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大的王府,在前一刻还吵到她不得安眠,此刻却似是死水一潭寂静无声。
“刘贺所中玄门之术,你可会解?”许平君问着一直紧随左右的月魔远行。以前她是看不见他的,但自昨夜之后,在她强烈的要求下,他施了魔法让她可以看见他的身形,也仅仅她一人。
想起方才月落起先不明所以,后来想到了什么一脸见鬼的模样,许平君忍不住轻笑出声。
远行一脸不悦,沉声回道:“不。”
“是不会解?还是不愿解?”她想,应该是后者可能性大些。
“会不会解玄门之术,我没试过,也不愿试。”远行也直接表明他的态度。好歹他也是魔少的人,岂能救一名为魔少情敌的凡人?简直是笑话!
许平君听罢也不恼,只是突然一句没头没脑的话逸出她的唇畔:“若是细瞧,其实月落也是一名标致清秀的佳人,且武功不凡,品性优良,不失为贤妻良母的佳选。远行,你可要好好把握。”
远行愣了一下,想起方才在夏雨居那名唤月落的女子,昨夜那名女子柔软的身子有着诱人的馨香,此刻他仍清清楚楚的记得。
停步,回首看了一眼似是想起什么而脸红得不可思议的远行,她再次说道:“在人界,若是女子让男子抱了,那女子便要非那男子不嫁了。远行,你可不止抱了月落一下哦!”
从游园到夏雨居,虽同在王府之内,距离却也不近,饶了好几圈呢。
“你说要是让月落知道了她让你抱了那么久,她该怎么办?以后还要不要嫁人呢?还是……”她适时地止住下文,好心情地欣赏着脸色一阵红一阵青的远行自己往下想去。
“你不可以说!”远行暴怒,一时忘了许平君也算是他的半个主子,竟毫不顾形象地大吼。
许平君没好气地挑了挑眉,还好月魔的身形及声音,所有的一切均让他自己给封住了,不然这么大一声暴吼还真是够麻烦的。
对于他的警告,她只是似笑非笑地嗯了一声,便转身直往春风居走去,不再理会身后那变身成暴龙的某只魔。
说不说,那得看她的心情,以及他的表现了。
春风居,刘贺寢居内。
明明是阳春三月春风和熙冷暖正好的天气,斗大的汗珠却从王府内一名门客梦神医的额际频频落下,早已湿了他手中不停用以擦拭汗水的汗巾。
他心里明白,他若救不回王爷,不必待浓眉大师归来,他必一命呜呼!
“梦神医,王爷服用你的药也有好几个时辰了,怎地不见王爷有半分苏醒的迹象?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经一早上的担心受怕,本该是娇柔的声音已变得尖锐无比,有如利刃般让寢居内的每一个人浑身哆哆嗦嗦。
许平君行至春风居刘贺寢居外,便听到这么一声要人命的质问。
春风居院落内外早已站满了人,大略有百余人,高低参差不齐,年龄不一,相貌更是什么都有。
有斯文秀气者,有粗犷大气者,也有蟑脸鼠目者,更有形似女子的俊俏公子,形形色色,不禁让她看花了眼,如果她没猜错,这些应是刘贺门下几千门客中较为出类拔萃的门客。
院落里的人均看不到远行,只看到许平君孤身一人入了寢居,不禁为她赞,更为她叹。
一路顺风顺水地进了刘贺的寢居,她颇感讶异,虽说刘贺早扬言要娶她为妃,但那终究还不是事实,他们怎地如此轻易便让她进来了?
