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许平君很早便睡下了,却睡不着。
她睁着眼,侧躺于床榻上盯着窗台外乌漆抹黑的一切,突然眼底闪过一抹黑影,她勾起了嘴角,笑得自若。
“你就不怕是刺客?”绝壁从窗台飞身而入,落地无声,他在榻前数步远的矮桌后坐下,很无奈地问道。
“就算是,本宫也不怕,因为他们不会有活命的机会走到这寝殿之内。”翻身坐起,她依旧在榻上,并不打算下榻。
“何时知晓我就在外面?”因为她的信任,他勾起一抹足以摄人心魂的魅笑。
“从本宫清醒之后,本宫便知晓。”她虽失了灵力,但好歹还是半个狸妖呢,怎么会连这点察觉都没有。
但被他赶走了多少批人,她倒真是不知道了。
自从上次风寒之后,她的身子愈发弱了,许多事情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也是她想要为病已再生下一个女儿,而不得不找绝壁帮忙的原缘。
放眼整个未央,能做到这件事并万分稳妥的人也只有隐身于人界中的魔少绝壁了。
“你让远行传的话是何意思?”看着她白得透明的面容,绝壁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不想多耽搁她休息的时辰,他直切主题。
“绝太医何必明知故问,本宫不过是想要一个和病已的女儿罢了!”她也不多话,直接道出她的目的。
她说得闲情逸致,却不知这样的话就像是一块大石狠狠地砸在他的心口上!
绝壁放置桌上的五指慢慢抓起,忽地抬起用力一击,矮桌即时粉碎,尸骨无存。
明明早就知道答案,却偏偏还是想听她亲口说出来!
心痛的感觉从来不在他魔少的天地之间,却在遇到她之后,他屡尝心痛滋味!
盯了化为粉末的矮桌好一会,她转眸落至一脸阴郁的绝壁身上,他浑身散发出来的孤寂与狠绝她不是看不到,只是她无法回应,唯有选择默视。
她也知道他再怎么狠,他也不会伤了她。
只有爱得深的那个人才会受伤害,而在她与绝壁之间,绝壁永远只能是受伤害的那个人。
只因他爱她,她却不爱他!
“白君华,你当真以为本少奈何不了你么!”
起身,迈步!
他快若旋风般靠近床榻,抓起她的衣襟,怒视着她一脸风轻云淡,“同样的话再让本少听到第三次,本少……”
“如何?”无所畏惧,她笑着迎上他气极败坏的银眸。
只要一不受情绪控制,他用于伪装的黑眸便会消失,恢复原来的水银色眼眸。
看来,他真是气坏了。
“本少会杀了刘病已!”他威挟着,心底却有一点慌。
他心里清楚,她并不是那种可以让他肆意操控的女子!
“在你杀了病已之前,本宫会先死在病已锏下。你道,如何?”
没有预期的惊慌,却也如他所料,她的话让他明白,要死,也是她先死,而非刘病已。
“你以为你可以威挟到本少?”
他的银眸慢慢变得深髓,深得让她看不到底,满眸的冷寒却让她知道那是暴风雨前的先兆。
“那魔少以为,魔少便可以威挟到本宫?”衣襟越勒越紧,玉颈已被勒得淤红肿青,她整张苍白的脸也在片刻间涨得通红。
失了控的银眸扫过她的脸,终于意识到她的不对劲,他的手劲不自觉地松了松,瞪着丝毫不畏惧他的许平君,“你似乎吃定了本少?”
“不敢!”她轻道,因喉底的不舒服不禁咳了两声。
“你凭什么认为本少一定要帮你?”
他爱她,她却不爱他!
如今还要他帮她与另一个男子生下血脉!
是欺他不舍将她如何?还是吃定了他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死?
突然叹了口气,她轻声道着歉:“对不起,绝壁。若有来世,我定好好报答你……”
“你的来世本少要了!你的今生本少更非要不可!你听到没有?!”
几乎是用吼的,绝壁真想劈开她的脑袋瓜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同样的话非得他说了再说,而且她还没听进去!
听着绝壁霸气的宣言,她微若其微地挑了挑眉,对他的话不置一言,就在他抓着她衣襟的手筋越冒越多之时,她终于开了口,却足以气死他!
