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思一晚,仍是未果。
若不应绝壁,她死亦有憾!
若应了绝壁,她已负了他太多,如再食言,岂不伤他更深?此非她所愿。
“娘娘,这离阳春三月还差些时日,天气还是有些凉。娘娘还是入殿歇息吧!”新月看着许平君站在殿外树下已有三个时辰之久,这会终是忍不住说了句。
绝太医交代了,绝不能再让娘娘染了风寒,否则唯她们是问!
她倒不怕死,但绝太医不但医好了她宫外病重的娘亲,更将柔星从肖娘娘的虎口下救了下来,改为发配冷宫侍候。
此恩此德,她与柔星不敢忘记。
自然,绝太医交代要好好照顾皇后娘娘的命令,她们更是要做到!
等了一会,仍未见许平君出声,新月轻轻又唤了一声:“娘娘!”
“新月,本宫问你,你可有对谁允了承诺却又毁诺的?”她转身,问着一脸为她担忧的新月。
“啊?”新月愣了一下,随后想了想,摇首道:“奴婢不曾对谁允过诺,自然也无毁诺之说。”
“哦,如此当本宫没问吧。”
“娘娘想问什么?兴许奴婢知道呢!”刚去领了饭菜回来的柔星一入门,便听了一半的话,生性开朗的她一下子就将话接了起来。
温婉的新月嗔了一眼没规没矩的柔星,娘娘虽好侍候,不与她们计较,但数日前柔星刚惹恼了娘娘,怎么这会便忘了!
柔星这时也看出了新月眼底的责备,偷偷瞄了眼因她的话而将视线转身她的皇后娘娘,脸色一白,忙跪下请罪:“娘娘恕罪!奴婢……奴婢……”
“起吧,本宫并无责备你之意。”
“谢娘娘!”柔星心下一喜,动作俐索地站起身,她就知道,娘娘那是面冷心善。
“方才本宫问新月可有毁过诺,你即听到了,也不防回答一下本宫。”心中不知如何决定,总想着听听别人的想法,兴许一听,她便了有主意。
柔星一听,似是想起了什么,前一刻还笑嘻嘻的脸儿这会已滴下了泪。
与柔星相处久了的新月自是知晓柔星想起了往日之事,心疼之余不忘提醒道:“柔星,娘娘问你话呢!还不快作答!”
猛然惊醒,柔星连忙回道:“回禀娘娘,柔星在未入宫之前曾有一名青梅竹马,那一年我们约好了,想着待过了年奴婢便嫁与他为妻。却未想,还未待到年关,他便突得了重病撒手人擐。”
又是一对生死相离的有恋人,莫非老天爷就这么喜欢作弄天下的有恋人么?!
“那后来?”
听到许平君的问话,柔星拭去脸上的泪痕,接着回道:“他失了约,奴婢又非他不嫁。那年宫里刚好广招宫人,奴婢便入了宫,自此不再想嫁人之事。”
想不到柔星开朗好动,却有这般伤心的遭遇。
“本宫无意触你伤心处,却让你又经历了一次伤痛,是本宫的不是了。”她亲自扶起默默低泣的柔星,诚心地道歉。
“奴婢惶恐!”
柔星睁大一双朦胧泪眼,又想跪下,却让许平君拦下,她道:“新月,你替本宫到太医院给绝太医传句话。”
“娘娘,什么话?”新月连忙上前。
“就说,本宫答应了。”
“诺。”
新月虽有不解,却也未多话,应了声便出了冷宫往太医院的方向走去。
人,都是自私的,半妖也不例外。
她既要顾病已,便再也顾不得绝壁。
终归,她这一生负了太多。
无论,是人,是魔。
接下来的数日很安静,安静得让许平君开始不安。
病已最多只余一年的时日,她更没有多余的时日可以静静等待下去。
“新月,你到太医院一趟,就说本宫身子不适,劳绝太医过来为本宫诊脉。”到了午后,安坐于矮桌旁的她终是按捺不住,指了新月前往太医院一探究竟。
吩咐完后,她端起桌上的汤药慢慢喝下。
“娘娘,要不要到榻上歇息一会?”柔星看着许平君面容上的疲惫,不由轻声问道。
“不了,等新月回来再说吧。”没有得到答案,她哪里睡得下?
一会,新月便回来了,回道:“娘娘,绝太医让娘娘不必担忧,说既已答应了娘娘,便一定做到。”
望了望时辰,已过未时三刻,许是汤药药性发作了,她有些困了,起身往软榻走去,“都下去吧,本宫歇息一会。”
“诺。”
应声后,新月柔星双双退下,关上殿门,便候在外面。
掌灯时分,新月柔星侍候着刚睡醒的许平君用膳,莺歌便来了,一脸匆忙慌张。
“皇后娘娘!”
“莺歌,奭儿发生何事了?”
莺歌现今是照料奭儿的人,能让她如此惊慌的也只有奭儿的事了,想着许平君已站起身,急忙问道。
“娘娘,都是莺歌无用!小皇子今早便发起了高烧,一直退不下来,喂了些汤药也总让小皇子吞了出来。绝太医说了,若小皇子还是吞不下汤药,怕是……”
“奭儿现今在何处?”
莺歌话未说完,便让许平君打断,她现在只想知道她的奭儿在哪里!
“陛下为小皇子喝不下汤药的事情,也急得发了好几次脾气了……”
“本宫是问你奭儿现今在何处!”
听到许平君的低斥,莺歌知道皇后娘娘已动了真怒,不敢再说别的,即时回道:“小皇子现今在宣室!”
许平君已冲出了寝殿,一路奔出冷宫,施以轻功迅速往宣室殿飞身而去。
“娘娘!”莺歌大惊,连忙跟了上去。
新月柔星也是大骇,急忙跟着莺歌追上似是失了理智的许平君。
一到殿外,她们立即跨下脸,天大地大的哪里还有皇后娘娘的影子?早就不知到哪里去了!
一路狂奔,许平君一脸雪白,她的奭儿,她的奭儿……
“请皇后娘娘留步!陛下有令,不得让任何人随意进入!”刚到宣室,却让守在殿门口的黄门给拦了下来。
“给本宫让开!”她大喝,大口喘着气,赢弱的身子似乎随时都有一倒不起的危机。
两个黄门看着这样弱不禁风的皇后娘娘,一时怜悯之心骤起,又望了望宣室殿门内一眼,一同转回眸,一同又连连摇首,不可不可!万一陛下怪罪下来,他俩可担待不起罪责。
“给本宫让开!再不让开,本宫要了你们的命!”凰无骤现,已在她手,她的眸微露杀气。
两个黄门不禁缩了缩脖子,这么可怕的皇后娘娘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们的身子正不知不觉地往两旁蹭开,这时殿门被打了开来,张得胜走了出来,一脸恭敬地对许平君说道:“陛下有令,宣皇后娘娘晋见。”
许平君收起凰无,杀气敛起,她随着张得胜入了宣室内殿,两旁黄门同时松了口气。
层层幔帐,太医们跪了一地,绝壁候在龙榻一隅。
刘询坐在榻旁,眼中只有龙榻上的小刘奭,毕竟是他唯一的皇儿,他神情满是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