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料不会令蓉姨娘落胎,可常期服用却会致使她腹中胎儿畸形发育,待得蓉姨娘有孕六个月时,刚巧谢增明的父亲先武安侯病重,万氏便请了道姑,只说蓉姨娘腹中孩子克了老侯爷,老夫人最迷这个,又被万氏整日的撺掇,没多久见老侯爷病情沉疴,便听了万氏的话,相信只要打掉蓉姨娘腹中胎儿,老侯爷的病便会好转的鬼话。
蓉姨娘便是这样被打掉孩子的,那六个月的男胎落地果便是个怪胎,引得老夫人大惊,当夜便缢死了蓉姨娘,可最后老侯爷的病也未能好转,紧跟着便去了。
蓉姨娘母子一夜之间惨死,蓉姨娘生下怪胎一事府上不少老人都知晓,故而这院子便也荒芜了起来,此后都无人敢靠近。
这位柳姨娘乃是蓉姨娘的亲妹妹,原便是入府为其姐报仇的。谢增明当年和蓉姨娘情浓之时,蓉姨娘被万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除掉,谢增明虽恐惧蓉姨娘妖孽附体,可到底心底还念着蓉姨娘的百般妖娆,柳姨娘靠着谢增明那点子旧情进了府,这些年没少给万氏添堵。
万氏如今落难,柳姨娘也没少吹枕边风,起码万氏被关在如今这所院子便是柳姨娘的功劳。万氏在这院子中夜夜不得安宁,又怎能不形容槁枯,只欲求死?!
如今万氏被柳姨娘刺激,吓得浑身发抖缩成一团,偏柳姨娘不愿放过她,竟是站起身来行至床前,一把抓住万氏的双手,凑近她盯着她,道:“夫人,我死的好冤啊,好冤啊……”
万氏瞧着柳姨娘酷似蓉姨娘的一张脸,直吓得双唇发青,摇着头发出一声声怪叫,柳姨娘这才松开手站在床前咯咯的笑。
万氏惊吓过后,这才发疯似地拿了床上的杯子枕头等物往柳姨娘身上砸,双眼怨毒地瞪着柳姨娘呜呜地发出一声声似质问似威吓的声音。
柳姨娘瞧着这样的万氏,想到武安侯的吩咐,一时间倒失去了再折磨她的兴致,只又施施然地坐回到八仙桌旁,笑盈盈地瞧着万氏,眼睛中便出现了悲悯之色,道:“夫人也莫发火,我可不是来取笑夫人的,实是受了侯爷所托,这才来寻夫人。夫人瞧这是什么?”
柳姨娘说话间自怀中摸出一张纸来,缓缓地展开,万氏一听是武安侯叫柳姨娘来的,当即便僵在了床上,她瞪着眼睛瞧着柳姨娘将那纸张展开,待瞧清楚上头的休字,却是半点意外之色都没有,反倒尖声笑了起来,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那日从廖府回来,她便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武安侯会做的这般绝,到最后竟然也不愿给她些体面,亲自来交给她休书,反叫这个一个卑贱的姨娘来羞辱于他!
幕僚们今日给谢增明的主意,原便是柳姨娘费心安排的,如今见万氏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她心中好不畅快,面上却是一番悲悯之色,道:“夫人也莫怪侯爷无情,侯爷于夫人夫妻一场,原本并不愿休掉夫人,可是如今侯爷也是被逼无奈,怨只怨夫人在江州时着了人的道,如今侯府眼看就要迎来灭顶之灾,侯爷他是万不能为了夫人便置祖宗基业于不顾。圣上既认定是夫人谋害姚锦瑟在先,侯爷他休妻也算对上头有个交代。”
柳姨娘说着,眼见万氏咬着牙一声不吭,便又叹了一声,道:“我也是侯府之人,虽心恨夫人,可侯府若是没了,我和世子爷一样不得好过,所以今次来,也是有几句话想劝劝夫人。我若是夫人,便将这份恨都算在那姚锦瑟的头上去。夫人若还念着和侯爷的夫妻情分,还念着宫中的云嫔娘娘和世子爷,便该好好想想还能为他们做些什么。那姚家的大姑娘在侯府门前以死明志,这才保全了姚家女的名声,反叫夫人背了黑锅,这有句俗语,死者为大,人死如灯灭,她做过什么坏事没人会记得,世人对死人永远是最宽容的。我若是夫人,便也到廖府门前去以死明志,担下一切,却也为自己洗刷冤屈,叫世人都知晓,姚家姑娘到底有多阴毒,竟将我逼至如此境地。来日侯府脱难,侯爷想必也能念着这最后的功劳,善待我的一双儿女,夫人您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柳姨娘言罢,万氏便又尖声笑了起来,瞧着柳姨娘的眼神充满了讥讽之色,那模样显然是在讥笑柳姨娘拿她当傻子来看。
柳姨娘却也不着急,只笑着拢了拢头发,这才道:“夫人说想没错,我是在为姐姐报仇,我父母早逝,姐姐虽仅长我三岁,却带我如女,护我爱我,我和姐姐相依为命,若然不是姐姐我那叔婶早便将我们姐妹卖到了青楼妓院!姐姐为我这才被叔婶黑心肠地送进侯府当了良妾,没承想她才进府不足年,好好一个人便就死在了这里!姐姐那时还不足十六岁啊!我岂能不恨,岂能不为姐姐报仇!”
这柳姨娘说来也是可怜人,原是小户千金,却因父母早亡和姐姐一起落到了叔婶手中,她那叔婶不仅贪了其姐妹的家产嫁妆,更因赔了生意惹上官司而将柳莲蓉抵给了太常寺典籍刘大人。彼时柳莲蓉是可以告叔婶无良的,可因叔婶拿其妹要挟,柳莲蓉才只得任人宰割,那时刘大人正在巴结武安侯,这才转手将柳莲蓉又送进了武安侯府,成了侯府的蓉姨娘。
谁知蓉姨娘花样年华竟惨死侯府,柳姨娘心中的恨可想而知,柳姨娘说着瞧向万氏的目光已满是怨毒的恨意,而万氏却高高昂起了头,满脸的不屑之色,似在讥讽柳姨娘,做了妾室便是低人一等,被正室摆布乃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