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女帝末路:我非男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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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避纷扰女帝再迁都(1)

一晚,武明空于睡梦中梦见自己独自一人走出皇宫,来到长安城内的一家酒馆。此刻,酒馆内高朋满座。一人道:“魏元忠素称忠正,张说又所坐无名,怎可俱令抵罪?”又一人道:“皇上聪明一世,现如今居然正邪莫辩……唉!”另一人激愤道:“还不是因为那二张兄弟侍宠乱政,此二竖子最该千刀万剐!”言未毕,突然,二张兄弟被魏元忠、张说、高戬三人推进了酒馆。在场的众人见了,有的拿起碗碟,有的举起桌凳,纷纷向二张砸去。二张被砸得鲜血直流。武明空惊恐的大叫:“住手!住手!”

武明空从梦中惊醒,知是噩梦一场,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想,这一定是因为自己读了苏安恒所上《理魏元忠疏》中的一句:“自元忠下狱,臣见长安城内,街谈巷议,皆以陛下委任奸宄,斥逐贤良,以元忠必无不顺之言,以易之必有交乱之意,相逢偶语,人心不安。虽有忠臣烈士,空抚髀于私室。而钳口不敢言者,皆惧易之等威权,恐无辜而受戮,亦徒虚死耳!”

在长安住了三年,武明空日日怀念洛阳故地。此时,她更是想,长安城是李唐的故都,城中百姓素有参政议政之俗。如今,既然长安城内已议论纷纷,则此地不宜久留,不如回到自己的大本营洛阳去吧。

于是,三年前,武明空为躲避杀孙(李重润,武延基,李仙蕙)所带来的窒闷与忧郁而离开洛阳,“逃”到了长安;三年之后(魏元忠案后的一个月——长安三年十月),武明空又因魏元忠一案引发的纷乱而离开长安,“逃”回了洛阳。她这一“逃”可不要紧,朝野上下,包括她的儿子女儿们,都惶恐不已。皇上搬家可不是闹着玩的,其中蕴含着很多的政治意义。长安城是李唐的故都,当初武明空迁回长安,便有个回归李唐的意思在里边。如今她又突然的走了,这是何意?难道,这位威权独任、行事不测的女皇又有了什么新的想法了?那势倾朝野的二张兄弟将来会不会走女皇的老路——获宠、参政、掌权,继而革命、登顶?

因为这样的猜忌与不确定,李显、李旦以及太平公主都小心翼翼的观望着,默不作声。而朝中一些忠于旧唐的有识之士则开始筹划着如何将二张兄弟铲除掉。

武明空回神都后不久,便计划了两项建设。一是于万安山建造兴泰宫,以取万安兴泰的好意头;一是建造有“皇帝佛”象征意义的大像。

三年前(圣历三年,公元700年),在武三思的建议下,于洛阳南之嵩阳造三阳宫为武明空的行宫。武明空临幸过几次后便有些腻烦了,而且三阳宫距东都一百六十里,往来颇为不便。贴心的武三思洞察到这一切后便建议女皇毁三阳宫,以其材于距东都仅六十里的寿安县(今河南宜阳县东南)之万安山作兴泰宫。此宫功费甚巨,百姓苦之。左拾遗卢藏用上表谏曰:“陛下崇台深宇,离宫别馆,亦巳多矣。更穷民之力,以事土木,臣恐议者以为陛下不爱人、务奉己也。左右近臣多以顺意为忠,至令陛下不知百姓失业,百姓亦不知左右伤陛下之仁。臣不识忌讳,乞发制罢之。”然而,武明空只顾自己享乐,并不听从这一忠告。长安四年(公元704年)四月,宫成,女皇幸之。

同月,武明空为了在白司马坂建造靡费巨亿的大像,恢复向天下僧尼抽税,并令春官尚书·建安王武攸宁督工。此大像其实是二张兄弟欲售私木以规官利,故怂恿女皇营造的。

当时,监察御史张廷珪上疏谏曰:

“夫佛者,以觉知为义,因心而成,不可以诸相见也。经云:‘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此真如之果不外求也。陛下信心归依,发弘誓愿,壮其塔庙,广其尊容,已遍于天下久矣。盖有住于相而行布施,非最上第一希有之法。何以言之?经云:‘若人满三千大千世界七宝以用布施,及恒河沙等身命布施,其福甚多。若人于此经中受持及四句偈等为人演说,其福胜彼。’如佛所言,则陛下倾四海之财,殚万人之力,穷山之木以为塔,极冶之金以为像,虽劳则甚矣,费则多矣,而所获福不愈于一禅房之匹夫。

