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双眸,意外地看到一张阴郁满容的脸,许平君先在心底叹了口气,继而绽开讨好的笑容,“病已,你怎么在这啊?”
“若我不在此地,你是不是打算永离我身边了?”沉着脸阴着声,刘病已从来没有像此刻如此烦躁了!
“没……没有啊……”喃喃开口,许平君下意识地否认,虽然被他给猜了个正着。偷偷瞄了四周,发现她竟还在五子峰峰顶,那那个红发魔少呢?
“小平君……”
“嗯?”许平君小心翼翼地应着,看他表情似乎有不好的话要说。
“你……”刘病已欲言又止,心底的话想了又想终究难以出口,“没事了。”
“哦。”轻应一声,许平君敛眸连转,心生疑问,病已一定有古怪,莫非是与魔少遇个正着吧?“病已,你到这峰顶之时,就只见我一人么?”
“不然呢?还有何人?”刘病已不解反问。
没有么?许平君细细端详刘病已的神情,确实抓不出任何一丝妄言的迹象,何况他绝不会骗她,那便是没有了。
还好,还好!不知为何一想到病已与魔少正面交锋,她便心神不宁。
“在想什么?”刘病已轻声相问,手指抚上她紧蹙的娥眉,“何事让你如此烦忧?”
躲开他的柔情,许平君睨向别处,这才发现她自始至终竟是躺于刘病已的怀中,一慌连忙起身,却不料莽撞之间竟是撞上他的下巴,她哎声大叫,他则是闷哼一声。
“都是有心事的女儿家了,竟还如此莽撞。”刘病已笑道,心疼地揉着许平君被撞红的额头,嘴里忍不住又想念叨几句:“小平君……”
“君华!”许平君嘟起嘴纠正,“说了许多次了,病已老是记不住!看来真是老了!”
刘病已闻言大笑,一张俊容如灿日光辉夺目耀眼,放眼周遭山水灵秀,均不及他十分之一诱人堕落,看着许平君傻傻地盯着他发怔,他笑意更深,右手曲起食指溺爱地轻点她的鼻尖,“你哦!”
呜呜呜……美色在前,许平君却在心底哀嚎,老天爷怎么这么折腾她啊?她若再沉溺下去,就算是下十八层地狱也割舍不了病已!弃不了对他的依恋啊!
霍然起身,许平君跳开刘病已的怀抱,离得远远地方站定,她的心却在瞬间有如千针齐下,疼痛难忍。
“怎么了?脸色如此难看?”刘病已跟着起身,上前相问。
“啊?”许平君面容一僵,头也不敢回,仿若成了石雕般一动不动,所有的一切在此刻变得模糊,空气似乎也变得混浊,只隐隐感到背后的灼热有增无减,随着她情绪的不稳,凰无愈发燥动不已,心下一转,她顺势拉开刘病已的注意力,道:“不知为何一上这五子峰,我背后的凰无印记便不得安分,如同焰中凤凰等待时机,随时均会腾空而飞!病已可知缘由?”
“凰无印记?你是说你那把弯镰神器?”刘病已曾听许广汉提起过,自小平君幼时大病痊愈过后,背后便多了一把弯镰形状的印记,其中还隐隐可看到镰身火凤翔翅,气势凛如神诋不可侵犯!
许大叔与许大娘初时均被吓了一跳,为此忧虑了不少时日,后来见那印记并无异样,亦不会伤及小平君一分,二老方放下心来。
如今想来,许大叔所说之物与小平君所持弯镰倒无二致,应就是小平君口中的凰无了。
许平君颔首,“是。母亲曾吩咐过君华,若有朝一日能上这五子峰,必定要上峰顶诚心扣拜,但要扣拜何人或何物,母亲却未曾明言。”
“许大娘?”刘病已纳闷,许大娘未嫁与许大叔时虽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却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家碧玉,怎么会到昌邑这小小候国来?更别说上这有着险名再生峰的五子峰?这其中的渊缘又与小平君有何干系?
刘病已睨着亦是一脸疑惑的许平君,黑眸如夜幕中的焰火让她无所遁形,恍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立感不妙!
因椒房殿一战,病已只知她体内存有妖魂,却尚不知她妖魂从何而来,更不知其实真正的许平君早已在幼年遭劫,死于非命,此时的许平君不过是为了报恩而寄于许平君体内的小狸猫白君华!
“呃……是啊,想必娘亲定是在早年曾与父亲到过这五子峰,呵呵……”都怪自己只想着如何转移话题,一时乱了分寸,竟忘了病已只知她人界的娘亲,而不知她妖界的母亲。
这下好了,自招麻烦!
