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女帝末路:我非男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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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过尧山离乡人动乡愁(2)

“房陵县?咱们居然到了房陵了?太好了!”沈南喜道,“彦伯兄,咱们一会儿找个酒馆痛饮它三百杯房陵黄酒如何?”

,沈南家中的很多长辈都喜欢喝房陵黄酒,所以,沈南稍大一点后也便加入了他们的行列。如今一听到“房陵”二字,便不由得勾起了他的酒瘾。

可徐彦伯却一脸严肃的说道:“咱们公务在身,不可贪酒误事。”

沈南嬉皮笑脸的央求道:“那咱少喝点儿,就喝三十杯如何?”

徐彦伯依旧一脸严肃的摇了摇头。

沈南又道:“那,三杯如何?”

徐彦伯瞟了沈南一眼,说道:“你忘了你临来时皇上对你的叮嘱了吗?”

出宫前,武明空对沈南说“你若做不到这两件事,就别指望着乔知之能活着出去。”当时,沈南还没觉得怎样。可真正上了路之后,他才发觉,那其实是武明空给他戴的一个无形的紧箍咒。武明空就好似那狡诈的传授紧箍咒给唐僧的观世音,而徐彦伯就好似那婆婆妈妈、唠唠叨叨的唐僧,一见自己这个孙悟空不听话便威胁说:“你若再不听话,为师就要念那紧箍咒了。”此刻,沈南见徐彦伯又以“紧箍咒”相威胁,便不再坚持,只是朝徐彦伯做了个鬼脸。

徐彦伯转过头去装作没看见,但其实心里却很想笑。俄而,徐彦伯又转回头来说道:“一会儿到了县城,你先到馆驿歇息,我去找房州刺史办些公务。”

沈南觉得有些奇怪,这一路上,他从未见徐彦伯拜访过什么人,一直都只是埋头赶路,怎么到了这房陵县却想起要拜访房州刺史了?再者说,此刻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徐彦伯竟不等明日天亮之后再去拜访,可见心情之急迫。沈南道:“这房州刺史是你的朋友?”

“啊?”徐彦伯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便哈哈大笑起来。

沈南诧异道:“有什么好笑的?”

徐彦伯收敛起笑容,拍着沈南的肩膀,答非所问地说道,“沈老弟,到了这诗情画意的地方,怎不见你大发诗性?”

沈南嘿嘿笑道:“你别说,我还真想起一首来。”而后他便摇头晃脑的咏道:“房陵盆地三月时,物华撩我有新诗。含风鸭绿粼粼起,弄日鹅黄袅袅垂[2]。”

徐彦伯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好一个‘含风鸭绿粼粼起,弄日鹅黄袅袅垂。’状物精妙,对仗工整,真乃旷世之佳作也。”

沈南被夸得心里一美,便将刚刚的疑惑给忘了。

当晚,沈南饱饱的睡了一觉。第二天早餐时,沈南发现,一向守时的徐彦伯竟然没有来。他向徐彦伯的家丁康宁询问道:“你家主人呢?”

康宁回道:“昨晚上出去,一直没有回来。”

沈南笑道:“酒逢知己千杯少。彦伯兄恐怕是在房州刺史的家中灌了一肚子的房陵黄酒,今早起不来了。我看,大家吃过早饭后尽可回房再睡个回笼觉去。”

康宁笑道:“不会的,公务在身,我家主人断不会贪杯……”

他二人正说着,突见徐彦伯从门外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沈南冲着徐彦伯大声笑道:“哈哈,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那徐彦伯却不答言,神情严肃地走到沈南的近旁,贴着沈南的耳朵低声道:“沈老弟,快跟我走一趟。”他说完便来拉扯沈南的袍袖。

沈南道:“哎呀,你急什么,我还没吃完呢。”

徐彦伯却道:“没时间吃早饭了。你快回房间拿上你的药箱和那什么血压计,我在马车上等你。”他说完便走了。

沈南一听徐彦伯要他拿上药箱和血压计,便知是要去救治病患。时间就是生命。沈南也不敢耽搁,急忙跑回房间,拿上东西,而后便出来上了徐彦伯的马车。沈南的臀刚一坐定,那马车便飞奔起来。

沈南问道:“咱们这是要去哪啊?”