菩萨作福德,不应贪著,盖有为之法不足高也。况此营建,事殷木土,或开发盘礴,峻筑基阶,或塞穴洞,通转采斫,辗压虫蚁,动盈巨亿。岂佛标坐夏之义,愍蠢动而不忍害其生哉!又役鬼不可,唯人是营,通计工匠,率多贫窭,朝驱暮役,劳筋苦骨,箪食瓢饮,晨炊星饭,饥渴所致,疾疹交集。岂佛标徒行之义,愍畜兽而不忍残其力哉!又营筑之资,僧尼是税,虽乞丐所致,而贫阙犹多。州县征输,星火逼迫,或谋计靡所,或鬻卖以充,怨声载路,和气未洽。岂佛标随喜之义,愍愚蒙而不忍夺其产哉!且边朔未宁,军装日给,天下虚竭,海内劳弊。伏惟陛下慎之重之,思菩萨之行为利益一切众生,应如是布施,则其福德若南西北方四维上下虚空不可思量。夫何必勤于住相,凋苍生之业,崇不急之务乎!臣以时政论之,则宜先边境,蓄府库,养人力;臣以释教论之,则宜救苦厄,灭诸相,崇无为。伏愿陛下察臣之愚,行佛之意,务以理为上,不以人废言,幸甚幸甚。”

武明空从其言,即停所作,并于长生殿召见了张廷珪,深赏慰之。张廷珪乘机弹劾二张之兄张同休、汴州刺史张昌期、尚方少监张昌仪在修筑大像的过程中贪赃狼籍。武明空同意将他三人下狱,并命左、右两台宗晋卿、李承嘉、桓彦范、袁恕己等共同推鞠。这一日为长安四年(公元704年)七月十二日。

第二日,御史大夫李承嘉、御史中丞桓彦范上奏曰,张氏兄弟出售私木和工程贪赃的综合所得高达四千余贯[1],数目相当的惊人。并请求女皇发敕命让张易之、张昌宗兄弟一同受审。

武明空虽然宠溺二张,但是在内心里,她还是希望她的大周能够继续延续她的前夫太宗李世民依法治国的思想,她不想象前代的某些无德昏君那样完全的肆意胡为,更不想在千秋万代之后背负一个“昏君”的骂名。所以,她的内心是矛盾的,她的荒淫是不彻底的。她一方面想要纵情享乐,另一方面又想扮演一个以礼、法治天下的明君。可是,她那两个小情人却偏偏不肯安分守礼。于是,她只得在情与法之间左右的摇摆。

这一次,她的小情人们一下子就贪污了四千余贯,这可是个不小的数目啊。在如山的铁证面前,武明空也不便再袒护他二人了,只得同意了李承嘉与桓彦范的所请。

二十二日,李承嘉与桓彦范审理后上奏曰,张昌宗应免官。张昌宗自我辩护说:“臣有功于国,所犯不致免官。”

武明空也不愿免张昌宗的官,但她若自己出言回护不免有偏私之嫌,于是她把目光投向巧言谄媚的宰相杨再思,问道:“昌宗有功于国吗?”

杨再思急忙答曰:“昌宗以往合炼神丹,圣躬服之有效,此实莫大之功!”

武明空闻言大喜,遂免昌宗之罪而官复原职,而张同休、张昌仪兄弟则被贬为县丞。

宰相韦安石与唐休璟都是太子府的官僚,一个是太子左庶子,一个是太子右庶子。他二人见女皇丝毫不加罪于贪赃枉法的张昌宗,非常的气闷,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既然治张昌宗不成,便又跑到女皇的面前去揭发张易之的罪状。

这一次,听完韦安石与唐休璟的上奏,武明空当即下敕命由他二人一同审问张易之。女皇出人意料的雷厉果决令韦安石喜出望外。回到政事堂后,他兴奋的对唐休璟道:“当年,薛怀义也曾侍宠作威,后终因太过无法无天而被皇上铲除了。今天,皇上毫不犹豫的便把张易之的案子交到了你我的手上,怕是对他已有了厌恶之意。你我二人正可利用这次机会将张易之绳之以法。”

那唐休璟则摇头道:“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吧。”

果不出唐休璟所料,第二日,韦安石便接到了武明空下达的要他兼任检校扬州大都督府长史的旨意。几天后,武明空又以契丹入寇为由,将唐休璟罢为夏官尚书兼幽、营都督·安东都护。这便是武明空使的一招调虎离山之计,她用外放的方式将他们调离神都,不要他们过问张易之的案子。这一役,太子党不但没有扳倒二张兄弟,反而损兵折将,输了个彻底!太子李显与太子妃韦早闻知此讯,都忧虑惶恐不已。

在与太子辞别的时候,唐休璟道:“张易之兄弟幸蒙宠遇,数侍宴禁中,纵情失礼,非人臣之道,惟加防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