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女帝末路:我非男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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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举杯邀月话自由(1)

第二天晚上,婉儿独自一人朝尚药局的方向走去。

她乘着月色,踩着蜿蜒的鹅卵石路,从一片树林里钻出来。树林的不远处有一个八角亭,此刻,一白衣人正坐在这八角亭正中的石桌旁自斟自饮。婉儿定睛一看,那白衣人正是沈南。

婉儿并没有急于去召唤他,而是立在远处,观察着他,同时也仔细的聆听着周围的动静。四周静悄悄的,应该没有人。

只见,沈南忽然举着酒杯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一会儿前仰一会儿后合,一会儿左歪一会儿右斜,跌跌撞撞,踉踉跄跄。

婉儿初看时还以为沈南醉得不轻,可端详了一会儿却又觉得他的动作看似凌乱,但却极其轻盈舒展、飘逸洒脱,有一种诙谐的美感。婉儿暗自诧异,不知道这是什么拳法?

这时,只见沈南摇摇晃晃地走到石桌前拿起酒壶给自己手中的酒杯倒满酒,然后一边继续手舞足蹈着,一边念念有词道:“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婉儿没想到沈南居然还有这样的才情,不由得赞道:“好诗!”

沈南不知近旁有人,停下来东张西望道:“谁啊?”

婉儿从树影里走出来,她一边走上前去,一边兴奋地说道:“刚才的这首诗绝对是千载难逢的佳作,构思新颖,想象奇妙,情致深婉,别具神韵。真想不到,沈御医不但医术精湛,诗才也是奇绝啊!”

“婉儿姑娘谬赞了。这其实……”沈南想说,这其实不是我的诗,而是李白的诗,但话到嘴边又被他生生的咽了下去。因为,这婉儿可是个出了名的才女兼美女啊,一般人很难入她的法眼。此刻,被这位平素有些清高的大才美女一通夸,沈南觉得很受用,甚至都有些飘飘然了。于是,他心中暗想,反正他们也不知道李白是谁,不如我就姑且剽窃一次李白的大作吧。于是,他轻咳了一声道:“咳,我只是由感而发罢了。

婉儿道:“最难得的就是这个由感而发,不像……”婉儿想说,不像我,总是为他人做枪手写些歌功颂德的诗,完全不是我的本意。但话到嘴边,她突又觉得这种抱怨的话不可轻易对外人言,于是忙改口道:“你刚刚打的那是什么拳?倒挺有趣的。”

沈南也不想再与她谈论什么诗作了,怕说多了会穿帮。相比之下,他更愿意谈论武术,怎么说武术也算是他的强项了。于是他忙道:“那是醉拳。”

“醉拳?呵呵,有趣。”婉儿笑道,“你刚刚的样子确实是象喝醉了一般。”

“醉拳的最高境界是——形醉意不醉,步醉心不醉。”一讲起拳法,沈南便又兴奋起来,他一边比划着一边说道,“它的拳经要决也是一首诗:‘地龙真经利在底攻,全身卧地强固精明,伸可成曲停亦能行,屈如伏虎伸比腾龙,行停无迹伸曲潜踪,身坚如铁法密如绳,翻猛虎豹转疾雏鹰,倒分前后左右分明。’我刚刚打的那套叫‘太白醉酒’,所以才会……”沈南想说,所以才会想起李太白的那首诗。幸好他及时反应过来,才没有说漏了嘴。他忙岔开话题道:“真巧啊,竟然在这儿碰到你了。正好我这儿还有一个酒杯,婉儿姑娘可否赏光共饮?”

婉儿正巴不得呢,因而笑道:“好啊,这样一来,岂不就是‘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五人’了?”(对影成三人是指,明月和我以及我的影子恰好合成三人。因明月只有一个,所以两个人时,应是对影成五人)

沈南惊道:“你好厉害呀!只听了一遍,居然就记住了。”

婉儿微微一笑道:“沈御医的千古绝句,婉儿怎敢遗忘。”

沈南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忙低下头去为她斟酒。

他二人隔着石桌相对而坐,轻碰了下酒杯后,沈南一饮而尽,而婉儿却只是略沾了下唇。

婉儿放下酒杯,切入正题道:“沈御医……”

沈南忙道:“你别再叫我沈御医了,还是叫我沈南吧,或者,叫我‘不僭(音同贱)先生’也行。”

哈哈!婉儿不禁笑出声来。

沈南的心不由得一动,心里想,这个女人的笑容可真是醉人啊。只可惜,她平素的笑容太少了。

婉儿思量了一下,道:“依我看,你们这些习武之人都有副侠义心肠。所以,那天在东旭岛的时候,你才会仗义出手,救助安金藏。婉儿我最敬重象你这样敢作敢为的侠义之士了。来,我敬你一杯。”

婉儿说着站起身来,高高的举起了酒杯。沈南也慌忙站起身来,说道:“姑娘过奖了,其实我也没做什么,不过是让他躺下,帮他包扎而已。”

“可是,当时在场的人那么多,只有你一个人这么做了,对吧?”

