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是怀着一颗期待的心到江州来的,不过几日竟弄成如今局面。他对锦瑟一径的讨好,小心翼翼地呵护,谁知她对他除了疏离和冷漠便再无其它态度,他原只当锦瑟是三年不见和他生疏了才会这样,如今便是再自欺欺人也察觉出来锦瑟对他非生疏,实是怀有敌意,甚至是恨意,根本就厌恶于他的。
这叫谢少文难以接受,也百思不解,更不能接受。他这两日来本因万氏之事心力交瘁,只寻那逃脱的崔家小厮已心烦意乱,如今被锦瑟如此对待,早失去了耐性,甚至也激起一股求而不得的怨恨来。
他面色沉冷地盯着锦瑟,怒喝一声,道:“姚锦瑟,你竟敢对我动刀子?!你这到底是为何?”
锦瑟见谢少文恼了,倒觉他这张面孔比之前温柔深情的模样不知要好看多少倍,她摆弄着手中匕首,兀自讥诮地挑唇,道:“武安侯世子这话当真问得奇怪,你不尊礼数,莫不成我还要笑脸相待?对你动刀子又如何,世上女子对那登徒子都该是这般态度吧。”
谢少文见锦瑟避重就轻,眯了眯眼目光又阴沉两分,怒道:“你明知我不会对你怎样,我一心的为你好,又怎会做与你不利的事情?我只是见你要走,心急之下才无礼,何况不过扯了下你,我们小时候还曾……”
“小时候自不一样,今非昔比,世子莫不是连男女七岁不同席的道理都不清楚了吧?世子若然真一心为我好,便不会置我于瓜田李下遭人非议的境地。世子不会对我怎样,可保不齐别人却拿此事做文章,还是世子心中巴不得小女被累了名声,也好再莫想退亲一事?世子的对我好,我还当真承受不起,劳您还是早日收回,放在别的女子身上的好。”谢少文话未说话便被锦瑟冷声打断。
锦瑟想着前世谢少文因抗争不过万氏,便不惜毁她名节令她沦为妾室一事,她的神情便愈发讥诮起来。
照谢少文今日行事,只怕若然今生再遇同等处境,他依旧会那般做。他这样的为她好,当真还不如他厌她,恨她来的叫人舒服。
谢少文当然也知方才默许了姚礼赫的不当之举实为不妥,可他也想多和锦瑟单独相处一阵,想凭着甜言蜜语,温情软语将她哄好了,只要她消气,便只待父亲解决京城之事过来迎娶,将锦瑟娶回侯府,他也便安心了。他不觉自己有什么过错,竟至锦瑟如此厌恨于他!
将锦瑟面上讥讽之色瞧得分明,谢少文又逼近一步,这才道:“我知道这三年多来是我不好,轻忽了妹妹,可妹妹身在江州,我也是鞭长莫及。妹妹在姚家受苦了,我心中也内疚不已,这才想着早日迎娶妹妹进门,也好照顾起妹妹来。若然妹妹是因这三年多我的疏忽而气恼,我给妹妹陪个不是,将来定百倍千倍的补偿妹妹,妹妹过了门,怎么于我置气儿都好,我定无怨言。”
锦瑟听了他这话更恼,谢少文分明知道姚家人对自己不好,将才还和姚礼赫联手坑害自己,如今竟还不知廉耻地说这等话。锦瑟怒极恼极反倒笑了,一双冷若寒星的眸子却满是冰色,道。
“若我的意思表达的还不够明缺,那我便当着世子的面儿再明说一遍,侯府门第太高,我姚锦瑟攀不起,这亲事我势必要退。对世子,我也生不出好感来,还请世子莫再多做纠缠,早日和小女解了婚约,另觅佳人,也好不叫小女耽搁了世子的如画姻缘和大好前程。”
锦瑟早先的态度实已叫谢少文知晓她有意退亲,只是如今谢少文听锦瑟明确的说出来,心中还是一震,痛苦又愤怒地盯着锦瑟,道。
“退亲?!这亲事岂容你说退便退!我武安侯府也不是那般任你为所欲为的门第,若然你打了退亲的主意还是早些消停吧,姚家叔父和老太太也都不会应允你的。还有,便只因母亲一念之过曾设计于你,你便如此得理不让人,便如此罔顾我对你的一片心意,将整个侯府的脸面都扔了往地上踩,这般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实在叫人失望,姚爷爷在天之灵,若然知晓你变成这般模样,也会英灵难安。”
这次听闻谢少文的话,锦瑟倒真灿烂地笑了,道:“那可真真是好,既然世子对我好生失望,便刚巧退了亲事,也好过我们两相生厌!”
谢少文见锦瑟非但不因自己的话难过,反而笑靥如花,更是恨得无以复加,举步抬手便又欲来抓锦瑟,口中还怒喝着:“姚锦瑟,你休想!自你我定亲,你便是我谢家的人,生死不论,我定要将你抬进侯府!”
锦瑟见谢少文神态狰狞向自己扑来,当即便有些后悔,暗怪自己不该逞一时之快。
对谢少文她很清楚温言软语更能令现下的自己脱困,可锦瑟便是再心机深沉,内敛沉静,也只是个心智只有十七的女子,到底还没能磨练到时时刻刻都能冷静自持,无情无绪的地步。
也是她前世虽报了仇,可至死之前都是隐忍的,侯府抄家时谢少文又没在府中,她心中的怨恨实在难以全消。重生后又过的步步唯艰,心情压抑到极点急于发泄出来。加之今日刚说服了姚择声,大局已定,故而锦瑟此刻是实难叫自己再耐着性子温软地敷衍谢少文。
可此刻见谢少文暴怒,锦瑟还是有些怕了,也后悔了,忙抽出那匕首,急声道:“生死不论?世子对小女的情意当真独特!便不怕将我强娶进门,夜半被枕边人捅了刀子吗?枉世子读圣贤书,今日竟连番对我动手动脚,世子欲做那不尊礼法,无耻下流之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