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皇后言罢见肃国公面色难看,拧着眉头不言语,便又道:“肃国公也莫忘了,武英王他姓完颜,也非姓金!”
金皇后的这话令肃国公身子一震,是啊,完颜宗泽是他的外孙,然他却依旧姓完颜,若此刻强迫他迎娶了金氏女儿,即便有一日金依朵能够当上皇后,只怕完颜宗泽所做会和他父皇一样,稳固皇位后率先便是剪除金氏,即便那是他的母族也是一样。再想着完颜宗泽的性子,真逼他娶了不爱的女子,他必定会怀恨在心。
也许女儿所说是对的,如今形势已不同往昔,金氏若再不韬光养晦,除非是……取而代之,不然只怕真离灭门不远了……
肃国公念着这些,面色发白,然忠勇侯却不甘心,道:“六王爷重情重义,皇后娘娘多虑了吧,再者说了,阿依朵是姐姐看着长大的,姐姐不是一直很喜欢她吗,这丫头死心眼,一直都以为长大会嫁给她六哥哥,心里也只有王爷,这若是此事不成,可叫这孩子怎么活,我这当父亲的也没法子和孩子交代啊。”
金皇后闻言却挑唇轻笑,声音清寒地道:“早年本宫也不愿嫁给皇上,肃国公和忠勇侯可曾容本宫选择过。还有,太子的身体无碍,便不劳肃国公和忠勇侯多费心思了。”
皇后这已然是恼怒了,肃国公和忠勇侯皆不敢再言,肃国公瞧向皇后的眸子有几分歉疚和疼惜。见老父头发花白,眼神慈爱却又呐呐无言金皇后到底心软了,又叹了一声,道:“这次禹王谋害孝南王一事,本宫早先曾问过金依朵,怎么看朝廷百官弹劾禹王一事,她却说,禹王私动兵戈,又忤逆皇上,更兼谋害朝廷功臣,被弹劾乃是理所当然,太子和王爷该令属下们皆弹劾禹王,一举打压禹王气焰,也借此立威方是明智之举。”
肃国公二人显没料到金皇后会突然说起此事来,听闻这话两人皆蹙了眉,金皇后方才又道:“父亲和弟弟可想知晓清嫣郡主对此事是如何看的?”
待金皇后将方才锦瑟之言细细复述一遍,肃国公二人面有震惊,一时难言,金皇后神情已露倦意,道:“本宫累了,肃国公和忠勇侯回去都好好想想本宫所说的话吧……”
是日夜,金依朵便听闻了金皇后的这些话,她发了一场脾气直将博古架上的物件砸了个稀巴烂,这才扑至床上痛哭了一场。她好容易促成皇上杀孝南王一事,便是想令锦瑟身败名裂,只要锦瑟没了好名声,惹上一身腥,金皇后便不会喜欢她,她和完颜宗泽的亲事只怕也难成。
岂料此事禹王亲自出马竟然也叫姚锦瑟给算计了去,如今金皇后更是因此事对姚锦瑟刮目相看,姚锦瑟倒成了那通透灵慧能够陪伴完颜宗泽的佳人,而她却成了愚蠢之人,这怎能叫她心甘?
金依朵痛哭过后便咬着牙,双手死死地拧住锦被绞了起来,仿佛她指中锦缎变成了锦瑟那张绝丽的面容一般,拧着抓着,直将手都扯得疼了,她才松开手猛然坐起身来。
不行,她不能就这样认命,一定还有法子的。燕国宗室子弟不和汉人通婚,再说姚锦瑟阻拦禹王杀那孝南王,一定已引得皇上不快,兴许皇上并不愿意姚锦瑟嫁给完颜宗泽呢。
姚锦瑟现在一定极得意吧,不行,她不能容许自己黯然伤神,而那狐狸精却出尽风头,金依朵目光闪动半响,接着便眯着眼冷笑了两声。
和金依朵所想一般,锦瑟也是极忧心皇帝对她的态度的,故而在翌日皇帝传召她乾坤殿面圣时,她的心便略提了起来。
她随着宫人到乾坤殿时,殿前的广场上,完颜宗泽和完颜宗璧竟然正在受杖刑。她被宫人带着远远瞧见,却并不敢刻意侧目好瞧瞧完颜宗泽的情况。只低眉顺眼地走着,听着那一杖杖落下发出的闷响,虽是分不清那廷杖哪声是落在了完颜宗泽身上,哪下却是打在了禹王身上,她的心还是随着那声音响起一点点被揪起,拧成了一团。
见引路太监脚步微慢,锦瑟愈发确定这是皇帝刻意安排,要敲打于她,便轻声问道:“公公,这是……”
那引路的太监也不知是得了皇帝吩咐还是见锦瑟面色难看纯粹好心,听她问起便爽快地道:“今日早朝太子和武英王为禹王求情,还清澄了当日在江宁馆驿乃吴大人狭私报复之下闹出的一场误会,皇上大赞了太子和武英王,赏赐甚丰。方才禹王刚刚和孝南王一行归京,禹王没能约束好吴大人,使得孝南王险些遇害,皇上罚禹王闭门思过三个月,还受杖刑五十。也不知怎的,皇上突然又想起之前武英王剑毙马思忠的事,便说马思忠虽该死,可武英王总归有僭越之嫌,责令和禹王一起受廷杖十下,这不,正用着刑呢,倒叫郡主给赶上了。”
锦瑟听闻完颜宗泽只被罚了廷杖十下,这才微松了一口气,依着完颜宗泽的身板,十下廷杖当是无大碍的,那禹王便惨了。没回京时,便被罚了五十板子,如今伤口只怕刚结痂,便要生生地再被打裂,滋味一定终身难忘。
说话间锦瑟已行至了完颜宗泽二人身旁的甬道上,她到底没忍住凝眸瞧向那边,却见完颜宗泽正抬头望来,和她目光相对便眨巴了两下眼睛。锦瑟见他阳光下一张俊面红润有光,只额头有一曾轻汗,眼神清明还冲她抛媚眼,便知这厮一点事儿都没,握着的手松了开来。
感受到一道阴厉的目光,她回望过去,正是禹王浑身淌血,咬着牙抬头也盯向了她,他面色因疼痛而扭曲苍白,映的那双黑眸愈显阴冷,一仗落下,他额角青筋暴露,疼的唇角溢出鲜血来,却又用舌将那血迹****了,双眼也因之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