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人笑得前仰后合了:“你这家伙还挺会假戏真唱啊!好,我就成全成全你吧。我告诉你,大城市的空气污染绝对比炼丹炉里的烟雾厉害多了,太上老君炼丹不会烧汽油吧?不会烧焦碳吧?不会烧氟里昂吧?明白了吗?”
实际上我是不可能明白的,但既然这妖云比炼丹炉中的烟雾还厉害,我当空摔下来也就释然了。此刻我暗中使法,准备借用比较低级的土遁离开这个地方,但奇怪的是我的法力几乎全部失灵了。我惊骇万分,眼鼻错位,幸好有一脸猴毛遮挡着,否则这怪人一定会吓跑喽。
此时怪人拉着我说:“你还会别的吗?”
我问:“什么?”
怪人说:“飞来飞去呀。”说着他看见路边有一把废弃的扫帚,于是拿将过来,递给我道:“骑上,我看看你的姿势怎么样?”我不明所以,茫然地骑上扫帚。怪人大叫道:“往前跑几步,快着点儿跑。”我脚下一使劲,猛然间就蹿出去三十几丈,这是我仅剩的法力了。
怪人先是大惊,而后便拍着巴掌大笑起来,口中道:“有点儿真功夫,就是你啦,就是你!”接着他跑上来拉住我,欣喜地说:“老兄,愿意投身演艺事业吗?”我不明白,所以也就不敢随便开口了。怪人见我不说话,又给了我一巴掌:“问你也是白问,明知故问!瞧你这身打扮,是不是天天做梦想当演员呀?当明星,是不是?”
我懵懵懂懂地说:“我想找师傅!”
怪人大喜道:“我们团里有好几个师傅呢,他们狗屁都不会。”
“我师傅也不会什么。”我这么说,完全不是编排老和尚,他除了念经之外的确是什么都不会。一旦碰上妖怪,老和尚保证要跌落草稞,哭天抢地的样子好不可怜。
怪人拍着大腿说:“没错,当师傅的就是他妈什么都不会,他们无非是想找个卖命的。要不这样吧,你来接替我。我要回家结婚去,可团里说什么也不愿意放我走。我要是自己走了,保险金就拿不回来了。兄弟,你是个好人,又有艺术理想,帮个忙吧!”
他说的话我是一句都没听明白,但怪人生了张好嘴,没完没了地求爷爷告奶奶,后来差一点给我跪下。我是个红脸猴子,受不了这个,只得点头道:“我去还不行,可那是什么团啊?”
怪人道:“马戏团呀!我就天天骑着扫帚满棚飞,孩子就喜欢我。”
我惊道:“难道你也修炼过法术?”
怪人道:“修炼个屁,师傅用钢丝绳拉着我呢。你看看,”说着,这家伙居然把裤子脱下来了,他指着腰和大腿说:“我这腰上、腿上都青紫了好几年了。你想想,天天让绳子勒着,一直就没消过肿,还他妈挣不了几个钱。我想回家结婚,可那帮鸟人用保险金的事吓唬我。”
我说:“什么叫保险金?”
怪人道:“你这个乡下人怎么什么都不懂啊?以后怎么在城里混呀?告诉你,在一个单位上班前就得先交上几千块的保险金,他们是怕你半路跑喽。就跟签了卖身契一样,他奶奶的简直太缺德了。”
“给他们干活,应该是他们给你钱呀,为什么要先给他们交钱呢?”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胡说八道,谁有钱还上班啊?
怪人想了想:“******,我也说不明白,反正现在都这样。”
后来我经不住怪人的甜言蜜语和胡说八道,硬是让他拉到了马戏团。
马戏团的表演棚就设在城市边缘的一片开阔地上,远远看去像个大草帽。怪人说:“开阔地本来是要建绿地的,但办事处的守备大人高瞻远瞩,他说绿地无法产生效益于是租给马戏团了。”我没说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经济效益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自从在未央宫一落地,我就开始脑袋疼,疼得都快爆炸了。暂时失去神仙的法力倒也罢了,都是身外之物,早晚都能找回来。可怕的是我似乎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怪人、半大婆子和狗男女们明明都是在说人话,可我就是一句也听不懂,这脑袋不疼才算怪呢。
我们来到马戏团的办公地点,怪人说:“你在门口等着,我去去就来。”
我说:“我饿了,我要吃饭。”
怪人笑道:“你有钱吗?”
我随手掏出几颗散碎银子说:“我有。”
怪人怪笑起来:“这是铝盆子上敲下来的吧?”
我说:“是银子,什么叫铝盆子?”
怪人说:“你小子可真会装傻,天生就是干小丑的料。”
我不愿意搭理他,一转眼正好看到附近有个煎饼摊,我跑过去说道:“来个煎饼。”
老板见我相貌奇特,满脸不信任地说:“你有钱吗?”
我托着银子道:“我有银子!”