“人界有句俗话,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若是太贪心,到最后可是会什么也得不到的!”
她好心地告知他太过贪心的后果,听得他不仅手上的青筋乱动,嘴角止不住抽了抽,一张美得让人垂涎三尺的俊容也变得如末日般阴霾。
她知道,他此时就像一只暴怒的猎豹,随时都有可能扑上前将她咬个嘶烂!
突然有个黑影靠近,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也下意识地将身子往后移了移,却被他一把抓住,在下一刻覆上她柔软的唇,疯狂地攻城掠地。
她怔愣了一会,着实没有想到自再入人界以来一直对她循规蹈矩的绝壁,此时会做出越轨的行为。
从惊到怒,恍过神来的许平君一把推开绝壁,却被钳制着双手而不得动弹,只能任他尝遍她的甜美,直到他感到唇上的刺痛,尝到浓郁的血腥味,他方慢慢离了她的唇。
虽然不舍,但他知道她真的动怒了。
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对她的突然侵犯,他笑得毫无悔过之心。
许平君轻叱一声,凰无已现她手。
绝壁挑高了眉,若她真要动武,他定奉陪,也不会伤了她,只是怕会累着她。
“你打不过本少。”他退了三步,笑看她一脸怒容,道出事实。
若她灵力未失,身子也未曾受了凰无一镰,还是当日那娇横霸气的少女的话,他倒还可与她斗上一斗。
而此时的她,不出三招,必败!
“不防试试?”她自己清楚已身状况,这样的身子久握着凰无已是有些累,更别说与魔界魔少一比高低。
然,她已为人妻,已为人母,岂能容他这般欺辱于她?
这口气咽不下,她非比不可!
她一镰挥下,横扫千军般直击绝壁,绝壁身形在瞬间移动,竟是未能伤他分毫,寝殿内桌桌椅椅的物什倒是给毁了一半。
“气势不弱,只可惜对本少无用!”轻易闪过之余,他不忘给评了一句。
“哼!”知道无用,可也不能轻易就这么作罢!要不然往后他放肆上瘾了,她吃亏可就吃大了!
再一镰扫过,又让绝壁有惊无险地避过。
她瞪圆了眼,喘着气紧盯着仍是笑嘻嘻的绝壁,这两镰她已用了七分力,她此刻体力又不佳,本就苍白的脸色这会再无一分血色。
除了费力气,她占不到半点便宜。
干涸泛着灰白的唇抿紧,好一会,她才轻叹口气,收起凰无,厉声道:“绝壁,本宫不管你是何心思,但本宫已是病已的妻,奭儿的娘!你再胡闹欺辱本宫,本宫就算死了也饶不过你!”
看她面容满是怒气,原白透的脸蛋此时反而添了一些红晕,娇俏生动得很!听她厉声斥责他那是中气十足,可见他所用的汤药所做的药膳药点心皆有了效果。
片刻后,终是他先松了口:“本少帮你。”
“什么?”他说得不是很小声,她虽也听到了,却不敢肯定。
“本少帮你与刘病已再生下一个女儿。”他不厌其烦地重复道。
突来的转变太大,太极端,太措手不及,这让她不敢置信地微张了小嘴,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来。
绝壁好笑地抚上她的脸颊,一双银眸满是对她的宠溺,“怎么?感激本少感激得说不出半句话来了?”
“你……答应了?”她不确定地再追问一句。
绝壁颔首,手触着她光滑的脸颊,银眸渐渐有些迷离,“但你需答应本少,待你的心愿一了,你便和本少回魔界去,如何?”
若能用一个孩子换得她往后的日子,倒也值了,绝壁在心中如是想着。
小嘴闭上,怔愣的神情也复了冷然,她需要好好想想。
这是唯一能成全她与病已心愿的机会,可她却犹豫了。
她能答应么?
“不急,你再考虑考虑,想好了再差人告知本少。”
说完,绝壁也不逼她,让她早些歇息之后,他也没再殿外守着,反正那些被他暗中处理掉的几批人应不敢再来了。
绝壁走后,许平君无视于寝殿内的一片狼籍,躺于软榻上睁着眼,又是一晚的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