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专栏换形(千种豆瓣高分原创作品·看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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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附:姚盛日记(节选)

5月8日

今天天气不错,我在外面溜达了很久。最后还是别人把我拖回去的,可他们明明建议我多活动,说着可以放松头脑,缓解神经痛。

来了个新医生,姓李。李医生让我每天记日记,记完了给他检查,说是有助于区分现实和幻觉。我说那不是侵犯人隐私吗,他说你要是能坚持写,我就不检查了。就记每天大概干了什么就行了。我说那我试试,勉强答应了。

5月12日

今天有一阵子我觉得自己在家,变成了一只虫子。我从自己屋里爬到厨房,吃了点面包渣,然后爬回来,最后,最后怎么了?我记不清了。我知道这种离奇的事件一定是幻觉,但它实在太真实了。

护士们都说有段时间没看见我,这似乎更让我确定自己变成过虫子,至少有一小段时间。我问小赵他看没看见我变成虫子,他说没看见,就是咱们一直看一只死虫子来着。我觉得他不像是在骗我。噢,对了,我们早上看见了一只死虫子。我说是被人踩死的,小赵说是自己饿死的,然后我们就躲起来,想看看是被人踩死的机会大还是饿死的机会大。结果都没死。

其实我不应该问小赵,毕竟我变虫子时觉得自己在家里。

6月2日

今天我在楼梯上看见一只死鸟。我指给张护士看,她说那是只麻雀。我当然知道那是麻雀,我又不傻。我只是想让她看一看而已。我想我要是会飞该多好,就能飞出去了。后来我再去看,那只死鸟不见了。小王说是被猫叼去了,我不信,这里怎么可能有猫呢?

小赵说他被换了种疗法,我说你这话说得奇怪,那有这么用被字句的。他突然火了冲我喊:等你有一天电击就知道了!护工把他拖走了,打了针镇定。我其实明白他的意思,只是随便一说。我一直不知道他得的是什么病,他好像也不想说。我看他一直都挺正常的。只有一次我看到他手臂上有伤痕,难道是喜欢自残?

6月20日

今天,他们给我换了一种药,据说是更有效。都说久病成医,可到现在我还是搞不清自己吃的那些药到底都是干什么的。我很配合,我也想离开这儿啊。

7月14日

今天翻了翻以前的日记。我并没有记过什么自己变成一条狗之类的。真的没有吗?其实我也记不清。以前记得还多一些,最近忘得越来越多了。

8月10日

最近我觉得很无聊,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李医生又建议我多出去活动活动,可每天都在一个地方转悠有什么意思。小赵出院了,走之前我问他是不是完全好了,他说他本来就没病。我想起来有人告诉我说:有病的人都说自己没病。这和喝醉了的人都说自己没醉是一样的。那么,小赵就是还没好。没好,为什么让他出去了?我去问张护士,她看了我半天,然后让人去叫李医生。李医生不在,我继续问,她竟然叫我别多管闲事。这怎么能叫闲事,好好一个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还有没有王法了?最初我是怎么来的?天啊,我竟然也不记得了!怎么会这样?!

难道小赵是被关进来的?有人看不惯他?我去问老刘,他和小赵还算熟,可他也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

8月12日

我有些怀疑,不会小赵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吧。为什么没人知道他的事呢?我几乎把能问明白的人都问遍了,没有人能说清楚他的事。

我去问李医生。他说小赵的情况比较特殊,他让我放心,小赵是真是存在的。但我继续问他小赵得的是什么病,他就不想讲了。说太复杂,我肯定听不懂。我心想你不试怎么知道我听不懂。

9月10日

我觉得有人偷走了我的睡眠,要不然我为什么每天都这么困。没精神想的就少了。

10月13日

今天我妈来了,说她同事家的孩子出了车祸变成了植物人。我说,真惨。她说,谁让那小子飙车,还撞残一个呢,这都是报应。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她一直不喜欢的同事,有个很有钱的老公。

她现在似乎已经接受我现在的样子了。我也不问她我什么时候能出去了。就这么招吧。

11月1日

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为什么要吃那么多药呢?我的幻觉是我自己的,又不甘别人什么事。我有那么多神奇经历,有谁经历过吗?我只是记不住而已,这应该是唯一的损失吧。

还有镜子,那里面又是另一个世界。全新的世界。全新的。属于我的世界。

11月4日

决定了,就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