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马戏团搬家的消息沙僧的心情特别不好,当天他找了家小酒馆,喝了几两闷酒。几两酒下肚,沙僧便人事不知了。等他恢复知觉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十二天。
原来这一地区假酒泛滥,小酒馆里兜售的大多是工业酒精,沙僧中毒了。据说那一天只有三十多人中毒,已经是非常少的了。中毒者差不多都死了,好在沙僧喝得不多,总算是捡回条小命来。
沙僧清醒后,拉着医生的手是千恩万谢,如果不是白衣天使们救死扶伤,他这个金身罗汉就再回不了西天了。
医生说:“救人是我们应该做的,电视台记者就在外面呢,要报道我们医院在危难关头的出色表现,您得说几句呀。”
沙僧说:“没问题。”
后来他当着记者的面,把医院说成了西方极乐世界,将医生比喻为菩萨在世,罗汉重生。当天晚上电视台就把沙僧的演说播出了,医生们都说他是好样的,是病人的楷模。
几天后,沙僧的病情稳定了,医生拿来个帐单让他签字。沙僧一看,帐单是七万多块的钱,他一口气没上来竟当场昏过去了。众人将沙僧救了过来,他哭道:“众位,我是穷人,哪儿有那么多钱。”
医生说:“我们这儿是医院不是救济院,我们也是自负盈亏的。我们救死扶伤总不能没有经济效益吧,救人是不能白救的。”
沙僧说:“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我没钱呀!”
医生想了想说:“这个事也好办,早就把路子给你们想好了。我们的医院是煤矿的下属医院,我们和煤矿上有协议,一旦病人付不出钱了,就让他们下井挖煤。挖了多少煤就算多少钱,最终与欠款相抵消,这不就行啦?我们能让穷人治不起病吗?”
沙僧觉得这办法倒也可行,当下就答应了。
从此沙僧变成了一矿工,夜以继日地在井下挖煤。监工说了:“你就在下面呆着吧,几时凑足了医药费就几时上来。”
七 唐董事长
听到这儿我的眼圈红了,滴滴答答地掉眼泪。
堂堂的卷帘大将,新出炉的金身罗汉,怎么就当了矿工呢?当了矿工也就罢了,为什么警察还要抓他呢?沙僧是个老实人啊,要抓也应该抓猪八戒呀。
沙僧叹息道:“师兄啊,这都算不了什么,惨事还在后面呢。你就听我慢慢说吧!”
沙僧是个典型的劳模型人才,力气也不小,他在井下呆了一个月就干出了别人两个月的活儿。但矿井越挖越深,用来支撑矿道的木头不够了。矿长说:“现在咱们企业懂事局说了,不许砍伐森林,木料紧缺。我希望要提高环保意识,干脆咱们就用竹竿吧。”
竹竿子虽然便宜,但支撑不到三天就撑不住了。后来矿井塌了,沙僧和十几名矿工被埋在最底层,险一险就没气了。此时沙僧身体里残存的神仙气质起了作用,他奋神力,发虎威,凭着一把斧头,用了三天的时间在坍塌的矿井中开出了一条小路来,然后带领着难友们逃了出去。
逃上地面之后,沙僧和难友们惊奇地发现,矿长似乎根本不知道井里出了事故,他把原来的井口封了。然后又组织了一帮人手,新开了作业面,正继续挖煤呢。沙僧气不过,指着矿长的鼻子骂他不是人。矿长说:“是不是人有什么关系,只要有钱争就成。”沙僧要伙同矿工们去告状。矿长说:“你告去吧,巡抚大人是煤矿的股东,看见没?我们煤矿已经是三年生产无事故的标兵了。我就不信你小子还能反了天?”
