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誓娶花魁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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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见美人许终身

仙荷送走了王妈妈,心里又想起张生来,不知张生如今怎样了,可用心读书也没?都道善恶终有报,这样至诚的人儿,老天爷得多多保佑才是。一晃就是大半年,这个傻小子,也没个音信。不由得又笑话自己,如何给自己传信?

自己被拐子拐来卖到这里,误落风尘,又被那王妈妈哄得接客,便再无清白之躯。从来就不见善行里,有劝人从娼的这一说,自己竟被她糊弄过去。可自己当时年幼,不曾见得外人,也无人为通音信,若真遭了一顿毒打,怕是接不接客,也由不得自己。现如今大了,却成了一个花魁娘子,又何来颜面见父母?便也断了再寻亲爹娘的心思。想着自己孤身一人,漂泊异乡,明里被人捧着疼着,暗里被人踩着践着,却连个做主的人都没有,凄凉处,又不禁落下两行珠泪。只恨那王妈妈唇红齿白,却能颠倒黑白,把自己弄成个这般模样!只恨自己命不好,谁知这造化,恁地弄人!

仙荷这里愁苦无处诉,张生那里相思无处系。只****早起读书,一心要得个功名,如此方能不负仙荷知己之意,如此才能与仙荷有长相厮守之机。白日里把书本儿翻破,夜里只抱着绸袍入眠。虽是早已洗的干干净净,好歹也和仙荷亲近过一回,沾了些仙荷的气息。几回梦里都把仙荷梦见,无不对自己把媚眼抛,惹得自己心儿跳。恨那日不曾巫山云雨,恨不能与她双宿双飞。可若真到了那日,又让他怎生舍得?如此娇滴滴一个美人儿,受不得大些力,容不得大声儿说话,只能手心里捧着,嘴巴里含着。若真有些个破损,伤在她身,痛在自己心。

每来夜里难眠,便把那绸袍一遍遍摸。对着袍儿自言自语:袍儿呀,你恁地软,怎及得仙荷肌肤?软在手里,酥在心里?袍儿呀,你恁地好福气,竟能触着仙荷内里?我辛辛苦苦一年,也不过碰着些衣裳,摸着些头发。袍儿呀,若无我,你见不着仙荷。若无你,我也见不着仙荷,咱们是两个难兄难弟。袍儿呀,权且抱着你,把仙荷想。想她的软语温存,想她的乌黑秀发,想她的如玉肌肤,如水双眸。

夜里将仙荷想的越深,白日里就越是苦读。不觉又是一年,眼看大比之期将近,张生也准备得不差了,家里的书,都被翻得脱线,边角儿都破损了。张母为张生准备好行囊,备了酒菜,要去劳劳亭相送。

“娘,您就在家呆着,那里路程远,您年纪大了,走不得这远路。”张生看着母亲殷勤地忙前忙后,有些不忍。

“傻孩子,你要去京师,多远的路,为娘的不多送你一程,日后连个想头都没有。”说罢,抹起了眼睛,声音也哽咽起来。

“娘,你休如此,折煞孩儿了。”

张母抹了眼泪,“你若真有志气,便给我考个状元回来,不然,你对不起娘对你的养育之恩,也对不起仙荷姑娘的赠珠之情!”

“娘,孩儿知道,你且好生在家,孩儿不考个功名,决不回来。”

“又说胡话,你若不回来,让娘的后半生找谁依靠?”张母嗔怒。

“孩儿知错了。孩儿一定回来,一定考个状元回来见您!”张生跪下,重重地向娘亲磕了三个响头,便背上行囊走了。

一步三回头,娘亲在门首倚门望。狠下心快走,似如此离不得家门。带着母亲的嘱托,带着对仙荷的思念,走出了家门,走出了城,走到了城外的劳劳亭。

行客伤心处,劳劳送客亭。张生是孤身到此,可无人与送他,一份凄凉处,此时更添作两分。待要前行,忽见一人蒙面而至。走到他身前,方脱下面巾,这眉,这眼,分明是思念多日的仙荷。

张生一下子就懵了,难得是天意吗?没曾想,自己孤零零一人上路,竟能在此得见天颜!

