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进到屋中,赵吉生便觉得有些蹊跷。这屋中之人并不像是强盗,反倒是曹际传更像是强盗。而且,“逼迫良人为妻”又是怎么一回事?怎么没听曹际传说起?是没来得及说,还是故意隐瞒了什么?而且,他观自己的岳父曹庭根的神色,似乎也不想让曹际传去抢人,于是便说了上面的话。
曹际传的爷爷曹连三虽是个外乡人,但因为他是村中年纪最长者,而且心地善良、与人无争,因此备受村民们的敬仰。村民们都盼望着曹连三这个老寿星能够尽快的好起来。此刻,众人听说这里有个高明的御医之后,便都附和道:“是啊,就让他去瞧瞧吧。咱们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还怕他使诈不成?”
曹际传听大家这么说,怕若再逞强会失去村民们的支持,便只得同意了。
徐彦伯见曹际传终于点了头,忙对沈南拱手道:“那就有劳沈兄弟了。”
此刻,沈南心中叫苦不迭,他暗道,我这个御医哪会看什么病呀?更何况又是一个生命垂危的百岁老人。让我去救他,还不如一刀结果了我呢。
他正想着,他身后的落儿突然道:“沈大哥,我看你还是别去了。”
要知道,这可是落儿第一次唤沈南为“沈大哥”沈南惊喜的回过头去,望向落儿,只见刚刚还惊恐万分的落儿此刻已恢复了平静。她神情冷峻地说道:“俗话说的好,医生治得了病,却救不了命。听他们的意思,他家老爷子病得不轻,你又不是神仙,怎能救得了他?再者说,难道我们救不了他老爷子的命,便一定要给他们一个媳妇不成?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说到此处,落儿义愤已极。她一边高声道“我偏不信这个邪!我这就要出去,看谁敢拦我!”一边从床上跳到地上,也顾不得著履,冲到曹际传的近前,大吼一声“混蛋,让开!”
那曹际传没想到落儿会如此的烈性,竟吓得倒退了半步。沈南怕落儿吃亏,忙冲上去,将落儿护在身后。而落儿却道:“你别拦着我,大不了就是一死,怕什么?”
这时,徐彦伯也走上前来,挤到沈南与曹际传之间。他故意把后脑勺留给曹际传,好让他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他一边朝沈南使了个眼色,一边道:“姑娘别冲动,依老夫之见,还是让沈兄弟去瞧瞧吧。沈兄弟虽不是神仙,但在老夫的眼中,他也是半个神仙。他若能把老爷子的病治好,岂不是皆大欢喜?”
沈南见徐彦伯朝他使眼色,知道其中必有玄机,于是便道:“哈哈,彦伯兄,你怎么知道我的绰号叫‘沈半仙’呢,哈哈。好的,你们等着,我这就去瞧瞧那老爷子去,让你们大家都见识见识我‘沈半仙’的能耐。”他一边说着,一边转回身来,把手中的太极剑递向落儿,说道:“你拿着防身吧。”
落儿却道:“你把剑给了我,你拿什么防身?”