沙僧急了,当下就把矿长的鼻子拧了下来。之后他向南逃入深山,再也没敢露面。
沙僧在山里流窜了好几天,终于进了南河省。他在报上看到,山南省正在通缉自己呢,罪名是拖欠医药费,打伤矿长,聚众滋事。沙僧担心被警察认出来,不得不把头发披散下来,掩护脸面。
在人间总是要吃饭的,神仙也不例外。沙僧手里没钱,他思前想后的,最后搬出了取经路上的老把势——化斋。他找了只破饭碗,饿了就上门化斋。当然没有人认为他是和尚,大多是吃了闭门羹,偶尔能要些剩菜剩饭的就算不错了。
后来他在一家火车站碰上了好人,好人见他饿得眼睛都蓝了,安慰沙僧说:“跟我走吧,只要你能干活就给钱就有饭吃。”沙僧又信实了,于是跟着人家来到了一家砖窑。
进了砖窑,沙僧大为感动,这回可算是碰上大善人了。在砖窑里工作的只有三种人,沙僧这样的叫花子,胳膊腿齐全的残疾人,还有就是无家可归的孩子了。沙僧知道,这就叫为弱势群体开辟工作岗位呀,这样的老板真是天上难找啊。
可能是老板担心坏人袭击砖窑,不仅院墙盖得非常高,墙上还拉了铁丝网,墙下还有大狼狗站岗呢。这地方简直是太安全了!
砖窑的工作一点儿也不比煤窑轻松,沙僧挺看不起其他人的,他们除了偷懒就是耍奸。一次搬二十块砖头算什么,不过才八十多斤吗?别人搬不动,他沙僧行,搬三十块都没问题。开窑的时候,砖的温度才八十度吗,算什么呀?可那些人被烫得浑身是泡,装得跟真的似的。沙僧不怕,谁让咱是金身罗汉呢,带着火苗都敢往里钻。
按说忠心不侍二主,可那些工人花花肠子都挺多的,一天到晚地想逃跑。后来沙僧发现了几个人的逃跑计划,就把这小子告诉老板了。老板带着几个人就去了,回来时那几个家伙被打得半死,再也不敢跑了。
沙僧老实,老板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如此又干了一个月。
到了月底,沙僧找到老板要工资,老板瞪着眼说:“你不是吃饭了吗?”沙僧认为给地主打长工不仅管饭还有工钱呢,老板二话没说,回手就把大狼狗放出来了,追得沙僧满院子跑,屁股上还被咬了好几口。
最后沙僧只得求饶道:“不要工资了,我不要了,一分都不要了。”
老板怒喝道:“从来没有人敢在我面前提工资的事,你小子要反天呀?告诉你,我爸爸是保长,这一片我们家说了算。”
沙僧只得再次求饶,老板这才把狼狗叫了回去。
沙僧让狗咬了,当天晚上就得了狂犬病,他是见人就咬见狗就扑。老板给吓坏了,赶紧命人把沙僧装到麻袋里,连夜扔到乱坟岗子去了。
好在沙僧有个神仙之体,狂犬病发作了一阵也就过去了。第二天一早,他挣脱了麻袋,钻了出来,总算是也可以继续南下了。
一路艰辛,一路血泪。
路上,沙僧依然看到了山南省通缉自己的告示,所以就更加小心。就这样沙僧徒步走了几千里,终于来到了沿海城市。可他没钱,根本买不起马戏团的门票。于是便找个机会偷偷溜进后台,在厕所里藏了起来。沙僧的想法是非常有效的,大师兄就是真成了佛爷他也得上厕所,结果我们师兄弟在厕所里重逢了。
听完了沙僧的讲述,我的肚子里如同揣了二十五只小兔子,百爪挠心!二师弟做了变性手术,顶顶老实的三师弟居然成了通缉犯,如此看来只有我齐天大圣的日子好过一些。虽然咱只是个小明星,但好歹是靠本事挣的钱呀!
我怕沙僧太难过了,开解道:“沙师弟,我手里有的是钱,过几天咱们坐飞机去南海,找观音算帐去。”
沙僧说:“师兄啊,坐飞机得要身份证,你有吗?”
我说:“身份证是什么东西?难道是度牒吗?”
沙僧道:“不是度牒。我早就打听好了,街上到处都是办假证的,咱俩干脆办两张假身份证吧。不对,要办四张,争取把二师兄和师父的也办喽,办好了咱们一起去南海。”
我惊奇地说:“你二师兄我倒是见到了,难道你知道师父的下落?”
