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书记和尚铁龙乘坐的轿车来到某宾馆,二人步入餐厅。尚铁龙一看,朱德委员长正笑着向他招手。尚铁龙奔过去,双手紧握朱德同志的手。朱老总笑着:“尚铁龙同志,你是代表中国工人参加大比武,我来给你壮行。你紧张吗?”“不紧张是假的。”
朱老总宽慰他:“你一定要放松,苏联老大哥是师傅,我们是徒弟,输了很正常。不过也有徒弟三拳打倒老师傅的事。”“那我试试看!”朱老总说:“我知道,转业前你是四野山东英雄连的连长。听说打鞍山的时候,有个碉堡久攻不下,你一包辣椒面解决了战斗?”尚铁龙也笑:“是的,把国民党的守敌呛得鼻涕眼泪的,完全丧失了战斗力。”
朱老总点头:“好啊,我看你的这个战例可以写进军事教科书。怎么,听说你现在还是单身?”尚铁龙有点羞涩:“报告老总,不久我就要结婚了。”“好啊,可惜我很忙,要不然我会出席你的婚礼。”朱老总笑着端起酒杯,“来,我敬你一杯酒!”
中苏双方的竞赛班都在公司小食堂用餐,各坐一张桌。尚铁龙见基里扬诺夫不在,让姜德久到对方桌前打听,才知道基里扬诺夫生病住院了。尚铁龙一笑,突然头疼病发作,用头猛撞姜德久。铃木加代抱住尚铁龙的脑袋,让人赶快叫救护车,把尚铁龙送往医院。
尚铁龙的病房和基里扬诺夫的病房正好门对门,他们各自在打吊瓶子,互相看得见。基里扬诺夫看到了尚铁龙,猛地拔下针头,走进尚铁龙的病房,笑着:“尚,你来得很及时,你是一点亏也不吃。”尚铁龙翻眼问:“你什么意思?”“尚铁龙,你没有病,你这是三十六计里的哪一计?瞒天过海吗?”尚铁龙反问:“你不是吗?”
基里扬诺夫一摊手:“说实话,我太紧张了,胃部有些不适,想调养一下,精力饱满地投入比赛。”尚铁龙笑道:“我也是,我的头疼病是发作了,但我不会退出比赛。”基里扬诺夫说:“那么咱们就炼钢炉前见吧。”
厂区里挂满了彩旗,广播喇叭正广播着:“……中苏两国快速炼钢比赛就要开始了,比赛是在一号、二号炉进行,尚铁龙同志在一号炉,基里扬诺夫同志是二号炉。现在,我们请尚铁龙竞赛班的成员姜德久同志介绍一下比赛的情况,他采用大家喜闻乐见的山东快书形式,请欣赏。”喇叭里传出姜德久的快书:
“红旗飘,歌声响,十里鞍钢摆战场。基里扬诺夫来挑战,快速炼钢争短长。我方站出了尚铁龙,誓为中国工人把眉扬。尚铁龙,名声响,辽沈战场威名扬。他 的快速炼钢法,全国都能叫得响。基里扬诺夫也不简单,他的大名响当当。他是苏联第一炼钢厂的猛虎将,得过很多大奖章……”
比赛车间里搭建了临时主席台。一号炉和二号炉前,尚铁龙和基里扬诺夫各自向自家的表演班作战前动员。
突然,掌声雷动,朱老总和伏罗希洛夫走上台来,两人握手致意。何经理和苏联专家组长用汉语和俄语分别宣布比赛开始。
尚铁龙表演班和基里扬诺夫表演班威风凛凛地在锣鼓声中走到主席台前,他们列好队伍,向各自的国家领导人敬礼。尚铁龙和基里扬诺夫紧紧地握手。
比赛开始了!两个表开始计时。两个表演班你追我赶。两个表演班穿插作业,紧张有序,如同舞蹈一般。计时表停止。两个组在同一时间完成了快速炼钢。何经理和苏联专家组长对看秒表,会心地一笑。
何经理走到台中央:“我宣布,中苏两个表演班用时相同,根据比赛规定,双方并列第一!”两个国家的领导人拍手鼓掌,又互相握手祝贺。
尚铁龙和基里扬诺夫对视着,两个人慢慢走近,摘下手套握手。伏罗希洛夫和朱老总分别发表了极有感染力的讲话。车间里响起如潮的掌声!
尚铁龙的头疼病发作了,他悄悄走出车间,来到办公室,用头猛烈撞击墙壁。铃木加代跟着走进来:“铁龙,你怎么了?还是在表演吗?”
尚铁龙痛苦地:“这回是真的,我从来没有承受过这么大的压力,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我快要崩溃了!”铃木加代紧紧地把尚铁龙的头搂在怀里:“我相信,疾病不会打倒你,有我在,你不会倒下去!”