徐彦伯道:“王爷今晨突感眩晕,竟不能睁眼。”

沈南诧异道:“王爷?哪个王爷?王爷怎么会在这里?”

徐彦伯一脸严肃地回道:“是庐陵王。”

“庐陵王?庐陵王不就是皇上的第三个儿子李显吗?天啊,居然是他!”沈南瞪大了眼睛惊呼道。

徐彦伯急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说道:“嘘,小声点儿。”

沈南仍然无法抑制住这一刻的惊喜,他压低了声音兴奋道:“对呀,这里是房陵,是李显被贬的地方,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你等等,我看看。”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记事本。

去年六月,也就是沈南向武明空预言“本月之内,契丹首领必死;三月之内,河北必然大定”的那晚。回到自己的住处后,沈南突然想到,在《武则天和她的男人们》那部书的最后附着一个编年大事记,自己正可以把它再大略的看一遍,并记录到记事本上,以便日后参看。

《武则天和她的男人们》这部书从武则天的父亲武士彟的出生(公元577年)写起,一直写到武则天的孙子李隆基登基(公元713年),跨越了整整136年。其中涉及的人物包括她的父亲、她的两任丈夫、她的四个儿子、她的几个为她做事的侄子、她的若干个孙子、她的男宠以及她的属下(包括来俊臣等酷吏,也包括裴炎、狄仁杰等大臣),人物可谓众多。

那晚,沈南拿着一杆黑色的碳素笔奋笔疾书,从他当时所在的公元697年六月,一直抄录到……抄录到他的iPad,2没电了。当iPad,2没电的时候,他正在抄录发生在公元710年的一场政变,也就是十三年之后。

当时,为了求快,也为了节省碳素笔的墨水,沈南写得颇为潦草,宛若龙飞凤舞,而且还用了诸多武周朝之人根本无法识别的“代码”(包括阿拉伯数字[3]),所以他并不惧怕这本“天书”被别人发现。

此刻,兴奋不已的沈南当着徐彦伯的面将这记事本拿出来,一边翻找着,一边在心里叨咕道,今年是哪一年?圣历元年,也就是公元698年。哦,找到了,在这里。

在公元698年的目录下,潦草地记录着一行小字——圣1,698-3,显被则派人接到洛。其意便是,圣历元年,公元698年三月,李显被武则天派人接到洛阳。

沈南兴奋地想,天啊!原来武则天派的“人”中就有我沈南啊!我,沈南,居然可以去见证这样一个伟大的历史事件!

“啊!我太爱你了!”沈南激动得从座位上弹起来,紧紧的抱住徐彦伯的大脑袋,动情地说。

此刻,由于马车的颠簸,沈南一个没站稳,趴到了徐彦伯的身上,结实的胸膛正好堵住了徐彦伯的口鼻。徐彦伯想要推开沈南却又推不动,憋得脸都紫了,于是只得焦急地大叫:“别压着我!快起来!”

赶车的士兵看不到的车内的景象,只是听到里面先是一句“我太爱你了”后是一句“别压着我”便会错了意,一边赶着车,一边表情复杂的偷笑。

却说那车内的沈南终于支撑着立起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那徐彦伯急忙坐直了身子,整了整衣冠,心里有气但也没表露出来,只是轻咳一声,表情严峻地说道:“此次,皇上派咱们来,就是要把王爷安全的接回神都。昨晚,我已在房州刺史的陪同下拜访过王爷了,原本定好了今天一早启程出发的,可没想到,王爷今早突感不适。从房州到神都,山高路远,若硬逼着王爷带病而行,我怕会有闪失,所以才请你这个御医前去诊治。”

沈南一拍胸脯说道:“彦伯兄不用担心,我敢保证,王爷此次一定能平安回京。”

徐彦伯轻叹一声道:“唉,但愿吧。”