沙僧诡秘地一笑:“我知道。”说着他从怀里拿出张皱巴巴的报纸来:“你看看,这个人是不是咱师父?”
我抢过报纸一看,只见头版上有一张大照片,照片上的人物西服笔挺,气宇轩昂,不是老和尚又是谁呢?照片旁边有个醒目的大标题,题目是:江北首富南下牛城,与南方富豪竞拍国宝!副标题是:唐僧紫金钵盂现身牛城,拍卖行拟定上亿天价。我叫道:“难道咱师父当上富豪了?”
沙僧道:“这是我前两天在垃圾堆里捡来的,估计师父已经去牛城了。”
我一把拉住他,叮嘱道:“明天你就去把假证办回来,咱们也去牛城,咱们找师父去。”
我结了帐,又给了沙僧一些钞票,然后飞也似的跑回马戏团。我知道,师父要是真当了富豪,网上保证会有他的消息,我要看看师父到底是怎么发迹的。回到马戏团我马上打开电脑,输入富豪的名字,竟出现了几万条搜索结果。我连续打开了十几个网页,迫不及待地阅读起来。
老唐僧如今是京城金丝楠木博物馆的董事长,其发迹史非常简单。
据说此男子来历不明,但自称唐僧,世人都以为这家伙是******吃多了,产生了幻觉。但后来有个华侨老太太信了,将之收为义子,并把自己的所有财产托付给此男子保管。
从此这男子就成了江北第一富豪,还开了一家金丝楠木博物馆。关于富豪与老太太的传闻非常多,有人说是义子关系,有人说他们是实质夫妻,是老母牛吃了嫩草。也有人说:“这个男子很可能就是老太太早年在国内的私生子。”反正说什么的都有,但是谁的话也没有确凿证据。
我又拿出报纸来,对照着网上的照片仔细观察,最终断定,这个人就是老和尚,就是我们伟大的师父——唐僧。奇怪呀,老和尚的性格比沙僧还要木纳,他居然都当上懂事长了!对了,老和尚跑到牛城干什么去?难道紫金钵盂真的流落到中土啦?我思考了一会儿,觉得这事也不是没有可能的。阿南、珈叶那两家伙见了银子,身上所有的眼儿都开了,他们卖掉钵盂的可能性完全存在。
两天后,沙僧果然搞来了假身份证,我弄了两张机票,偷偷溜出马戏团,去机场了。在侯机厅里,我碰上几个追星族,哭着喊着的让我签字,我只得签了。沙僧道:“师兄,你这模样不行,到哪儿都会被认出来的。”我知道沙僧的话有道理,要是马戏团的老头追上来就麻烦了,他一哭二闹三下跪的,我还真受不了。于是我跑进厕所,把虎皮裙和僧衣脱下来,换上西服,还特地戴了顶帽子。
安检时机场保安让我脱鞋。鞋脱下来了,保安却差点吓死,原来我脚面上全是黄毛,指甲也是尖尖的。沙僧只得向保安解释说:“他是毛孩,去牛城治病的。”如此一说机场当局才放行。
我心里别提多难受了,想当年在西天路上,我一条铁棒降妖除魔,打遍天下无敌手。可自从跟斗云出了事故,八戒和沙僧都比我适应得快,连老和尚都当上董事长了,惟独我孙悟空是最后脱下僧衣的,想想真让人难受啊。
飞机刚刚离开跑道,沙僧就大大地叹了口气。
我问他:“为什么叹息?”
沙僧说:“师兄啊,咱们的法术是失灵了,但即使法力还在,我估计咱们也玩不过这些凡人了。”
我说:“我会七十二变。”
沙僧说:“你能变出非典病毒来吗?你能把禽流感弄到人身上吗?现在的凡人就能整出来,还有叫爱什么什么的病,你都没听说过吧?”
我说:“我拔根毫毛就能变出无数猴崽子。”
沙僧说:“现在的凡人也会克隆了,猪、马、牛、羊,人家全能变出来。你只会变猴子,太单调了。”
我有点生气了:“我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
沙僧冷笑:“我和二师兄一直认为这事你是吹牛,现在总算是证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