沈南见一贯喜欢与自己作对的落儿居然也开始为自己着想了,很是开心。他笑道:“从古至今,只听说过有‘带刀护卫’,还没听说过有‘带剑医生’呢。再者说,我根本就不需要带什么剑,因为我的手臂就是我的剑。”沈南一边举起右臂比划着,一边道:“吹毛得过,削金如泥,‘肉试则断牛马,金试则截盘匜[3]。’……”
徐彦伯见沈南又眉飞色舞的海吹起来,忙催促道:“好了好了,快去吧,病人还等着呢。”
“是啊,时间就是生命。”沈南说完,把剑塞到落儿的手中,而后便拿起自己的药箱随着曹庭根往外走。
走了几步,突听身后的徐彦伯说道:“曹兄弟,你不跟着他们一起去吗?”沈南回头看时,却是徐彦伯在对曹际传说话。
徐彦伯是想利用沈南给老爷子看病的这段时间与村民们进行沟通,揭穿曹际传的阴谋,以离间他与村民们的关系。所以,他一定要支走曹际传。
沈南并不了解徐彦伯的用意,但也怕曹际传留在这里会对三个女孩(尤其是落儿)不利,因此说道:“医生给爷爷诊病,孙子哪有不到场的礼。”
曹庭根也道:“际传,你也一起来吧。”
而曹际传却道:“我留在这儿,免得他们逃跑。”
曹际传的大姐夫赵吉生忙道:“际传,你去吧,这里有我呢,谁也跑不了。”
曹际传无奈,只好跟沈南和曹庭根一同出来。拥挤的村民们见他们出来便很自觉的让出了一条通道。
沈南一跨出里屋的门,便看到马彪与马彬二人一左一右斜靠着外屋的门框坐在地上,一副熟睡的样子。沈南的心中不由得一惊,暗道,这些山民们看似纯朴,却不想竟还有这样的手段,也不知他们给马彪他们下的什么药,有没有生命危险。
他这样想着,便一个箭步窜到马彪的近前,一边朝他的肩膀重重的拍了一下,一边大声道:“马老弟,你睡得可真香啊,这么大的动静居然都没把你给吵醒。”他故意把声音放得很大,就是为了让里屋的徐彦伯听到。
马彪的肩膀受到震动,斜靠着门框的脑袋便歪了过来,瘫软的身体失去了外物的支撑后便倒了下去,沈南急忙蹲下身子将其接住。沈南见他虽闭着眼睛毫无知觉,但面色红润,体温也正常,想来并无大碍,但他还是故意大惊小怪的说道:“哎呀,马老弟,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中毒了?”而后又夸张的哭天抹泪道:“马老弟,你可不能死啊,你上有八十岁年迈的老母等着你去孝敬,下有未满月的嗷嗷待哺的孩子等着你去抚养,你若是死了……”
一旁的曹庭根听了沈南的话,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他连忙说道:“他不会死的,再过半个时辰就会醒的,您放心好了。”
沈南一听这话,心中一阵狂喜。喜什么?一来,马彪等众人中的是麻药,而不是剧毒,并无生命危险;二来,再拖延半个时辰,等士兵们都醒来后,事情便会有转机。想清楚了这些,沈南一边轻轻的将马彪放倒在地上,一边大声说道,“别看您这么对我们,可我还是相信您。您说他半个时辰之后就会醒,我信!”
里屋的徐彦伯等人听了这话,知道马彪等人并没有死,也便略略的松了一口气。
曹庭根听了沈南这话,便更加的羞愧难当。他低着头,引着沈南出了西厢房。
此刻,雨已经小了很多,由刚刚的瓢泼大雨变成了蒙蒙细雨。沈南心中暗道,若不是此刻节外生枝,他们一行人便可以上路了。唉!
注解[1]:
良人,古代指非奴婢的平民百姓。中国古代是身份社会,人身权利是不平等的,因身份而有差别。因此,逼迫良人为妻比逼迫他人的奴婢,处罚会更重一些。
注解[2]:
译文:孙子说:衡量战争取胜的一般原则是,以能使敌国完整无损的降服于我为上策,而攻破敌国使其残缺受损便略逊一筹;能使敌人一军(12500人为一军)将士完整无缺全员降服为上策,而动武力击溃敌人一个军,便略逊一筹;能使敌人一旅(500人为一旅)将士完整无缺全员降服为上策,而用武力击溃敌人一个旅便略逊一筹;能使敌人一卒(100人为一卒)官兵全员降服为上策,击溃一卒兵众就差一等了;能使敌人一伍(5人为一伍)士卒全员降服为上策,击溃一伍士卒就差一等了。所以百战百胜,虽然高明,但不是最高明的;不用武力进攻就能使敌人降服,才是高明之中的最高明的。
注解[3]:
据《战国策·赵策》记载,吴越之剑“肉试则断牛马,金试则截盘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