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白家大小姐白露带着老仆买下了城南的一座古宅,白家三代经营古董,对一些古玩意儿非常有研究,而这位留洋回来的大小姐,对这类老宅院更是有着浓厚的兴趣,当下便定了个合适的价格,买下了这座清朝时期遗留下来的大宅院。
“王妈,吩咐下去,今儿就把家具全都搬进来。”白露对身旁的老仆叮嘱了几句,便提步走进了古宅。
眼前的石板路荒草丛生,路旁的老槐树一颗紧挨着一颗,春天里树木都抽了枝条,青青葱葱的一片,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孤寂。白露抬头,看着头顶的大片青葱投射而来的厚重阴影,那抹阴凉仿似落进了心里,直叫人心口一凉。她刚转头,便见王妈迈过大院门槛一脸紧张的走了过来。
“大小姐,老奴打听了一番,这个宅子不好,我们还是另寻别处吧。”也不知现在要求退款卖家同不同意,王妈说着目光瞅向大院门口,几个搬家具的汉子正立在大门外,神色隐有不耐,其中有几人交头接耳着正朝这边看来,一对上她们的视线,便立即转过头去。
白露收回视线,浅浅凝眉,“怎么不好?”视线扫了一圈大宅院,除了有些荒凉外,里边的屋舍和水榭看起来都很完整,只要稍作修葺,就会还原成本来的面貌。
说实话,她迈进这院里的第一步,就喜欢了这座古宅,她寻了这么多处,恰恰这个古宅与她最有眼缘,仿佛她就是为它而来。
王妈还想说什么,被白露抬手制止了,“多给些钱,去说清楚只要他们把家具搬进来。”这些人无非是想坐地起价,白露并不差这个小钱,只是她不喜欢因为这种小事,耽误了她的时间。当下便给了指示,王妈心知小姐脾气,只好去照办。
门外的汉子一听只需把家具搬进去,立刻就答应了,在王妈的指引下,几人麻利地联手将梳妆台,衣柜,写字台,床等大件家具搬进了一楼大厅,正打算领了钱准备走人时,白露转了一圈,从楼梯上走下来,喊住了他们。
“慢着,把这几件搬到楼上来。”白露指着床和梳妆台,却迟迟不见他们行动,当下皱起了眉头,“价钱可以另付。”
几个人中一个看似为首的汉子,擦了擦汗朝她看来,“这位小姐,我们只是搬运工,你先前可没有说还要整理家具什么的。”那人说着朝门外看了一眼,日头眼看就要落山了,不知是不是错觉白露好似从他的眼里捕捉到了一丝慌乱,尽管他面上很镇定。
白露也不愿纠缠,索性退了一步,“你们只需将东西抬上去,我保证没有其他的事情,钱等会儿再加算。”
为首的汉子见此,犹豫了一下,转头见天色还亮着,一口爽快的答应了,再耽误下去,即便不想放弃这份肥差事,也不得不放弃。
当下一群人又忙活起来,上上下下,一点也不耽误。不一会儿就将楼下的几件家具按照白露的指示全都搬上了二楼。
几个汉子领了工钱,仿佛赶时间一般,一群人匆匆忙忙地离开了,白露看着已经昏黄的天边,收回视线对一旁的王妈吩咐道,“去买一些蜡烛,再买些吃食,晚上就将就一下。这里的电路怕是明天要找人来修一修。”
王妈拿了钱,应了一声就赶紧出门置办去了,白露看外面天色很美,火烧云一样的美景甚是少见,索性搬了一条折椅,架在院里的石板上,坐了下来,静静地欣赏着天边的流云和晚霞。
晚风阵阵,窸窣的树叶声仿佛缠绵的耳语,又仿佛从遥远天边飘渺而来的吟唱,在耳边微微地骚动着,白露迷蒙间睁开双眼,天色已经全黑,院里不见一丝光亮,除了耳边簌簌地风声,白露感知不到其他的动静。
她晃悠着站了起来,本来就有些夜盲症的她,还真是寸步难行,索性坐了下来,等王妈回来。
院子里的风越来越大,裹着晚春的寒气,吹在身上夹杂着刺骨的冰凉,白露放弃了等王妈,决定回屋子里待着。她凭着感觉,放慢步子小心地走了进去,沙发是放在大厅左边的,白露凭着记忆,朝沙发的方位走了过去,照理说十几步的距离,应该就在前方不远处,可是白露走了好久都没有触到,她顿在哪里,有些不解,难道是她记错了?