入了寢居,除去一脸惊慌的总管之外,其余的人均跪了一地,想必全是医术精堪的大夫,眸稍往上移,便看到仍旧一身华服面容却黑得可以的严罗敷安坐上座,四目相接,错愕之余,果然还是那一副要吃了她的表情。
此刻,她总算知道在门外听到的质问之声竟是出自严罗敷之口,也总算明白了他们为何不加以阻拦,不过是为了隔山观虎斗,让她入内与王府正牌的王妃斗上一斗,也好转移一下王妃此刻想拿人开刀的心情。
这些人为了自保,竟让她一小女子撞上刀口,当真无情。
“民女许平君叩见王妃。”不同于昨夜的轻轻施礼,许平君双膝及地恭恭敬敬地行足了叩拜之礼。
识实务者为俊杰,刘贺未醒,她还是规距些为好。
严罗敷斜睨一眼,便拿起桌上的茶细细品着,未有理睬许平君的意思。
许平君心中早有数,勾唇一笑,她抬首看着优雅品茶的王妃,“王妃好兴致!王爷还挣扎于生死边缘,王妃倒是一点都不担心。”
严罗敷在听闻刘贺有意废她,而改立聚仙楼老板许平君为正妃之时,她便恨不得将许平君碎尸万段!
在昨夜游园舞宴上,许平君又抢足了她的风头,在危难之时,刘贺眼中更是只有许平君,无半点她严罗敷的影子!
自她嫁入王府,刘贺还不曾对她如此呵护有加,而许平君不过是一名低贱的狱吏之女!凭什么在一夕之间便可以得到刘贺所有的疼爱!
她恨!恨许平君那清灵绝世的容貌,更恨刘贺翻脸不念旧情的薄幸!
压下心中的怨恨,严罗敷重重地放下手中的茶盅,一声不大不小的脆响吓得跪了一地的大夫愈发五体投地,总管额际也禁不住滑下一滴冷汗。
许平君挑眉,看来严罗敷在王府的女主人地位是威仪得很呢!
“许老板这么说来,心中可是已有救王爷的良策?”严罗敷顺水而下,反正此时已无大夫可为王爷诊治,便让许平君试上一试。
若王爷醒了也就罢了,若王爷仍旧未有起色,她便可一举治许平君个死罪!
严罗敷难得的和颜悦色,让许平君不禁冷笑,这位王妃心中的算盘她哪会不知,只是啊,她绝不会让这位颇为心计的王妃得逞!
“民女愿试上一试。”她的命,现在还不能丢!故而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好!”拍案一定,严罗敷笑得有如黑白无常,听得寢居内的人均不由冷颤连连,她起身步下堂,站在仍跪着的许平君面前,“若是你……”
“若是我救不回王爷,民女愿陪王爷走一趟黄泉路。”接下严罗敷话中之意,她许平君自重生,命运便不再由人摆布,而是由她自己主宰!
随着严罗敷心情大好笑着离去的瞬间,许平君关上刘贺寢居的大门,隔绝了所有带着同情的目光渐渐离去的众门客,她步入内室,芙蓉帐内刘贺一脸苍白,若不是尚有一丝薄弱的气息,平躺于床榻上的刘贺与一具死尸没有多大的区别。
“救他。”很轻,很淡,却不容拒绝。
“属下只负责小姐的安危,其他人的生死与属下无关。”平常人看不着其影也听不着其声的月魔也淡淡地回道,杵在原地不动半分。
“月落……”
许平君故意拖长的声音未完,远行冷哼一声,已不情不愿地迈开步伐靠近床榻上的刘贺。
半个时辰后,耗去太多魔力的远行已是满头大汗,而刘贺却毫无起色,收起掌中魔力,远行转身向安静一旁的许平君禀道:“小姐,魔功与玄法始终对立,属下无能为力。”
微微颔首,许平君在旁观看许久,知道远行并无暗藏实力,他所言句句属实。
“远行,你可识得玄门云虚宫的尘未天与莲花宫的刘病已?”既然魔功与玄法对立,那就只剩一个办法了。
“识得。”远行有点不甘地应道,心中知道她定是又要使唤他了!
“很好。”许平君很满意地笑了开来,他这次总算识趣了,“此二人现今正好在山阳城内,你去把他们带过来。”
“无论什么方法?”此二人与未来少后关系非浅,他得问清楚才行。
“无需动武,只需如实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