尚铁龙断断续续地:“加代,我太累了,我应该有一个家了。下了班往家里走,一头扑到热炕头上。炕让你烧得多热呀,把我浑身的骨头都烫酥了。这个时候,你把我拽起来,你说别着急睡呀,酒还没喝、饭还没吃呢!你端上了酒,端上了菜,咱俩你一盅我一盅,不知不觉喝到天亮,你说当家的,咱收拾收拾睡吧。我打了一辈子仗,这样的日子我盼了多少年,咱们一起搭伙过日子吧。”尚铁龙梦呓般地说着,昏沉过去。铃木加代眼里盈满了泪水。
麦草正在厨房里揉面,铃木加代走进家来,拽着麦草:“嫂子,把手里的活放一放,有件事对你说。”她推着麦草进了自家的门,兴奋地抱住麦草:“嫂子,铁龙他决定了!他说要和我搭伙过日子,要和我结婚了!我就怕你有想法,以后咱们不好相处。”“嫂子真的替你高兴,以后你们一起过日子了,可要好好照顾铁龙。”铃木加代连连点着头。
麦草说:“他的头疼病早晚是个事,别让他累着了。他的脾气急躁,好发个火,小小不然的,你得让着他。”“我听你的,他火我不火,我们吵不起来。”“我知道你爱干净,他呢,懒得洗脚,这一点你别迁就他,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都是我把洗脚水端到他眼前,不洗也得洗,不惯他毛病。”“没事,他不洗我给他洗,给自己的男人洗脚也是应该的。”“还有,他睡觉打呼噜,你让他侧身躺着就不打了,千万别捅醒他,他一醒了就很难再睡着,睡不着就心里焦得慌,整不好还骂人……”麦草说着说着,终于忍不住眼泪滚落下来。铃木加代攥紧麦草的手,手心出了汗:“嫂子,你别这样……”
麦草长出一口气:“好了,我还要回去做饭。”麦草回家来,接着揉面,低头默默不语。杨寿山走过来:“哎,加代让你上楼说了些什么?怎么回来情绪就不对头了?”麦草望着窗外,平淡地说:“铁龙和加代要结婚了。”杨寿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好事呀,早该这样了,那咱就好好过日子吧。”说完走出屋子。
一会儿,杨寿山提着一瓶酒回来,脸上笑嘻嘻的。麦草说:“想喝酒不早说,也没做好菜。”“想喝酒不在乎下酒菜好坏,今天高兴。”麦草问:“什么事高兴的?”
杨寿山打开酒瓶:“值得高兴的事多了。”麦草说:“就那么一点酒,赶快喝了吃饭。”杨寿山品着酒:“不急,好酒要慢慢品才能喝出滋味。”
吃过饭,杨寿山从小仓房里把被褥抱回家,在炕上铺被窝。他躺到被窝里,长长地喘了口气,舒展了一下胳膊腿,自言自语:“啊,炕上的日子真好啊!”麦草洗过锅碗走进屋子问:“你这是干什么?”
杨寿山嘻嘻笑着:“铁龙要结婚了,我就算是解放了,心里也轻松了,浑身上下都舒坦。”麦草瞪眼:“我这里不是大车店,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滚你小仓房里睡去!”
杨寿山还是笑:“谁说这是大车店?我哪儿也不去,今天就在这儿宿营了!”“这些年了,你心里不就悬着这件事吗?你说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又把铁龙当成什么人了?你心里想的多脏呀!”麦草说着,把杨寿山往炕下拽,褥子、被都被摔到地上。
杨寿山笑不出来了:“我就是这么想的。现在他要结婚了,我们之间的账一笔勾销,这样我的背后没有眼睛盯着了,我应该有自己的日子过了!”麦草厉声道:“告诉你杨寿山,从你这句话里我听出来了,你根本没把我当你的女人看!你给我滚!”
杨寿山陪着笑脸:“麦草,你就是不想接纳我了?你可别忘了,这是我的家!”“也是我的家!这个炕头不能你说了算!”麦草抱着被褥走出门去,把杨寿山的被褥扔到仓房里。
杨寿山跟着过来,抱起被褥:“你说了算?也太霸道了吧,你还把我当个男人吗?”麦草反问:“你把我当女人了吗?我韩麦草不是离不开男人,尚铁龙当兵那么多年,我独守空房,什么样的男人没来勾引过我?我动过心吗?你把我晾了这两年,我求过你吗?”
杨寿山也不示弱:“你敢说没求过?你仔细想想!”麦草瞪着眼:“我那是求你吗?是给你搭个梯子让你下来,你扳着驴腚亲嘴儿不知道香臭,架子端得老大,你怎么不端架子了?”
杨寿山火了:“我杨寿山能耐没多少,可这一身大架子是祖传的,我要端一辈子,我不求你,我永远住小仓房!”
尚铁龙和金虎商量着他要和你加代结婚的事,金虎沉默着,憋了半天才冒出一句:“我不会说日本话。”尚铁龙笑:“那没事,她会说中国话。”金虎又冒出一句:“我不愿意吃她做的饭。”尚铁龙耐着性子:“那也好办,我做。”
金虎问:“你做饭?那娶她干什么?”尚铁龙皱眉:“你不懂,娶媳妇不光是要做饭。”“还干什么?”尚铁龙火了:“干什么不需要你知道。”金虎蛮横地说:“我就是要知道!”尚铁龙彻底火了:“小兔崽子,大人的事你管不着!”金虎也有气:“管不着你问我干什么?”
尚铁龙瞪着眼:“你个白眼狼,气死我了!”金虎也瞪眼:“白眼狼也是你养的,活该!”
尚铁龙气急败坏:“小兔崽子,我劈了你!”金虎先操起了菜刀:“你劈个试试!”尚铁龙冷笑:“别忘了你爹是干什么的,给我把刀放下。我不管你怎么想,这事就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