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般虚伪的作态锦瑟自己也不喜欢,甚至是厌烦的,可她却不得不这么做。名声对世人立世太过重要,万氏今日撞死在府门前,便是欲毁她名声,而她要想杜绝不好的流言便必须这般做。
所谓人无打虎心,无奈虎有伤人意,并非她心狠,也并非她愿意这般勾心斗角,生性便阴险诡诈,而是她已然和武安侯府成了不死不休的死敌,这便再不容她心慈手软!
这是这个世界的生存之道,若然不愿遵守便只能出局,而出局不仅意味着你个人的荣辱得失,便连你所在乎的亲人也要尽皆受到牵累,故而她只能这般不停地算计,伪装,直至有一日足够地强大,可以站在高处供人仰视,直到世人畏惧你的权势和地位,再不敢轻易去算计你非议你,也许只有到那时方能随心所欲一刻。
想着这些,听着那些愈来愈盛的称赞声,锦瑟非但未得意,反生出一股烦躁来,再抬头时便擦拭了泪痕,扶着王嬷嬷的手起了身,她转身又上了台阶,便在廖老太君身前跪下,道:“外祖母,如今姨娘已被武安侯府休弃,姨娘这般处境却未曾听闻万府有任何表示,想来也是不肯管姨娘的身后事,姨娘她总归疼我一场,如今又谢罪在廖府门前,孙女请老太君做主安葬了姨娘吧。”
廖老太君忙令人去扶锦瑟,连连点头,道:“她已真心悔过,人死如灯灭,过去的恩恩怨怨便都叫它消散了吧,相信世人也定皆不再指责于她了,你的心思外祖母都了解,好孩子,你便放心吧。”
锦瑟见该做的都已做了,实在不想在此继续演戏,索性便告退回府而去。廖老太君吩咐婆子将万氏的尸身抬回廖府,又和相熟的几府夫人们寒暄一阵,便也回了松鹤院,将其它诸事皆交给廖家两位老爷处置。
老太君回到松鹤院,锦瑟已等候在屋,尤嬷嬷早吩咐厨上煮了安神汤,锦瑟正捧着汤碗出神,廖老太君进来她便忙站起身来迎上去,两人进了内室,老太君屏退了下人,见锦瑟显得较平常沉默,便道:“既然无愧于心便无需多想。”
锦瑟闻言抬头,见老太君慈爱地瞧着自己,心中一暖依偎过去,这才道:“外祖母放心,我没事,做过的事情我不会后悔,更无愧于心。”
廖老太君便拍着她的手,道:“你给过她生路,却是她自己执迷不悔,谁也救不了她,落得如此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锦瑟那日到松鹤院来磨磨蹭蹭地不肯走,后来伺候廖老太君歇晌时才说出了来意,她所言正是万氏欲到廖府以死相迫之事,那日锦瑟已向廖老太君交待了她暗中安排之事,也料定了万氏若有所动,必定会选今日。
万氏所留遗书确实是鸣冤和顶罪书,可那遗书却在今日万氏出门前被春晖给掉了包,万氏不知此事,依旧以死害人,自然落得如今白白送命的结果。
廖老太君言罢见锦瑟精神着实不好,只当锦瑟是因担忧今日之事,昨夜并未睡好,便又道,“王嬷嬷,柳嬷嬷和你那几个丫鬟都调教的不错,只是有些太过心慈良善。外祖母会代你敲打她们一二,你只怕昨夜未曾睡好,今日又伤神一场,今儿便莫再出门访友了,好好回去睡上一觉,莫再生了病。”
锦瑟精神不济确实和万氏之死有些关系,心情免不了沉重,可更主要是因昨夜被完颜宗泽带出府去闹的那一场,她原便睡眠不足又加上宿醉,如今她的头还有些昏昏沉沉,一阵阵抽疼。
她听闻廖老太君的话便有些心虚,低了头,而她谋算武安侯府和万氏的事一点都没向王嬷嬷几人透露,却正是老太君所说之故。
王嬷嬷,柳嬷嬷并白芷几个,或沉稳,或老道,或机灵都是极得用的,锦瑟也皆拿她们当亲人看待,可有一点,几人都有些心慈手软。她虽心思沉,可便是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尤其是已决定接受完颜宗泽的情感,往后她的面对的困难只怕会更多,敌人也会更可怕,王嬷嬷她们的心慈手软很可能便成为别人谋害她的利箭。
锦瑟自己双拳难敌万抵,她需要更加无坚不摧的属下,需要王嬷嬷等人能看她所看不到,想她所想不到,这样才能为她排除更多的危险,故而锦瑟这回实是故意瞒着王嬷嬷几个,叫她们着急气恨万氏,叫她们心惊胆颤,借机来敲打她们一二,也叫她们自己心中警醒,以后再遇同样的事也能多份谨慎和心眼来。
如今廖老太君看出这点,要代为敲打,实比她做更好,故而闻言锦瑟便没再坚持,乖巧地应了。她回到夕华院中歇下,王嬷嬷几个便被唤到了松鹤院,老太君赐了座,王嬷嬷几个却并不敢坐,王嬷嬷已然先一步上前跪下,道:“老奴有错,早先不该见万氏那老毒妇被人毒哑,又被武安侯休弃便生了同情之心,便没瞧出她的险恶用心,更忽视她对姑娘的刻骨恨意,致使今日姑娘险些便被老毒妇坑害,险便名声受损,老奴愧对老太君的信任。老太君宽宏,不怪罪老奴,老奴已诚惶诚恐,哪里还敢托大坐着。”
王嬷嬷今儿着实心惊了一场,此刻是真正害怕,别人只当是万氏真心悔过了,王嬷嬷却清楚的很,依着当日她去瞧万氏的情景,万氏是不可能突然就悔过的,而且她方才在府门口时,尤嬷嬷镇定的态度,几位老爷和少爷的应变,倒好似他们早知万氏今日会来般。
王嬷嬷想,只怕是老太君对万氏早有防备,这才叫自家姑娘有惊无险地躲过这一劫的,她心中后怕,自然是真心请罪。她言罢,柳嬷嬷和白芷,白鹤便也忙跪下请罪,纷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