哦,我只是随便问问。天下毒物相生相克,我只是好奇,竟还有解不开的毒药,觉得有些奇怪罢了。”

蓝毒不查她的异常,颔首,“嗯,可能是我资历浅薄。若是冥门之中当年排行最高,‘天’字辈的前辈还在,或许能有办法,我记得冥门之中好似有一位女子擅长毒物。”

清幽唏嘘,天字辈,又是女子,那无疑就是名号“天魔”的黑蝶了。

蓝毒想一想,又道:“地狱之花,并蒂双生,那可是百年前的事了,我从未见过。我突然想到,既然冥水是雌花之毒,也不知那雄花会不会有解毒的功效?只可惜,百年过去了,上哪里去找当初那朵干枯了的雄花?”

“咳咳……”寒风吹过,清幽忍不住轻声咳起来。

蓝毒立时紧张,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又摸了摸她冰凉的小手,“怎么回事,可是受了风寒么?手这样冷。”

清幽拢了拢衣襟,将早已是麻木的小手凑至唇边,轻轻呵气温暖着。她勉强一笑,道:“蓝毒,若是能保住无辜百姓十载、二十载的性命,亦算是造福天下了,这件事就拜托你了。至于那雄花,我想已经没必要寻找了。因为冥门和圣教总坛,已经在这世界上彻底消失,再不会有了。我走了……”

她匆匆转身,凄迷月色下,难掩步履踉跄。春风虽暖,可吹在她面上却似那最凛冽的冬风,片片刮着。背心上滚过一阵凉一阵烫,她整个人仿佛生着一场大病般虚弱无力。

一切原委,她都明白了。

最后的冥水,想必在山洞中时,洛云惜已是用尽。若是还有冥水,洛云惜必定会再次陷害于她。此时她的脑中,突然回想起了黑蝶死前所说的话。“对于凤炎……其实,后来……后来我……可惜来不及了……”

她现在全部都明白了。想来毕竟师徒一场,其实黑蝶定是因着后悔误害了凤炎,这才费尽心思,找到了当年那朵地狱雄花,制成了一枚珍贵的解药。只可惜,凤炎没有来得及等到就……而凤绝他……如今也只剩半粒解药!

看来,洛云惜所说的都是真的,并没有骗她分毫。

而她,再也没有别的路可走。

冷凝的夜空,月色无遮无拦,将她苍白寂寥的影子长长拖曳在地上,愈伸愈远。踉跄奔回自己的营寨中,不觉已是清泪漫盈满面……

***

东宸国,永庆二年。

凤秦国,万和八年。

五月底,紫竹国战事持续中。

联军已是围攻紫苑城近两月。听闻守城王爷紫远兮日积劳累,一病不起。整个紫苑城的上空被凄迷的阴沉所笼罩,散不去的乌云硝烟,化不去的百姓心中茫然,处处都是一片萧条的景象。因着没有得力之人镇守,紫竹国城防愈加松垮,军心涣散。看起来,联军破城,指日可待。

相较紫竹国的颓靡,另一边,却是阳光明媚,生机盎然。

东都皇宫之中,每一个角落皆是被软绸般的金色阳光铺满。

玉照宫外,庭院内无数花树开得白纷纷如新雪初绽,映着底下一大片月季鲜艳的色彩,彩蝶纷纷翩飞,分外好看。

而玉照宫内,则是经历了两天两夜的折腾。随着一声微弱的婴儿啼哭声传来,好似无尽的原野之上突然看见初升旭日一般,瞬间照亮了所有人焦灼的等待。

里里外外的人,皆是松落一口气,皇贵妃难产,此刻终于平安诞下麟儿。

殿内,江书婉精疲力竭,她全身无力,正软软靠在凤翔怀中。香炉之中,催产香料尚未散尽,夹杂着薄荷的气味,这样清凉苦涩的气味刺激着她昏沉的头脑,令她始终保持着一分清醒,并没有睡去。

忽地,她脸颊边一凉,吃力地侧首望去,原是他额上层层泌出的汗珠,正一滴一滴滑落下来。

难产的这两天两夜中,这明黄一色耀目始终伴在她的身边,从未离去过,哪怕九五之尊,不应进入产房这等血污之地,哪怕御医一众一再劝阻,他依旧留在她的身边陪着她。

几度昏厥之时,正是这耀目的明黄色灼刺着她的双目,令她没有昏睡。

痛楚的辗转间,他周身荡漾着龙涎香,温言蕴在耳边,“婉儿,我会一直陪着你。”

