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女帝末路:我非男宠
27526900000048

第48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2)

张知謇走后的七年里,房州又换了三任刺史。这三任刺史对待李显一家,一个比一个冷酷,一个比一个严厉,不但时不时地便跑来视察一番,煞有介事,没事找碴儿,而且还经常的克扣他们应有的物资供应,导致他们一家的生活相当的窘迫,有时竟到了无米下锅的境地。直到十个月前,新刺史崔敬嗣上任之后,他们的窘境才得以改善。

这崔敬嗣上任的第二天便冒着雨专程来探望李显一家,并带来了大量的生活必须品。而且,这崔敬嗣一反前三任刺史那种严厉苛刻的态度,对李显问寒问暖,关怀有加,令李显大为感动。

那天,崔敬嗣见他们的茅屋年久失修,甚至李显的女儿们所住的西厢房的屋顶都露出了一个巴掌大的洞,屋外大雨滂沱时,屋内也是滂沱大雨。好在当时是夏季而非冬季,否则,李显娇柔的女儿们如何挨得过去?当时,崔敬嗣主动提出要帮他们将房屋重新修葺一番。但是,这十几年来,韦早一直遵循着低调的原则,不想太张扬,以免引起武明空的不满,因此她只是请崔敬嗣帮忙修好屋顶的破洞,其余还都维持原样。

那天,崔敬嗣离开后,李显握着韦早的手兴奋地说道:“看来,这崔敬嗣也如之前的张知謇一般,是个有仁有义有德之人。如此一来,咱们一家总算又可以过一段舒心的日子了。”

韦早打心底里不喜欢李显拿这个胖乎乎的崔敬嗣和她心中的挚爱相提并论。而且,她也并不认为这个崔敬嗣是什么“有仁有义有德之人”她总觉得崔敬嗣毕恭毕敬、一团和气的外表下潜藏着一颗世故油滑的心。于是,她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别人对你好,不一定是因为敬你爱你,更不代表他就一定‘有仁有义有德’,或许他是别有所图。”

李显摇头道:“咱们都潦倒到这般田地了,他还能从咱们这儿图到些什么?”

韦早道:“图一个前程,图一个未来。”

“此话怎讲?”李显不解地问。

韦早道:“自张知謇走后,这七年来,咱们对外界之事一概不知,每日所能见的不过是与院墙同大的这片天而已。而这崔敬嗣虽然是个外官,但却出自崔氏名族,对洛阳那边的动向肯定是有所耳闻。王爷您想想啊,阿武今年都已经七十三岁了,即便是再康健,时日也不会太多了。四弟是皇嗣,即位的可能性最大。将来四弟若是真的做了皇上,咱们肯定还能重返京城做咱们的王爷王妃。这崔敬嗣肯定是瞅准了这些,所以才会对咱们恭敬有加。”

李显想了想,觉得韦早说的也在理,不过他还是说道:“嗨,管他怎么想的呢,反正咱们现在有吃有喝的,不是挺好的吗?”他说完,大嘴一咧,便嘿嘿的笑了起来。

韦早有些厌恶地瞟了一眼未老先衰的李显,她现在越来越觉得,他的丈夫李显一点儿也没有继承其父高宗李治的优点——风流儒雅、细腻仁爱、聪慧多才,反而是将高宗李治的缺点——头脑简单,缺少政治敏感性,懦弱,做事优柔寡断,全部都继承了。她心中暗道,你这个扶不起的阿斗,就你这没心没肺的样子怎么可能斗得过那个满脑子阴谋诡计的阿武?

此后,崔敬嗣每次上门,韦早都千方百计的试图从他的嘴里套出些有价值的信息,可这崔敬嗣看上去万分随和的一个人,其实滑的很,总是能用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把那些敏感话题绕开,令韦早万分气愤但又无可奈何。

昨晚,崔敬嗣又来了,还带来了武明空秘密派来的制使徐彦伯。徐彦伯当场宣读了武明空召他们一家回神都洛阳的制书,并让他们一家做好准备,第二天一早便启程。

徐彦伯宣读制书的时候,李显便已吓得浑身发抖。待崔敬嗣与徐彦伯前脚一走,李显便瘫软在地上。韦早走上前去伸出手臂想要扶他起来,他一把抓住韦早的手,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梅儿,你说,母亲怎么会突然想起让咱们回洛阳了?是不是要杀咱们啊?是不是啊?你说啊?”

韦早心里也没谱,但她还是蹲下身子佯作镇静的宽慰道:“王爷,不要惊慌,依我看,咱们此次回京是凶少吉多。”

“为什么?”李显诧异的问。

“您想啊,阿武若是真的要杀咱们,何必再把咱们带回京城去?直接在房州解决了不是更省事吗?之前的那二个废太子(李忠和李贤)不都是在流放地被赐死的吗?所以,以我之见,此次回京必然是好事,说不定,咱们从此就脱离苦海了。”

李显点了点头说:“恩,有些道理。”而后,在韦早的搀扶下,他终于站了起来。可是,一转念,他又张皇道:“可是,圣心难测啊!母亲的想法总是天马行空的,说不定……说不定她这一次就是要一反常态的把咱们带回洛阳去处死呢?与其……与其等到回洛阳后再被千刀万剐,还不如我在这里就自行了断算了。”他说着便左顾右盼着寻找可以用来自尽的物品。

韦早见他又起了自杀之念,忙劝道:“祸福自有天定,怕又有什么用!大不了也不过是一死,看透了也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咱们若留着这口气,说不定还能等到转祸为福的时候,但若现在就自寻短见的话,便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听了韦早的话,李显终于镇定下来。他握着韦早的手,深情地说道:“人常道,患难见真情。这十四年来,你支撑着我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的难关。倘若没有你,我早就命丧黄泉了。你是我的妻子,更是我的知己。”继而,他又举手发誓道:“倘若将来我有幸重见天日,只要是你所想的所要的,我都一定满足你。我要是违逆你的愿望,就让我遭天打雷劈!”

韦早心中暗道,你都多大的人了,居然还象小孩子似的一心血来潮便诅咒发誓。这样的誓言谁会信啊,一旦你将来重见了天日,你便会把今天的话忘到脖子后边去了。所以,韦早也并不把这话放在心上,只是催促道:“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了,赶快歇息吧,明早还要赶路呢。”

于是,他夫妻二人唤来小忠和女儿们,大家一起收拾了一番,而后便各自回屋熄灯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