老板瞟了一眼,抬手就是一巴掌,散碎银子被打入草丛,不见了。老板怒道:“你少用铝锅片糊弄我,我见过银子。”
这厮好生的可恼啊!我急了,挥拳就要动手。怪人从后面一把抱住我,笑着道:“兄弟你别理他,他是一卖煎饼的,没有幽默感。”
我说:“绝对是银子!是女儿国的国王给我师父的,还能有了假?”
怪人道:“得,得,是银子,绝对是银子,可现在银子已经不通用了。”说着他拿出几张花花绿绿的纸片来:“你看看,这才是银子呢,现在叫钱了。买煎饼就得用这个。”我伸手去接,怪人却把纸片藏起来了,他皮笑肉不笑地说:“等进了马戏团,见了师傅的面就有钱了,要不你准得饿死。”
我法力全失了又担心怪人的预言成真,只得又跟到了马戏团。怪人独自进了办公室,不一会儿就带着个半大老头出来。
这老头的打扮就更古怪了,巨大的领子大得都有些变态了,而且向外翻着。挺干净的褂子上,居然还系着一根上吊的带子。
老头看见我,先是哈哈一笑:“嘿,这身行头挺像样的,他会骑扫把吗?”
怪人道:“骑得可好了,不用钢丝绳就能飞出去。”
老头瞪了怪人一眼:“胡说,难道他还真是孙悟空吗?”
我说:“我就是孙悟空。”
老头瞪了我一眼:“真他妈不要脸。”
怪人赶紧说:“您看见没有,人家一直在戏里转悠呢。你说的,这就是演员的最高境界,不要脸就是要脸。”
老头回手腿了他一把,不信任地说:“他要是飞不起来,我一分钱的保险金都不给你。”
怪人道:“我让您看看还不行。”说着他又找出条扫帚来,扔给我道:“让他看看,你会飞。”
我不情愿地说:“我要找师傅。”
怪人指着老头说:“他就是师傅!”
我不满地说:“不对,我师傅是和尚!”
怪人急道:“现在哪儿还有和尚啊?就是有和尚也是假的。你先试试吧,大哥,我求你了我。”
我这人的脾气不太好,属于吃软不吃硬的,在怪人的哀求下,我又骑着扫帚转了一圈,这是我最后的残存法力了,真丢人。没想到,这一手把整个马戏团都给轰动了。我从扫把上下来,几十人将我围在中心,三十多只手在我身上寻找绳子,但最后大家全都失望了,但依然不死心。
老头也跑过来了,这家伙惊得两只眼睛都不一般大了。他惶恐走到我面前,猛然间抓住我毛茸茸的手道:“可找到你了,总算是找到你了。”说着,老头激动得目中含泪,声音颤抖,连我都有点感动了。老头接着道:“咱们马戏团的将来就得指望你了,你不能走,你绝对不能走。你说说,你要什么条件?什么条件都都答应你。”
我无奈地说:“我就是想马上找到我师傅。”
老头回眼看了看怪人:“他师傅真是个和尚吗?”
怪人说:“那是他自己说的,我不清楚。”
老头使劲点了点下巴:“看来咱们是遇上高人的弟子了!”
四 娱乐圈
后来我还是一门心思地想离开马戏团找师傅去,但老头和怪人拼了命地挽留。最后老头居然带着马戏团的所有人当场给我下跪了,老头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高人啊,你只要留下来给我们撑撑场面,让我干什么都成啊。您是不知道啊,现在马戏团经济效益不好,根本原因是就缺乏您这样的高级人才,人才难得呀。我在这儿求求您了。”
与此同时,马戏团全体成员一致高喊道:“高人啊,您就留下吧!我们给您烧香啦!”
我感动得眼眶都湿润了,这些跑码头的凡人实在太可怜了。后来我琢磨着,既然暂时还不知道师父、师弟们的下落,留在这里也是条出路。在马戏团参加演出,露脸的机会就多了,一旦让师父他们看见,没准他们自己就找上门来了。思前想后,我决定暂时留下来。怪人拿走了保险金,高高兴兴地回家结婚去了。临行前他向我表示了感谢,偷偷地掖给我几张纸片。
后来小老头点头哈腰地把我请进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大信封,笑着说:“高人,这是一万块钱的定金,您先拿着。等咱们的马戏团火了,我加倍给您钱。”
我惊道:“挺好的马戏团为什么要点火呢?”
老头赶紧说:“不是点火,是生意红火的意思。”
我这才打开信封,里面果然也装着一些纸片,看来那怪人并没骗我。我说:“这东西能买煎饼吗?”
老头道:“别说买煎饼了,女人都能买回来。”
我对这一点倒是并不觉得奇怪,在唐朝,女人是可以随便买卖的,巩固机现在也差不多。我说:“我问问你,现在到底是什么朝代了?”