气息微弱,孩子始终生不下来,当她觉得无望,甚至觉得自己的魂魄都在游离时。是他一点一点将苦涩的催产汤药,以唇渡入她再无力气张开的口中,一口一口喂她喝下。

差一点,连她自己都要放弃了。如果,就这样死了,对她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可是,他却始终不肯放弃,一直鼓励着她。

此刻,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仿佛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她累得似是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一般,而他却将自己拥得更紧,隔着衣衫,都能感觉到他正在剧烈地颤抖着。而那样害怕的颤抖由心而生,无法控制住,好似方才差点就失去最珍贵之物。

凤翔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下,他轻轻伏在她耳畔,声音像春水一样缠绵而温热,“婉儿,可吓死我了。我们有孩子了,是位皇子呢。我真的,再也不舍得让你为我生孩子了……我没有想到,竟会这样惊险……”

此刻一旁侍候的宋嬷嬷笑着凑上来道:“皇上,女人生孩子,第一胎总是危险些。平安生下来,日后可就顺当多了,再不会这样了。皇上就放宽心罢,奴婢们呀还盼着皇上与娘娘多子多福,我凤秦国福泽绵延,万年长青呢。”说罢,她将皇子小心翼翼地抱了过来。

小小婴儿,裹着织金襁褓。江书婉忍不住伸手一把抱在了怀中,她目光温柔,眷眷停留在孩子身上。

凤翔见她产后体弱,手臂微微发颤,连忙将孩子抱过,顺势将她一并搂在怀中,心疼道:“你累了,我抱着给你看。你瞧,这是我们的孩子。”

江书婉含笑瞧着,情不自禁伸手去摸那小小的身子,通体红润,额上稀疏几根柔软的毛发,眼睛尚未睁开,正本能地避着光线,是多么地可爱。初为人母的喜悦之情油然而生,强烈地冲击着她,她怎样也瞧不够。

凤翔凝神望着她,眼中有丝丝缕缕不绝的情意缠绕。

此时,宋嬷嬷又凑上前来,道:“皇上,你看小皇子的鼻子眼睛,子承父貌,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真真是像极了。”

“是么?”凤翔极是高兴,他抱了孩子瞅了半天,“这么小,还看不出来。我倒觉得下巴有些像婉儿。”

江书婉望着他诚挚的目光,心头狠狠一揪。

是啊,这是他们的孩子,自然长得像他们两个人。毕竟,凤翔是孩子的父亲,而她却……可是,计划已然按部就班地开展,她又怎能此时动摇……

这样辗转的心思和踌躇,她一丝一毫也不能露出来,于是微笑着伏在他的肩头。

凤翔的声音徐缓在耳边,“婉儿,我们的孩子,日后便是这凤秦国万里河山的继承人。他生来便是太子,日后的皇帝。我看,不如就起名叫做——君临。君临天下,好不好?”

凤君临,果然是很有气势的名字。

江书婉愣了一愣,轻轻点头。心内,依旧是翻覆浪起,无法平息。凤翔,当真是对她一点防备也无,她也如愿以偿的诞下皇子。一切,都照着她的意思,顺利地开展。可是,为什么此刻她的心中却堵得慌,透不过气来呢?

他将她拥得更紧,低首,坚挺的下颚抵在她柔软的发间,片刻后才道:“婉儿,我们也该大婚了。”

她微抬起的头,有懵懂之色,一时未解。

然,其他宫人是何等乖觉,见凤翔这般说,纷纷跪下贺道:“恭喜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江书婉在这响遏浮云的山呼中呼吸更乱。

尚未来得及平复狂乱的心跳,他低沉的嗓音已是靠过来,“婉儿……”

伸手板正她尖细柔美的下巴,他直直望入她的眼底,“不论你信不信,我都要跟你说,王沁水日后我会替她另寻良人,皇帝亲旨下降赐婚,对她来说也是莫大的殊荣。”

停顿片刻,他满意地看着她菱唇微张、忘了呼吸。

他握紧她的手,薄唇轻勾,字字如珠撞上她柔软的心间,“此生此世,三宫六院无一妃!我只要你,我的皇后!”