“如此,若有机会病已定要好好问问许大娘方可。”刘病已含笑而道,并未当面拆穿许平君甚不自然的神情。
“不行!”许平君断口阻止。
“哦?”刘病已面带微笑,果然另有乾坤!好以整睱地虚心请教:“有何不可?”
“当然没什么……不可,只不过娘亲都未曾向我这个亲生女儿言明,想来定是有难言之隐,说不定还有什么不愿回首之处。若是病已无故提起,岂非无端让娘亲伤心了?”许平君巧言迂转,心中暗斥自己笨蛋,怎么在病已面前她总是磕磕碰碰?!太没用了她!
“也是。”刘病已应道,状似已接受了许平君的解释,“小……君华身子可还有不适?”
听着他硬生生地把小平君三字转成君华,许平君笑颜逐开,很是满意刘病已终于记住了她真正的名字。
“无碍。”轻摇螓首,许平君转身回看身后的五指小山峰。
此五座小山峰她不知细看过几回了,只是除了觉得它石质微软,却是风雨雷电未减分毫,不知是何处神石所起?小山峰最高者亦只有七丈,最低者仅是三丈有余,如此类似五指的形状实在少见。
突然灵机一动,她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莫非此五指与五界之门有关?“这五子峰又名压仙界,又盛传与五界之门相连的传言,病已你且说说,此处可有何不妥?”
“五界之门非仅是传言,乃是事实。至于有何不妥,我却是不知。”刘病已在与师父习法之时,便曾听师尊提起过五子峰,多多少少亦是了解些许。
只是,若说不妥,其实也并无不妥,除却此峰不凡之外,他倒觉得此时的小平君更加不妥,是何缘由让她如此失常?又是什么让凰无神器如此燥动?其中必与小平君身上的妖魂息息相关!
听他言词凿凿,十分肯定此峰乃通往五界之门,许平君本就肯定此事,只因她自小便在云虚宫玄门长大,自然对五界之事有所耳闻。然刘病已确是不同,他一直处于人界,不但忽然武艺高超,拥有神器阻神锏,更对五界之事似乎均有狩猎,这是为何?
“对了,自我下山归来,还不曾听过病已在那几年里过得如何呢?病已如今一身武艺,虽与修法之人灵力不同,但除妖降魔一样不在话下,不知病已是拜何位高人为师?可否向君华透露一二?”许平君直言相问。
刘病已轻晒一笑,眉宇间似乎因想起何人而拔开乌云见明月,许平君见状随之一笑,看来在没有她相伴的那几年里,他过得不错,至少还有上官皇后的相伴,过得甚为不错!
敛下眼帘,琉璃瞳透着几分的失落,她还是在意么?始终无法忘记在没有她的日子里,病已与其他女子的朝夕相处而日渐生情?
就算在意又如何?她此生注定已无此等资格。
刘病已想起自家恩师,心绪一扫所有烦忧,连黑色的双瞳都焕发出晶亮的光芒,并未发现身旁的人儿思绪在瞬间万变,只听他言语间难掩欣喜:“此事说起来,我与君华还是同门师兄妹!”
“此话怎讲?”莫名的一句话成功拉回许平君的思绪。
“君华拜于浮灵山云虚宫云虚道人门下,可知在浮灵山以北的莫愁峰?”刘病已未直言,他知道以许平君的聪慧定能自己猜出答案。
果然,许平君思绪飞转,很快得出结论,试道:“莫非尊师便是莫愁峰莲花宫的拈花师叔?”
“正是!阻神锏亦是恩师所赐。”
“既是如此,病已为何初时竟不识寻鹤?只要是玄门中人都应识得。”
“师父只教与武艺用作防身健体,至于玄法灵术,师父却是半点未教。”
许平君恍然大悟,听说拈花师叔为人古怪,教人入玄门却不教玄法,果真怪得很!突然想起什么,她随即笑得开怀,“如此说来,病已适才的话语可是说错了呢!”
“哦?”
“我早于病已拜入玄门,我师尊又是你师尊的师兄,若论起辈份来,我们并非师兄妹,而是师姐弟!我为师姐,病已为师弟!”说到此处,许平君愈发兴味盎然,想着病已唤她师姐,更是止不住娇笑连连。
刘病已无法,却甚为开心地看着如此开怀的许平君,也不与她争辩,只是笑着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口气极为宠溺:“你哦!”
“呵呵,本来就是嘛!”
“是是是……”
夜渐入暮色,一白一紫的两抹身影站于峰顶,若不是那两人均为男装打扮,若不是那夕阳过于腥红,隐于峰中暗处的人必定不甘安于原地,必定杀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