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展开想象的翅膀。你在“ 异想天开公司”的营销研究部工作,刚接手一项任务,推广的新产品:微缩石(dehydrated boulders)。公司有忠实的客户群,但CEO说了,是有所突破的时候了,不能再将市场局限于那些土狼和偶尔发怒的鸭子身上了。你决定去收集关于潜在用户的资料。而且你想出色地完成工作,所以就一头扎进书堆里,想找出到底哪些人最有可能购买你们的产品。你备受鼓舞。有强大的电脑帮忙,通过挖掘公开的资料,你应该可以发现:为什么有些人愿意买微缩石,而不是火箭鞋之类的东西。你所要做的,不过是收集潜在客户的信息——多多益善——而这些信息在互联网上唾手可得。投票记录、对于苏格兰威士忌而非波本威士忌的偏好、各种购买决定以及他们如何购买大件商品、关于他们住在何处的统计资料——这些信息俯拾即是。你可以雇几位科研人员,让他们找出隐藏在数据背后的数字模式,然后灵光一闪,你就有了一个营销活动方案。
多数社会学家将决策看做是一种简单的过程,与上述套路大致相同。他们认为,人们比较一下可能的选项,然后能带给自己最大快乐的那种。唯一值得考虑的变量,就是人们自身的偏好,还有价格。社会学家以为,某些东西人们喜欢多多益善,比如金钱。而另外一些东西,比如微缩石,他们会将产品拆解出多个特征——它有多重,它变回巨石的速度有多快,它滚动的速度是否足以砸扁一只走鹃(roadrunner)。通常的概念是,人们自己喜欢的商品时,根据的是他们需要为此付出多少钱。按照这一思路,异想天开公司所遵循的路线或许没错;如果你能找到关于某些人的足够信息,就可以通过了解他们在某些方面的偏好,预测他们在其他方面如何作。你还希望,有着相同的人口特征(demographics)的人会有相似的偏好,因为他们拥有共同的文化和经历。
我们认为,这种理解偏好与的方法是片面的。举个例子,我们先前的研究就揭示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很多公司尽管掌握大批资源、拥有收入丰厚的高管,但在报告排污量时,却成了不负责任的说谎者。借助国税局(IRS)侦查偷税逃税案件时动用的分析技术,我们发现了一些公司在环境评估报告中的欺骗伎俩,从而使这些“污染大户”得以暴露。
简而言之,我们掌握了如何检测哪些公司高管容易就污染问题撒谎、哪些则不然。然而令我们苦恼的是,我们不能保证无漏网之鱼,因为这些收入丰厚,或许手段不凡的高管至少可以分为三种人:一种人谎撒得不圆被我们抓住,一种人谎撒得圆而逃脱了监管,还有一种人根本就不撒谎,尽管撒谎的好处有很多(例如他们持有的股票会涨价)。这些高管面对的压力是几乎相同的。他们身在类似的行业,都需要让公司盈利,需要向华尔街传递积极信号,需要遵守政府规定。然而,到了做出重大决策的关键时刻,他们的做法却是大相径庭。
两年前,在汉密尔顿的办公室里,我们反反复复讨论这些问题;就这样,像社会学家一样,我们开始关注人们如何作决定的问题。是整个社会学的关键谜题,众多聪明出众的人士在这方面作了大量研究。为理解关于那些污染大户的研究结果,我们开始不那么抽象地思考这个谜题。如果“异想天开公司”营销部的某个人不带任何成见地开始这方面的研究,他(她)会看到些什么?人们——尤其是像公司高管那样的同质性人群——会以相同方式作决定,还是会分成截然不同的多种类型?同一个在买车时的决策方式,与他(她)投票时或约会时相比较,是相同还是不同?
性吸引力
在你的记忆里,中学生活或许是小圈子、性冲动、家庭作业的混合体。中学是异想天开调研团队的第一站,因为很多人与异性约会是从这里开始的。多数人曾为此投入了不少精力,所以约会可能与很多决策行为有直接关系,包括购物。网上约会服务是很明显的例子,我们在后面会谈到——但性作为一种重要元素,一直出现在从汽车到啤酒的众多商品营销活动中。这还说明,异想天开团队能在这方面得到很多帮助。社会学家对青少年的约会方式很感兴趣,不过他们重点关注的是性病的传播,而非这些人的购物行为。
我们举个真实的例子,社会学家彼得·比尔曼(Peter Bearman)、吉姆·穆迪(Jim Moody)、凯瑟琳·斯托弗(Katherine Stovel)曾对某中学的一千多名学生进行调研。该团队计算了学生们在一年半内所有的约会行为,发现平均每个学生的约会对象略超过一个人。如果所有学生的约会套路大致相同,那么我们可以预料:学生们基本是随机性地“成双入对”,没有什么约会行为的总体结构。在这个案例中,如果我们只看表面上的平均值,从而相信所有中学生采取相似的决策方式去处理约会问题,那就大错特错了。1/4的学生从未约会过,而在参加约会的人当中,另外1/4的人都有固定伙伴,即从不跟对方之外的人约会。这一数字还大致适用于另一类型:三人组——无论何时,总是两个人在一起,还有另一人做“电灯泡”——但是在调查期间,三人组中从未有人跟小圈子之外的人约会。而且,几乎没人参与到更大的圈子里(这说明,那些关于三角恋爱的歌曲还是有些道理的)。
然而,有一个例外。最大的圈子也是最奇怪的,在调查期间所有参与约会的学生中,这个圈子的人占到一半以上。有一幅图有助于解释这个大圈子的约会行为,你在这儿看到的是一个交友网络;深色圆圈代表男学生,浅色圆圈代表女学生。圈之间的连线代表他们之间的恋爱关系。有些学生跟多个人约会(请注意图的左侧,有一个男生与个女生约会),但这个网络中的所有23人是连在一起的。在研究这个圈子的过程中,研究者们发现,吸引力和吸烟行为在某些恋爱关系中起到了决定性作用(也就是说,漂亮的喜欢约漂亮的,魅力差的约魅力差的,而吸烟者往往约会吸烟者)。另外还有一条约定俗成的规则:“不要跟老友的老友约会。”
在认识约会行为的真实机制时,如果你片面理解每个学生的平均伙伴数、以为所有青少年都差不多,那就大错特错了。实际上在调查期间,有少数学生甚至从未谈过朋友,而在那些谈朋友的学生中,情况也是分为几种。有些人是结成独立的二人组或三人组,有些则是上图所示交友网络的一部分。所以一旦我们作深入研究,就能发现这些中学生明显分为多个类型,而他们的正反映了这种多样性。
如果你正准备向这类中学生推广一种网上约会服务,或者,你想通过这种交友网络为某种产品造势,那么你会拿出什么样的营销方案?首先要考虑的,就是这些中学生相互间的差别有多大。尽管他们年龄相仿、同在中西部的学校就读、多数为白人、出身中产阶级家庭,但他们作决定的方式并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