“啊,也是哈。”

婉儿道:“当时,很多人看到地上的那些刑具就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了,根本无力再救助他人。但是,你没有被吓倒,足见你的‘胆’。还有,俗话说,墙倒众人推。在那时那刻,你不但不去‘推’,反而还去救,足见你的‘义’。”

沈南这辈子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夸过,脸都红了。他道:“我当时只是实在看不下去了。”

沈南不知道婉儿是为了目的故意的给他戴高帽子,见她如此推崇自己,不由得与之交心道:“说句实话,这宫廷里什么都好,就是少了些自由[1]。”

“自由?”婉儿诧异道。

沈南道:“对,自由。我们那里有一个叫裴多菲的诗人说过:‘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我们那里还有一个叫尼克松的名人曾经说过:‘自由的精髓在于我们每个人都能参加决定自己的命运。’可是,在这里,除了皇上以外,谁能真正的参加决定自己的命运?”沈南稍顿了一下,继而摇着头说道:“没有谁,连皇上的儿子——皇嗣都不能,更甭提别人了。”

听到这里,婉儿的心不由得抖动了一下。是啊,没有谁!“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说的多好啊!可是,对于我及我周围的很多人来说,自由根本就是天上美丽的彩虹,连见都难得一见,更别提把它摘下来了。那么,爱情呢?我的爱情呢?它还在吧?可是,它也就只能存在于灵魂中,就像午夜的幽魂,永远也见不得太阳。所以,现如今,对于我来说,自由和爱情都是无稽之谈,而唯有生命才是最该去抓取的。所以,我不能走错。在这变幻莫测的宫廷斗争里,一旦走错,将万劫不复。像我这样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现今唯一可以做的也就是为了活着而活着了。但是,一转念,婉儿又想,可是,没有了自由与爱情,活着究竟还有什么意思?

想到这里,婉儿不由得长叹了一声。她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但她却什么都没有说。她没有朋友。武明空是她的上司;太平公主、武三思等等都是她的政治伙伴。在他们面前,她向来谨言慎行,不敢与之交心。所以,自她母亲死后,她身边便没有一个知心的人了。所以,她才会想到,把李贤请出来,做她假想的知己。

婉儿不想与沈南谈论这么敏感的话题,于是道:“能自由固然好,但也不能自由得过了头。比如,那个来俊臣。”

一提起来俊臣这个大酷吏,沈南便咬牙切齿道:“那个姓来的最不是个东西了。那天在东旭岛,他那叫审案吗?整个一威逼利诱。他这种人居然还活在世上,真是阎王爷的失职。”

婉儿扑哧笑道:“呵呵,你居然连阎王爷都敢骂。不过,这次,阎王爷倒是派黑白无常来抓他了,只是,皇上那里还犹豫着不肯放他走。”

皇嗣等人联名告来俊臣的事,沈南也已经听说了。他知来俊臣此次必死,便道:“不用急,这次来俊臣是死定了!”

“何出此言?”婉儿诧异道。

沈南一笑道:“你别问了,总之,你就等着瞧好吧。”

婉儿内心里也很希望这一次来俊臣能够伏诛,这倒并不为了武三思那个情夫,而是因为,一来,来俊臣作恶多端,实属罪该万死;二来,来俊臣此次若不死,他日东山再起时必会对今日告他的这些人实施疯狂的报复,到那时,很多人、很多家族都将会倒在血泊之中,那绝对是一场惨不忍睹的灾难;三来,武周朝的未来本来就蒙昧不清,本来就是一池浑水,若是再经历来俊臣的一番疯狂的“屠杀”再在这一池浑水中注入无数殷红的血,则武周的未来便更加的看不清爽,则一直在等待时机、欲择木而起的自己将更加的无所适从。

婉儿很希望沈南的“预言”能够成真,但是又觉得这“预言”有些不靠谱,因而说道:“俗话说,人多力量大。你若真觉得来俊臣该死,就应去皇上面前进言。”

沈南痛快的答应道:“好啊,明日我去给皇上量血压的时候就说。”

“好,一言为定。”

第二天,早朝之时,前方传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契丹首领孙万荣死了。

就武周的国际形势而言,东边和东南边面对海洋,当时绝无足以影响国家安全的外患。南边岭南和西南边也相对无事,有的话只是边疆的一些骚动,规模与危害都不大。大事多发生在西边、西北边和北边。西边有吐蕃;西北边有西突厥;北边有******和契丹。

契丹居于潢水(今辽河上游)流域,位于******的东边,本为******属国,唐初来降,文皇李世民置其地为府州,号松漠都督府,赐姓李氏。由于右武卫大将军兼松漠都督李尽忠与其妻兄右玉钤卫将军·归诚州刺史孙万荣屡被营州(治今辽宁朝阳市)都督侵侮,于是,他二人于一年前举兵攻杀都督,据营州反周。

去年十月,李尽忠死,孙万荣代领其众。

几日前,******首领默啜趁孙万荣与武攸宜所率官军在幽州相持之机,进攻契丹新城,围攻三日而克,尽俘契丹老弱妇女而归。孙万荣闻知新城有失,慌恐不安,众心离散。附于契丹的奚人也乘机背离契丹。于是,武周神兵道总管杨玄基击其前,奚族兵众击其后,孙万荣的部将何阿小、李楷固、骆务整都被俘,契丹军大溃,孙万荣只得轻骑数千东逃。逃至潞水(今北京东之潮白河)东,孙万荣与其家奴于林下休息。孙万荣见大势已去,叹息道:“今欲归唐,罪已大,归突厥亦死,归新罗亦死,将安之乎!”家奴闻听此言,乘孙万荣不备,将其杀死。现在,该家奴已投降大周,孙万荣的首级也已在送往神都的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