说话间,徐彦伯的马车在一个偏僻的被高墙围住的院落前停住。这里戒备森严,锈迹斑斑的大铁门外立了两排配着横刀的士兵。

沈南他们刚一下车,便有一名穿着深绯色官服的中年男子从门里迎了出来。深绯色官服,表明他是个四品的官,比沈南和徐彦伯高两个品级。沈南想,看来,此人便是房州刺史了。他于是仔细的打量了对方一番——中等身材,面皮白净,腹部发福,脑袋与肚子呈一小一大的两个圆,令沈南一看到他便想起了胖墩墩的雪人。

徐彦伯拱手道:“崔刺史,让您久等了。”

“哪里哪里。我本以为还要再等二刻钟呢,没想到彦伯兄竟会如此神速。”崔刺史拱手还礼道。

与一脸严肃的徐彦伯不同,崔刺史的脸上堆满了笑容。他笑起来的时候,平淡无奇的五官便拧到了一处,活像一个雪白的大肉包子。总之,这个崔刺史给沈南的整体感觉便是——圆乎乎,胖墩墩,无甚棱角,非常“肉感”因而也便给人一种极易亲近的感觉。

崔刺史望着沈南道:“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沈御医吧?”

徐彦伯忙道:“正是正是。”而后又帮沈南介绍道:“这位便是崔敬嗣崔刺史。”

沈南急忙抱拳拱手道:“崔刺史,久仰久仰。”

崔敬嗣忙摆手道:“别叫什么‘刺史’了,直接叫我‘敬嗣’就好。”

沈南心里想,这个胖子倒是挺爽快的,没有那么多的虚套。

徐彦伯问道:“王爷此刻可好些了?”

崔敬嗣摇了摇头说:“还是晕得不敢稍动。”而后又转头对沈南道:“这次就全仰仗沈御医来妙手回春了。”

一听这话,沈南心虚得直冒汗。他勉强应道:“我尽力而为吧。”于是,他三人一同进了院子。

这是一个由木篱茅屋构成的简单的三合院,其结构与平常村野人家的院落无甚差别。只是,在四周两人多高的院墙的映衬下,院内的这几间因年久失修而破落不堪的茅屋显得异常的低矮。

“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沈南看到此景,不禁想起杜甫的那首《茅屋为秋风所破歌》。甚至,沈南以为,以这几间摇摇欲坠的破屋的抗风能力,此刻若真的刮来一阵狂风,将不仅仅是卷起“三重茅”那么简单,说不定会将这屋都连根拔起呢。沈南心中暗叹,不知道的人,谁会想到这里住着的居然是当今天子的亲生儿子。

不过,幸而,院子的正中栽了两株柑橘树,此刻正是花开时节。那掩映在绿叶之下,似露还藏、满怀羞涩的细小洁白的柑橘花,为这落魄的庭院平添了一丝生机。

更妙的是,沈南从那柑橘树旁经过的时候,正好有一阵微风吹来,花叶轻摇,送出一阵淡淡的却又沁人心脾的奇香。沈南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赞叹道:“好香啊!”

沈南自然不会想到,当他正专心致志的欣赏着这柑橘花的美好的时候,西厢房里李显的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正扒着窗户偷偷的看他。

注解[1]:

隋代设州、县二级制,废除郡的建制,以州统县,唐承之。唐贞观十年(公元636年)改光迁县为房陵县,为房州治,隶山南东道。

注解[2]:

此诗改自王安石的《南浦》,原诗为:南浦东冈二月时,物华撩我有新诗。含风鸭绿粼粼起,弄日鹅黄袅袅垂。

注解[3]:

武周时期,阿拉伯数字还没有流入中国。

在数学史上,阿拉伯数字被称作“印度-阿拉伯数字”它是古代印度人发明的,后来由印度传到阿拉伯,12世纪初又由阿拉伯传到欧洲,欧洲人称它为“阿拉伯数字”印度数码早在公元8世纪初叶就传到中国,但没有流行开来。直到20世纪初,随着近代数学在中国的兴起,阿拉伯数字才被广泛地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