修长的食指,轻轻拂过她微凉泛白的嘴唇,他笑一笑,可那笑中却有着令人难以看懂的复杂情绪。深深吸了口气,他轻吻着怀中熟睡的孩子,突然道:“婉儿,不管怎样……谢谢你为我生下他。”

她微微蹙眉,不解他话中之语。

他只一笑掩饰,“婉儿,最近北方有些不太平。我恐怕要亲自去趟夜都,等我回来,我们就大婚。”

“翔……”

一句“别去”硬生生地被她咽回腹中。

一手五指紧紧攥住床单,绞得极皱。她不能,不能犹豫。因为,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

另外伸出的一手,来不及抓住那抹远去的明黄色,空落落地停滞在半空中,轻颤着,僵硬着,最终一动也不动。

玉照宫中,死一般的沉寂,没有动的生息,只余那殿前金色的帷幕在阳光中翩翩飞舞……

***

东都河畔,风缓浪轻。

浓醉春色中,一系离舟漂泊无根,随波摇晃。

孤舟之上,一名男子身着黑衣正坐在船头,软软的风拂起他飘逸的一缕乌发,轻轻飞扬着。他的神情落寞支离,整个人好似沉浸在了忧伤之中。

芳菲天,正是泛舟的好时候,而对面的龙舟之上,是温馨一幕:丈夫妻子交握双手,女子静静伏在男子肩头,暖风荡起他们唇边的笑意。透过镂空的窗棱,隐约可见船舱里,是快乐嬉戏的孩子们,男孩正在一起下棋。年纪最长的姐姐,很像模像样地带着妹妹拨弄琵琶玩,十分有趣。

黑阙瞧着这天伦之景,渐渐走神。

前几日,凤秦国大赦天下,庆贺的礼钟声,在东都上空整整回荡了三天。

他知晓,这是婉儿的孩子,凤秦国的太子平安出生了,是以普天同庆。

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很长时间。皇宫之中,因着曾经有人擅闯,如今已是严守得密不透风,丝毫没有空当可寻。他几番想进入皇宫,均未得手。唯一的一次机会,他终于偷偷潜入,好不容易问出婉儿所在的玉照宫,可惜当晚凤翔一直在,他不便现身。而此后,他再也没有找到机会。

并不甘心,他一直在东都逗留,直至有一天,他幸运地瞧见一名婉儿身边的宫女出宫买东西。生平第一次,他一路尾随着,给那名小宫女下毒,并威胁她给婉儿传递书信,否然就取她性命。

如是这般,他终于联系上了婉儿。

可宫女出宫本就不易,更何况此番紫竹国战事正紧,非常时期,皇宫更加十倍戒严。一封信一来一往,常常要半月之久。

而此时,他便是在河畔小舟之上,等着婉儿的消息。从她之前的只言片语中,他已然确定,婉儿她果然在暗中谋划着什么。而她将面临的危险,他几乎不敢想象。

不远处,有长长的篙杆,一下子插进水底,然后慢慢向后推去,划开翠绿的水面。河水随之荡漾,泛起粼粼波光。

一叶扁舟缓缓靠近。

船上一名宫装女子,身着浅粉色广袖长衣,靠近黑阙所在的船只后,她递上一封信笺,轻声道:“公子,娘娘说,这是最后一次。娘娘她想说的,都在这封信中。还请公子不要再打搅了。”

黑阙默默接过信。此时阳光过于耀眼,他本能得眯起眼睛,打开信封的时候,他有瞬间的犹豫,细看之下,修长的手指都在轻轻颤抖着。

身侧,方才的小舟已是飘然远离。

天地间,温暖静谧,唯剩他,望着手中一张空白的信纸,怔怔呆愣。

纸张清新的味道,盈盈绕在身周。纸上却没有她那娟秀的字迹,唯有点点细微的褶皱,像是已经干涸凝结的泪水,斑斑点点,散落四处。

他明白的,纵然有千言万语,原也说不出来,写不出来,只能化作那潸潸泪水。

他明白的,她不肯,跟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