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云呆呆的看着刘长河,他对这个男人的感觉或许没有赵星铉来得强烈,但那种打翻了五味瓶的滋味却如出一辙,他竟然说他是来和解的。
房小沫凑下来在他耳边蚁语:“我们要注意这个人,等一下假如有发生状况你记得站在我身后。”刘云轻轻点了一下头,这位影子部队的女孩子,倒也敢于担当!刘长河不会平白无故的来访,按刘云的逻辑,今天很可能就是刘长河企图毕其功于一役的好日子。不知道今天算否巧合,刘云手心里捏了把汗。
赵星铉还没开口,他坐的地方正好挡住了肖婷和他的照片,他举起茶杯遮住了忽然间意图微笑的嘴唇,倘若刘长河见到那张像片,他是否还能如此轻松?
沈天衣看着轻松自若的刘长河,却让自己的心情沉重起来,隐约感到某种奇怪的压力在凝聚,焜堂的书厅里流栗着沉重气氛,从刘长河坐下来开始;这种云谲波诡的感觉愈来愈重,以至让沈天衣心头压抑,他稍微有些发愣,从二十六岁开始在玄术界奠定自己的声名以来,这种感觉仅发生了有限的两次,而那两次都让他留下了刻骨铭心的印象,全部以惨败告终,一次赔上了自己的妻儿,一次使他只剩下赵星铉这个唯一的徒儿。压力之大,以至让他做了个请喝茶的手式,口中却说:“愿闻其详。”
刘长河趋前身子,他脸上的笑容如若有着历史的印迹,他从容的拍了拍盒子,如同抚摸着一个心爱的物体,“我带来了它!”
窗边几缕阳光被一堵黑影遮去过半,一道眉苏差儿汗神色紧张站在那里,他手里已经握着斧子,斧口向着刘长河伸在盒子上的手臂,但持斧手臂的腋下却湿了,滥了内衣。他心里急躁而且恐惧,地产大厦里死去的弟兄并不能让他燃烧起仇恨,斧子在颤动,手臂上的青筋在痉动,但他还是站在那里,他和疯狗伟佳一样,本都是流浪的混儿,因着赵星铉才过得象个人样子,他无法说服自己的脚,它们不愿离开!他无法说服自己的眼,它们死死盯住它们所恐惧的对象!他无法说服自己拿着斧子的手,它因为用力过度而变得有些僵硬。
赵星铉放下了茶杯,半举起手掌,冷冷说了声“请!”
刘长河打开长盒,端出了一个玻璃罩子,罩底衬着一块红色絨布,絨布上面竖立着一块美玉。它一出现,所有人的眼光全都被吸引过去。阳光仿佛骤然暗淡下来,在这晶莹流淌着的岁月年轮的玉牌前羞涩着。
房小沫心头一荡,这玉牌何其眼熟,伊因着工作的关系,对一些比较特殊的物件都有过默记,这块玉不经意蕴涵着些什么,犹如岁月源头般悠久,在它面前好象所有男女间的情仇爱恨、国度政权的变更换代不过是云烟渐散。它端坐在刘长河手上,沦落于一间普通的书房之中,却依然具备了君王的气势。这块玉牌,打一眼望见它,它就在告诉你,不需任何仪器的考证,它就是它,伫立君王冠顶的它。
“这是中国良渚文化考古价值最高的发现——神兽纹牌,它的珍贵稍微有点文物知识的人都知道,我现在想用它来交换中国西汉甘父的环首长刀,这应该毫不为过!”刘长河轻轻说,他的眼神完全陷入了玉牌上神兽的眼睛里,象看着自己的孩子。
赵星铉心头震了一下,并非为这块声名赫赫、凡人难得窥见的玉石。他不是一位古董鉴赏家,他并不太关心这件东西的文化价值,他之所以感到意外是因为刘长河口中的这把长刀他刚获得不久,那是他一个冒险家叔辈临终时托到他手里,并希望他转交给另一个已经失踪的考古学家的遗物。
赵星铉把玩了这把刀很久,对几千年前的煅造工艺非常赞叹,只可惜查不到这把刀的详细资料,说明刀本身不是什么名器。唯一的线索是铜造刀柄上用汉隶刻着的“甘父”两个字,然而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人,他问过T市一些号称博学之人,回答都是一样,整个中国历史上将军级的人物里就没找到这个人。
但现在这刀名和使用者的具体年代从刘长河口中吐出来,无法不让赵星铉感到惊讶。他心想,如此说来刘长河对自己并非一无所知,他竟能掌握到自己手里刚获得不久的这把刀,而且还准备用一块据说是异常珍贵的牌子来换取!先不管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阴谋,这起码是一个异常明显的警示——我盯着你看着你,你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我。
房小沫又一次伏低身体在刘云耳边轻轻说:“神兽纹牌极其珍贵,是中国国宝级的文物,总部联系后说这件文物并没有列入本次豪基集团赞助的国际古玩博览会展品中,也没有失窃,但指示一定不能使其受到伤害,这宝物称得上价值连城,尚不能排除有两件的可能性。”
刘云点了点头,但心中却不甚痛快。房小沫口中的总部并不是国际异常现象研究组织,而是影子部队;更让他这个小组长反感的是在任务中,他们的行动居然还被影子部队监控着,这完全是越权的行为。不过这种不快立刻被另一种忽然冒起来的怀疑所代替,刘长河明明见到房间里这么多人,还敢拿出一件如此珍贵而且来路不明的超级文物出来,他就不怕以后有人找他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