“张公子!”仙荷美貌如昔,声音如旧,只那眉目间深情,更增十分,把个凄凄凉凉的独行人,裹在里头。

“仙荷姑娘,为何,你会在此?”张生不能相信,情不自禁地抓住了仙荷的手,唯恐是在梦中,一松手,人便不见了。

仙荷面色微红,更增十分娇媚。却不曾将手挣脱出去。“仙荷打听得公子今日要上京赶考,故来此相送。也不知公子何时起身,便来碰个运气,没想到竟碰着了,真是大大的运气。”

仙荷缓缓道来,一字一句都说到张生心里。仙荷姑娘是特地来给他送行的,此般情意,谁能再有?天意怜他,竟让他今日见个面,聊解相思之苦。

“仙荷姑娘,”张生激动了,哽咽不知所言。

“仙荷略备薄酒,请张公子小饮一杯。仙荷没甚酒菜,且以歌侑酒。”仙荷请张生上座,走到备好的琴旁,抚琴清歌。

“风吹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唤客尝。金陵子弟来相送,欲行不行各尽觞。请君试问东流水,别意与之谁短长?”

歌声清越,其词正合此景,美人,清歌,离情,别景,这思慕之意,别离之情,竟似排山倒海一般,涌上张生心头。

今日仙荷只有一个贴身的丫环相伴,此处寂寥无人,实在让张生情难自禁。放下酒杯,轻握仙荷双手,千言万语,此时竟说不出一个字来。

“张公子,仙荷敬你一杯,祝你此行高中!仙荷先干为敬。”仙荷举杯欲饮。张生一把夺过酒杯,满口饮下,劝道,“酒能解忧,亦能伤身,仙荷姑娘身子单薄,能少喝些便少喝些吧。”

仙荷一时怔了,只有逼她喝酒的,何曾有劝她少喝的?张公子待她,真非他人。此深情厚谊,她又不是木头人儿,如何不知?

张生久久把玩酒杯。“自从在街上对姑娘一件倾心,于今已有两年多的时光了。姑娘美貌不减,张生却还无甚大出息。能与姑娘手儿相握,小生冒犯,便在心里把姑娘当成妻子了。幸得今日能与姑娘相遇,能听姑娘一展歌喉,纵然路上山长水远,小生也有姑娘歌声相伴。”

张生此言,掏心掏肺,欢场中的人儿,能对几人真心,有能得几人真心相待?仙荷平日多会应酬,此际也不知从何说起。良久才轻启朱唇:“路上风尘大,公子且要好生将息。”

“姑娘的话,小生敢不听从?”一向正紧的很的张生,此刻竟似对待将军一般,下跪行军礼,把仙荷逗得扑哧一笑。真如云销雨霁后的阳光,把张生的心照的亮堂堂的。

丫环走近,“姑娘,时辰不早,还有李公子的约呢!”

仙荷一下子收了笑颜,张生也愁了眉头。“张公子,仙荷,要告辞了。”仙荷纵万般不情愿,也只得开口。

“今日多谢姑娘相送,还请姑娘多多保重!”

“公子也多多保重,能得状元最好,纵不能,也要身体健康,平平安安地回来!”仙荷泪眼愁情,看得张生犹如百爪挠心一般,隐隐有了不能金榜题名誓不归的意思。

仙荷上了车轿,张生以目光相送,真真是碧云天,黄叶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只是离人泪。怨归去的急,恨相间的迟,柳丝长玉骢难系,恨不请夕阳挂住斜晖。听得到一声“去也”,减了玉肌,遥望见十里长亭,此恨谁知!

不知仙荷心里怎生思量,张生却发誓要挣个功名,到了那时,便要与仙荷双宿双栖,就是王母,也休要拆他二人做混蛋织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