她试着朝旁边挪了挪,意外地碰到一个硬物,正准备坐上去,触手的冰凉叫她猛地缩了回去,她惊得连连后退,却因身子不稳,一个晃悠猛地摔倒在地上。
噼里啪啦一阵乱响,黑暗中好像有什么被她碰倒,摔碎了。
“小姐?小姐?”王妈买了蜡烛回来,却不见小姐的身影,想起白天那几个汉子给她的忠告,王妈吓得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抱着大院四处找了一圈,突然听见里边的屋舍里传出一阵动静,她连忙循着声音找了过去。
白露正倒在地上,王妈举着蜡烛进来时,连忙跑到她跟前,紧张地询问,“小姐,你怎么倒地上了?有没有摔到哪儿?”说着抬手去扶白露,却在看到她手上的猩红时,吓得险些把手里的蜡烛扔掉,王妈稳住心神,将小姐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小姐你不是在院里看夕阳吗?怎么就跑进来了,还是”还是这么一间偏僻的破屋子,王妈看着昏黄烛光下的破旧家具,直觉心口仿佛有一块大石压着在,她又转头看向自家小姐,见对方脸色苍白,似是受了惊吓,目光触及她手上的血迹时,这才猛地想起小姐受伤了。
王妈一阵心疼,一边抱怨小姐不小心,一边细心地包扎着伤口,回头却发现此刻的小姐安静的有些异常。
“小姐你怎么了?”王妈不安地问道。
白露恍惚地摇了摇头,对上王妈担忧的视线,笑着安抚道,“没事,是我不小心被椅子绊倒了,还好你及时赶回来了。”白露仿似这才注意到自己手上的伤口,她疑惑地抬头,朝先前摔倒的地方看去,一堆凌乱的碎玻璃上点点猩红异常刺眼,正是她划破手掌滴落的血迹。
可是,她是怎么走到这间房子的呢?她记得一楼是一个大客厅,并没有其他的房间,更不知道里边回廊里何时多了一个偏间。
王妈包扎好后,又检查了一遍,确定小姐身上没有其他伤口后,这才放心地收回视线。
刚抬头便对上白露疑惑的视线,王妈犹豫了一下,迟疑地开口,“小姐要不明天我们离开这里吧,老奴总觉得这个古宅太过阴冷,不适合居住。”她知道小姐喜欢这样的古宅,可是还没住进来就听见那样不干净的传闻,这会儿刚进来第一天小姐就受伤了,显然这个房子有古怪,她一定要劝服小姐离开这里才好。
白露不知道王妈心里的担忧,只当她听了什么谣言,又信封建老迷信那套,当下笑了笑转移着话题,“买了什么吃的?别说现在还真有点饿了。”
王妈一听这个,连忙扶着白露到客厅里用餐,她又赶紧多点了几根蜡烛,房子太大,总感觉不够亮堂。白露吃着手里的糕点,回头看向一旁忙活的王妈,“你先吃点东西,这些今晚先放着,明天再弄。”
王妈手上不停,“你先吃,我还不饿,这些我能整理就整理一下,再说你睡的地方我总得先打扫出来吧。”王妈说着,拿着一个盆子走向外边的院子,不一会儿端着一盆氺走了进来。
“我去楼上擦擦,你手上有伤,这几天就别沾水。”又找了块抹布,端着氺朝二楼走去。白露心知她是急性子,一时停不下来,索性随她去了,她将没有动的糕点包好,搁置在桌上,免得一会凉了,王妈到时候吃对身体不好。
白露撑着额头坐在椅子上,心中的疑惑一点点扩大,她刚才怎么就进了那间房呢?她立刻站起来,闭着眼睛模拟了一遍刚才的情景,再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依然在大厅,一样的步子,一样的距离,为什么现在她人是在大厅,却不是那间房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