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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7章 杨松之挨打(1)

杨松之靠着玄色弹绿墨文竹图样的大引枕上,青白的面色已在慢慢恢复,只是英俊的眉宇却依旧蹙着,俊美的五官似被浮上了一层尘埃,令得面容显得异常黯淡。

他从懂事后便知道他的亲事自己无法做主,婚姻之事原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丈夫在世有太多值得追逐和在意的东西,不应该执着于儿女私情,温柔乡英雄冢,故而他虽知道在此事上不能随心所欲,也从未放在心上。一来是觉着没有必要在意,再来也是觉得天下女子都一般,左右父亲母亲为他挑选的,虽则以大局为利,可也定然会是位品貌皆出众的女子。

就像是父亲和母亲,也是秉承父母之命结为夫妇,不照样鹣鲽情深,一生互敬互爱?!作为男儿,他会对自己的妻子负责,给予该给的尊敬和保护,若能像父母这样固然是好,倘若他没有这份命,和妻子合不来却也无甚大碍,左右也是能做到举案齐眉,相敬成宾的。

后来待他年岁一****变大,镇国公府便有了两位常到的娇客,一位是表妹柔雅郡主,另一位便是疆毕王之妹晚晴乡君,母亲偶尔也会在他面前提起两位姑娘来,他只含笑听着并不多话,可心中却清楚这是为何。

他原是一切随家人安排的,甚至有些事不关己的感觉,然而这种心境却是什么时候不知不觉变了的……不知从何时起,他开始莫名厌恶这原本安排好的一切,本来觉着是理所应当的事儿,可却皆因脑海中被刻下了一张宜喜宜嗔的面孔而变得叫人难以忍受起来,不知何时起,他开始一闻府中来了娇客便脚底抹油,不知何时起,再闻母亲提起表妹和晚晴乡君来,他便用各种借口和理由寻求脱身,不知从何时起,开始夜不能寐,辗转反侧,也做起对月思人那样的荒唐事来。

他早已不是十四五的毛头小子,他很清楚自己是怎么一回事,然而长久以来父亲对他的教导早便养成了他无论何时何地都冷静谨慎的性子,即便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可他的头脑一直都是清醒的,他清楚的知道应该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他清楚的明白若想随心所欲,便要令爱他的家人受到伤害,他敬爱的父亲,从小手把手地教导他拉弓射箭,多少夜灯下教他习字读书,教他为人处世之道,他的母亲,多少次为他流泪操心,为他熬夜缝衣,晨起烹羹。

他们是只要看到他便会满心欢喜,满心疼爱的人,是在这世上他最亲近的人,他如何能去伤害他们?他享受了他们的爱,享受了他们所给的尊荣和富贵,便有责任回报同等的爱于他们,便有责任继续守护这一切。

长久练就的自持力和清醒的头脑使得他连放纵的能力都缺失了,故而待他发觉自己不对劲,便刻意地疏远了锦瑟,做到这一点说起来简单,其实有多难唯他自己清楚,那便像生生抽去了一根神经般,令人遍体生痛。

他长大这么大,一直过着按部就班的生活,所有的人和事皆力求在掌控之中,他的心数十年如一日地跳动,当黑白的世界中突然有了一抹鲜嫩的绿色,当冰封不动的手可以如鼓擂动,没有人知道那是怎样的叫人动容,是会在睡梦中都能兴奋起来的情潮。

他想要好好呵护那抹新绿,如同沙漠中的旅人捧着最后一掬清水,他想一颗心也能如鼓擂动,如同阴暗中的草渴望阳光,然而每当他想迈一步时,便会有一只手死死抓住他,揪住他的心,顺着那只手望去,是父亲母亲慈爱的眼眸。

他早已有了抉择,可没想到待要面对时,竟然还是无法做到冷静以对,到底是意难平啊。

镇国公府夫人见杨松之躺着默默无言,心便抽绞了起来,想着三个儿女的姻缘,一时悲从中来叹息一声。杨松之这才回过神来,见母亲面色悲伤,他神情一震,忙浅笑着抚了抚镇国公夫人的手,道:“母亲,孩儿无事,累的母亲一早便为儿子忙碌伤怀是儿子的错。”从小到大便是父亲母亲便是一个唱红脸,一个长白脸,他心中清楚明白,可却每每都抵不过母亲一个伤心,心疼的眼神。

杨松之言罢见镇国公夫人望来,一双眼睛中满是疼惜和悲悯,慈爱和愧疚,不由地他一双眸子便沉黯了些,忍不住苦笑,道:“母亲,儿子当真不想娶晚晴乡君……”

镇国公夫人闻言却叹了一声,道:“莫说傻话了……这世上之人没有谁是能随心所欲地生活的,生在我们这样的家族中,想于不想,从来都是最无关紧要的。”

镇国公夫人言罢,抬手将被子拉起盖在杨松之身上,这才又道:“微微是个好姑娘,若然能够母亲也希望你能娶到自己心仪的姑娘,可是……你父亲也有他的难处,他原已郁结在心,你是他的儿子,当体谅他才是。姚姑娘,母亲会尽可能地照看她帮助她的。”

杨松之闻言却是一笑,隐有嘲意,道:“如今她哪里还需要母亲的照顾和帮助……”言罢却闭了眼睛,又道,“我会娶晚晴乡君的,母亲放心。”

说着翻了个身,背对着床外躺下了。杨松之从小便懂事知礼,镇国公夫人这是头一次见儿子做出这般不敬她的事情来,见此心一疼,僵坐了一阵这才拍了拍杨松之的肩头起身去了。

而廖府中,锦瑟一早便到了松鹤院,却听廖老太君说起了姚三老爷的事情来,只道姚三老爷自进京便一直住在客栈中,这些天除了四处找人以外并未有什么异常举动,据说他这次进京既不是来照看生意,也不是来走亲访友,而来到京城来寻女人的,他所寻的女人不是旁人,正是之前江州望星楼的花魁采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