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潘
老潘在我印象里永远都是一副脏兮兮的样子,乱腾腾的头发,脸似乎从来都没有洗过。前些年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在下戏台矿一直和老潘在井上扣车,下戏台矿的扣车工作,在信号岗位上,真也可谓是最累的。因为露天工作,又没有摩电牵引,那一道道的矿车,也只能在人力之下,一车车的推到废石堆了,更得忍受着在冬天受冻,夏天挨晒,雨天又被浇,那陈旧难推的破道。
一般人在下戏台的扣车岗位上,干不上多少天,老潘一干竟然能有十余年。领导也知道扣车的辛苦,可惜派来的人,干了没有一个礼拜,都申请调离。没有一定的毅力,一般人在扣车岗位上干不了多长时间。老潘这个人少言寡语,碰巧我也不是一个善于言谈的人,两个人在一起默默工作,除了必要的工作对话,剩下就是两对无言。在烈日炎炎之下,推车矿车真是晒得有些眩晕,自己不停的在骂娘。因为扣车的工序属于最后一道,每每更其他信号都已经下班半个小时之后,我们才能把最后几辆提上来的矿车扣完,如果遇到雨天,碰到难推的矿车,在没有别人的帮助下,恐怕都得比别人晚下班一个小时。
在大学的时候,我寻思着只要能认干,在哪不是一个螺丝钉。可是真的接触到了涉及一些体力上的工作,这份韧性和耐力,真的经不住考验。大概是老潘太认干了,中午在井下的信号,多少都能挤出个时间来吃口饭。扣车恰恰是因为人力推车,半个小时井下提上来十多辆矿车,轮到我们扣车至少得一个小时能扣完。因为我们扣的慢,就可以给井下的信号二十多分钟歇息的机会。看着人家多少能吃饭时间,而我们只能在推车中吃几口月饼面包什么,一边推一边吃,这天天面包甜点的午饭,终于有一天我受不了,莫非这是旧社会的包身工吗?后来找到了区长,你得我们吃中午饭的时间。区长一脸无辜回复到,你们自己可以掌握时间啊!
而老潘就是这样的无怨无悔在下戏台的扣车岗位,不争利也不争功,显示出一种铁人精神来。哪个领导懒了都可以叫他去打几桶水,去帮着领导家属装一车沙子。而我总露出一脸的不服气,自己的活干的都累,哪有功夫给你们充当小工,大概也是这样,我也不被领导们钟意,同样我从心里也讨厌所谓的领导。
以我看老潘这样的人,做个劳动模范不成问题,可惜现在劳动模范不是给精英阶层,都是给领导准备,那是仕途攀升的金子牌匾。老潘始终就是只能是那个老潘。写到这里忘记介绍老潘的年龄,老潘大概四十二三岁,还是我一个远方的亲属,我还可以叫他一声姐夫。老潘工作之外,就是在街道上下捡拾一些废纸、废铁、矿泉水瓶什么的。每次下班回家,就可以看到老潘背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着瓶瓶罐罐,像个拾荒人似得。
老潘这个沉闷的人,嫁给他恐怕体验不到什么浪漫,但是过日子算是找对了人。老潘一个月花不了多少,余下的除了工资薪水,还有卖的那些废铁什么,都交给了老婆。和老潘一起扣车,我干了七八个月,冬天实在是受不了那个冷空气,我也调动了岗位。
听说上个月下戏台才恢复生产,为了生活老潘去了别的矿。而少了老潘,对于下戏台的扣车岗位来说,真是少了一大主力,而扣车这份工作,也只能实行轮流制了。
2014年11月9日
匪哥
最近的睡眠时间发生了混乱,下班回来趟床便睡,三四小时后醒来又无法继续进入睡眠。寂静的夜,往事又在我耳畔鼓噪,让我无法安宁,在脑海泛起阵阵痉挛。
想起匪哥来,匪哥同样是我在矿山工作时的工友,个头不高,脸色过黑,叫他匪哥是看着有一些座山雕的样子,留个秃头,似乎左脸上还有一处疤痕。这样的人如果当北漂,说不准被哪个导演相中,演个反面角色什么。那是不用打扮,看着浑身透漏出土匪的味道来。
匪哥临近四十岁,性格有点像王朔笔下的那群顽主,嘴里的故事无数,总能讲出自己那一轮又一轮的奇遇。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假,小学如何的打架,中学如何的淘气,工作上如何的不服领导,对吃如何的大有研究,肚子如何大有饭量。有一点我和他很一样,对工作没有太多的为谋生而起的职业紧迫感,够吃就行了,更多的热情都在工作之外,忙活自己的喜欢的事儿。他喜欢看欧美的电影,大口的吃肉。赌牌桌上散尽兴趣,或赢或输就那一把钱,从来不乘胜追击,别人玩的是钱,他追求的是乐子。
匪哥做人有点滑头,他如果觉得你这个人行,那是掏心掏肺,大讲自己的人生履历,深邃的语境中,显示出对身边这个喧嚣世界的不屑,大有一种置身世外的世故;他如果觉得你不行,半句话就不想说,看都懒得看。说匪哥是顽主,从来不往死了抓钱,想赚钱了,做信号工,加班加夜像个工作狂;如果懒了,病假一申请,一个多月都见不到人。这样的男人,看着有点不成熟,或者说缺乏家庭责任感,在我来看,匪哥的度把握的很好。有那么一阵子,匪哥在井下做抽水工,几乎天天加班,能有一两个月,为的是什么呢?就是为了给儿子买一部苹果4。
匪哥的儿子像个书生,长得白白净净,性格和匪哥也截然相反。他说有了这个儿子,磨练了不少自己的血性和忍耐力。因为儿子的成绩不是很理想,继续上学对将来的就业,也没有多大用处。儿子就送到了北京学习理发,儿子临走前想要一部苹果4,那个时候苹果4能有四千多。由此我就不得不感慨,男人一下子成为父亲后,就活的更累,在中国这个国度里,人口多,底子薄,加班加点,也混不上小康,真是给国家丢脸。
匪哥长的并不魁梧,但是手掌很大,按理说这双手掌应该是有一米八的个。他没事就伸出一双手来,让我试试手劲,握住了他的手,就好像握住看一把钳子。匪哥虽贪玩,像运搬,摩电,下料什么的,都有一套自己本领。和他在井下搭配,重活脏活从来不叫我上。我总会有点虚伪的恭维他,然后连串发问,并质问他何以什么都会。他不卑不亢地说:我是谁啊!
和匪哥友情的增进,因为他家里的路由器总不好使。那个时候匪哥的电话袭来,大多数都是路由器不好使了,淘宝不会拍东西了。然后匪哥约定好时间,骑着大摩擦,不一会就会赶到我家楼下。匪哥看到我,好像看到的救星,说到:“楠兄啊!你终于有时间了。”
下戏台停产后,我在外地,匪哥给了我打了几次电话,我并没有来得及接。等我回的时候,说好去他家里看看他,但是没过多久我便来到了长春。年过而立,还没有一个稳定的谋生定位,迷途之中,自己也会躲避一熟悉的人,想想自己那么多年,换的无数的工作,盛世和谐之下,竟然周遭也皆如危巢。由此来到长春后,什么朋友的电话也没有打,自然也没有给他打过电话,十一回家的时候,也没有去看看他,总觉得亏欠他点什么,来看这人际交往,我还是缺乏太多的历练。
省略结尾处些许修辞,简单的留下一句,“你若安好,便是晴天”,适合写给爱情,也可以写给友情。
2014年11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