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莫鱼站在“S”形吧台后头,朝着玻璃门的方向用灿烂的笑容和爽朗的声音说道。
女孩走进来,转身,小心地把玻璃门关上。店里面的低温让女孩也明显不适,双手抱着胳膊走到吧台前面。
“不好意思,我这就把空调温度打高点。”莫鱼说完就拿起空调遥控器按了几下。
这个女孩莫鱼认识,但是却不知道她的名字。
“原味奶茶。”女孩清澈的声音说道。
“哦,好。”莫鱼接过女孩手上递过来的钱,然后开始为女孩制作奶茶。
女孩双手端着装有奶茶的玻璃杯走向最里面的一张低沙发,莫鱼这才有时间去好好看看今天的女孩:淡粉色的及膝百褶连衣裙,白色的拎包,露在外面的两条白皙细长的手臂,黑色皮筋绑着的随着脚步一晃一晃马尾,还有刚才看向莫鱼时的温婉的微笑,以及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点头。
莫鱼回想起来,昨天女孩穿的是白色T恤和淡蓝色牛仔裤,前天穿的是T恤和吊带裤,大前天穿的是……
是了,这个女生天天在这个时间来点一杯一样的奶茶,然后去一样的位置,安安静静地坐上一个小时,也不知道在干嘛,虽然好奇,但如果客人没有要求最好还是不要去打扰的。可是她的衣服还真的是很多呢!
莫鱼摇摇头,不再去关心人家女生的穿着。外面的行人很少,甚至连经过的汽车也少得可怜。莫鱼不喜欢汽车,因为尾气只会让这个夏天变得更加躁动,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对着那些经过的汽车破口大骂,至于原因,恐怕是因为别人可以坐在汽车里面而他只能在烤炉里行走——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空调口上的绿色纸带被空调风吹得飘在空中,如同浮动在水里面的水藻。而莫鱼就像一条在水里面吐着气泡围着水藻的小鱼一样,竟然盯着那几张纸条发起了呆。
墙上的钟指向两点整的时候,女生起身离开,却又在玻璃门前停下,转头看向莫鱼,头俏皮地一歪说:“明天见。”
“明天见。”莫鱼鬼使神差地也回了这么一句,直到女生走出店门,铃铛的声音才把犯傻地莫鱼拉回来。
这是他们认识那么久以来说的第一句话。应该算是认识了吧?莫鱼想着,算的,肯定算,虽然不知道她的名字——可是都见过那么多次了。真的见过很多次了么?他掏出手机翻到日历,数着日子。哦,今天是他工作的第六天,但是却是他们的第七次见面——第一次是在莫鱼来应聘的时候。
女生的淡粉色背影消失于路的尽头,似乎是被炽热的阳光吞噬了。
莫鱼的家在一条小巷子里。站在里面,只要抬起头,就能看到前方空中被高架起的轨道,以及不时飞速闪过的火车虚影。而他就好像是面对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的乘客,推着重重的行李,却无法穿过那堵隔着麻瓜世界与魔法世界的墙。
悬在空中错综复杂的电线织成一张网,将这个小小的巷子包裹在里面。电线们交集于一根孤零零的电线杆,上面贴满了小广告,一层一层,倒是让电线杆粗了不少。
匆忙和邻居家坐在门口晃着扇子的大婶儿打了个招呼,莫鱼就拐进了自己家门。莫鱼妈妈正好在桌子上摆放着碗筷,看到儿子进来,立即招呼他去洗手吃饭。莫鱼应了声,但是却没有去洗手池,而是三两步跨上楼梯,他的裤兜凸起,放在裤兜里的右手有意无意地将这个凸起掩盖起来,似乎是有什么东西不想被妈妈看到。
进到自己房间,莫鱼转身关上门,但又觉得不太放心,于是又把门给反锁,这才安心走到书桌旁边,把兜里硌得他难受的东西给拿了出来——那是一枚暗红色的“相思豆”,就和静脉血管里的血液是一个颜色,上面还刻了一个大大得“可”字。莫鱼认识这种有着红豆别称的特大号豆状物体,在那些饰品店里面经常能看到。这枚相思豆是在那个女生走后,莫鱼收拾的时候在沙发旁边发现的,他可以肯定是那个女生的东西,女生们都喜欢这种东西。那她的名字里是不是也有一个“可”字呢?莫鱼这样想着。他不是不想把这个相思豆还给女生,而是当他走到店外时,已经完全找不见女生的身影了。他想,反正她明天还会来,那就明天再给她吧。
想到这里,莫鱼的心里竟然莫名地期待起来。
楼下妈妈催着开饭的声音顺着楼梯而上,穿过反锁着的门钻进莫鱼的耳朵,他把那枚豆子小心地塞到了自己枕头下面,然后又拍了拍枕面,好让它看不出来凸起,但是他却忘了那么大的枕头根本不会因为一枚豆子而发生任何变化。
哒哒哒地脚步声从楼上来到楼梯,再来到饭桌前,莫鱼爸爸正和妈妈一起盛饭端菜,莫鱼也赶紧凑上去帮忙。
路遥看着翻箱倒柜地宁可,原本干净整洁得房间变得乱七八糟,女生地衣服被翻地到处都是,不管是路遥的,还是宁可自己地,就连那两张小木板床也已经快被宁可给拆掉了。
“可儿,豆子你都是随身带着的,肯定不会在这里。嗯,会不会丢在你工作的地方了?”路遥虽然不介意宁可这样翻找,但是事后收拾起来可就麻烦了,尤其是在这样热的夏天,光是动一下都会让人觉得心烦气躁,更别说是整理乱糟糟的房间了,所以她觉得她要在宁可把房间变得更糟之前制止她。
但是宁可却依旧沉浸在自己寻找的世界的里面,并没有把路遥话给听进去。
“那会不会是你丢在哪儿了?你今天去过哪里了?啊呀!可千万不要掉在路上,不然可就找不到了。”路遥一直都知道宁可有这么一个豆子,但是却不知道这枚豆子对宁可来说竟然这么重要,看着宁可后背衣服上渗出来的一层薄汗随着她翻找的动作慢慢蔓延向周围,陆瑶赶紧把风扇又调大了一档对着宁可吹。
宁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一直傻傻找着的她倒是被路遥的话给提醒了,她开始回想起来。
“遥遥,我想可能是丢在那家奶茶店了。”委屈的表情瞬间蔓延到了她的整张脸庞,并且大有冲出脸庞束缚的趋势,“可能是我给你回讯息的时候给不小心从包里掉出来了。”
“那就还好,明天你再去要不就是了,丢在奶茶店,肯定也就被他们给捡去了嘛。没事的,乖。”路遥蹲在宁可的身边安慰起她来,她可不想被宁可的委屈给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