老头说:“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
我不明白什么叫世纪,只得又问:“你们知道唐太宗吗?”
老头大笑道:“当然知道了,前几天电视里还演他了呢。她闺女爱上了一和尚,还生了个小和尚呢。那故事都编出花来了,纯粹是胡说八道。”
我更加糊涂了,我到底是落在什么地方了?后来老头极尽谄媚地说:“高人,您只要在我们演出的时候,骑着扫帚在大家头顶上转上几圈,这事就成了。出不了一个礼拜,咱马戏团就出大名了。”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就怎么简单?”
老头说:“现在的人不爱琢磨东西了,脑子都退化了。只有给他们看简单的把势,他们才能看明白呢,把势要是太复杂了观众就糊涂了,弄不好还得认为你是弄虚作假。”
我暗自点头,看样子二十一世纪的钱是值不了多少银子的,这些纸片也太容易到手了吧?
马戏团的演出非常频繁,当天晚上就开始了。我出场前,老头在台上整整吹嘘了半个多小时。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各位来宾,各位观众,各位女士们:现在我向大家介绍一个空前绝后的杂技节目,这是我们团经过数年的准备,精心呈现给大家的旷世绝技,我们的明星在没有任何外力的协助下,骑着扫帚进行空中旅游表演。请大家记住,这是久已失传的古代巫术,使用的是古代萨满教巫师驰骋天下的无上法力……”最后老头实在说不出别的了,只得大叫道:“我们的明星到底是谁呢?我告诉大家,是孙悟空,是降妖除魔的齐天大圣美猴王。现在有请我们的大明星出场献技。”
一排灯光将我照得闪闪发亮的,我在万众瞩目下身披金色铠甲,脚踏七彩祥云,闪亮凳场了。
喇叭里兴奋地大叫着:“孙悟空,孙悟空!”
我放眼望去,棚子里大多是孩子。这一下我高兴了,我喜欢孩子,于是我骑上扫帚高高地飞了出去。那天我在孩子们的欢呼声中连飞了三十多圈,而演出也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
据说第二天有十几家报纸专门报道了马戏团新来空中飞人,号称扮演孙悟空的高人是马戏团重金从俄罗斯秘密黑帮请来的,身怀绝技,乃旷古一人。由于担心被自家人认出来,不敢以真面目识人,所以一直扮做孙悟空的样子。
没过多久,我便成了马戏团的台柱子,空中扫把成了传奇性节目。
就这样我在马戏团安顿下来了,演出也逐渐成了例行公事。每天演出时,我骑着扫帚在众人头顶上转几圈,大家全疯了,我便回去了。
因为我的加盟,马戏团的观众是越来越多,到最后不得不向当局申请更大的演出场地。
一个月后,演出的观众就突破了一万人大关,大家都是冲我来的。
老头怕我跑喽,三天两头地往我手里塞纸片,后来我竟积攒了一箱子纸片。但我依然怀念着师父和师弟,我想去找他们并把这个想法告诉老头了。老头先是紧张了一阵,后来笑道:“你呀,可能是在山修炼的时间长了,脑筋落伍了。何必要亲自去找呢?咱们可以通过电视媒体找吗。明天正好有一家电视台要采访你,你在电视直接说呀。”
我知道电视那种玩意,是个方盒子,盒子里全是小人,所有人人都喜欢盯着那东西看。我觉得老头的话也有道理,便同意了。
当天晚上有个叫如花似玉的女人来到我的住处,要和我谈一谈。我认识她,她是马戏团的舞蹈演员,据说以前马戏团生意不好的时候,经常在外面演些电视剧里的群众演员。我把如花似玉让进来后,她毫无原由,不由分说地把衣服脱了。我惊奇地问:“你热呀?”
如花似玉说:“悟空老师,我想和你干那个事。”
我明白她的意思。去西天的时候,猪八戒天天念叨他和媳妇如何修炼房中术,我和沙僧都听烦了。我只得说:“我是和尚,不干那个事。”
如花似玉蹭着我的身子,嗲声嗲气地说:“悟空老师,你就干了我吧!有什么呀,这和握手有什么区别呀?您放心,我不向你要钱,明天你接受采访的时候带着我去就成了。”
“我愿意去,我带着你就行了,咱们还是不干那事了。”我觉得太好笑了,想去就去吧,何必非要干这事呢。
如花似玉愣了一会儿:“您,您为什么不干呀?我可没病。”
我实在懒得和她解释了,干脆把自己的裤子也脱了,然后指着毛茸茸的松软玩意儿说:“你看看,我是个真和尚。”其实我已经是成了佛的猴了,那个功能早就废了。
如花似玉竟托着那玩意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见那东西依然没有雄起的意思,颇有些失望地说:“原来是这样啊,我明白了。”
第二天,老头带来两个电视台记者,如花似玉果然跟来了。老头气呼呼地说:“想出名都想疯啦?人家是采访大明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