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宋嘉禾瞟了一眼屋里唯一的一张床,心想难不成她要睡地上,一想起对方那个冰冷的眼神,没准她还真要睡地上。
既然没胆反抗就先这么招儿吧,从没想到鄢女士花了大半辈子心血都没能驯服下来的别扭个性,就这么轻易地被对方磨平了,宋嘉禾有些认命地想着。
为了让自己舒坦一点,宋嘉禾在老管家送来吃食的时候,顺便开口讨要了一张折叠床和一套被褥,她就知道只要去想就一定有解决的方案,这都是被逼到份了啊。
虽说没有同床共枕,可是宋嘉禾仍然有种失了贞操的赶脚,原谅她从小到大第一次与异性睡同一间房,尤其是对方还长的这么引人犯罪,也不知道到底是便宜了谁。
宋嘉禾辗转了几下,仍旧睡不着,她也不知道是晚上的饭菜太可口一不小心吃多了,还是那一幕幕诡异的画面太过艳丽,总之她就是睡不着,很想睡却就是睡不着。
宋嘉禾其实是一个非常矛盾的人,她有着纤细的神经,能在第一时间感知外界对她的反应,她有一套自己的保护机制,这理论看起来跟乌龟很像,乌龟只要一遇到点事,就会缩进龟壳里,打死也不出来,宋嘉禾跟它简直是一样一样的,甚至更甚。遇事则逃,逃不了就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就她遇到的这些情况放一般女孩子身上,谁还能吃得下饭睡得着觉,只有神经粗的可以的宋嘉禾能够做到。
睡意就在宋嘉禾辗转了好几个回合后姗姗来临,宋嘉禾打了个哈欠,抱紧被子浅浅入眠。
次日清晨,宋嘉禾揉着眼睛走出房门,门外的两兄弟把她吓了一大跳。
“你们怎么在这?”一早就在门口守着,装门神啊。
尙锦尙瑟对视了一眼纷纷看向她,宋嘉禾看清了他们眼底的震惊,疑惑和了然,甚至还有一丝痛惜,宋嘉禾被他们如此复杂的眼神看得有些恼火,干嘛要用一副看失足少女无药可救的眼神看我,我究竟是怎么招你俩了?还是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
宋嘉禾本想把憋在心里的话一股脑吼出来,但想了想,还是压了下去,现在这个时候不能再引起更多的注意,尤其是眼前的二人,能保持距离绝不靠近,能不说话绝不开口,自昨天之后,不需要他人的警告和奉劝宋嘉禾都会自动自发地远离他们。
希望一切都只是她想多了。
宋嘉禾眼神示意两人让路,两人被她弄的一愣,回过神后,她已经走远了。
尙锦收回目光率先开口,“我们似乎都赌输了呢。”
他的话暗藏玄机,尙瑟僵了一瞬,立刻勾起唇角:“嗯,所以你可以安心了。”
宋嘉禾回到自己的房间,快速地洗了个热水澡,刚收拾完东西,外边传来敲门声,宋嘉禾立刻出去开门。
“宋小姐这是我家先生的一点心意,希望你代为转达给白先生。”
老管家将脚边的箱子仔细地提了进来,宋嘉禾愣了愣连忙伸手接过,别说王家出手还挺阔绰的,可是咋不整张卡省事呢。
这老管家定是昨晚看宋嘉禾在那人屋里过夜,想着宋嘉禾与那人关系匪浅,所以才来了这么一出,只是何不亲自送给他本人呢,为什么要借她的手?
实在有些想不明白,宋嘉禾索性将箱子挪到里屋,没有再往深里去想,她清点了一下包里的物品,又突然想到了那人给那孩子超度时的场景,目光无意识地落在靠墙的箱子上,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哪里怪怪的。
对了,原因还是出在这家人身上,这孩子死了,怎么都不见一点悲伤的气氛啊,那么一大家子人,似乎只是在姓白的来的那个晚上露了一次面,而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整个别墅里宋嘉禾见得最多的还是那位老管家,他们是怎么了,眼看葬礼马上就要举行了,为什么反倒都躲了起来呢?
宋嘉禾带着满脑子的疑问走出了房门,心想还是先把这个东西交给对方吧。宋嘉禾好不容易将箱子拎到姓白的住处,却发现屋子里外都不见对方人影,想了想她又把箱子拎回了自己屋,打算先出去找找看,却不想刚出房门就碰见迎面走来的尙瑟。
对方一脸急色,一看见她猛地顿住,“到处找你,你去哪儿了?”
宋嘉禾:“我一直都在啊。”
“快跟我走。”尙瑟扯她就往前拽,宋嘉禾见他行色匆匆,不像是装的,心想莫非出什么事了?
两人一路飞快赶来灵堂,满屋子的人顿时齐刷刷地朝他们看来,宋嘉禾一惊,先前不曾露面的家人仿佛一下子从地底下钻出来的,什么老先生啊,叔叔婶婶啊,大哥大姐啊……混着一大波陌生的面孔,上至主人、来客,下至佣人、媒体全都汇聚一堂,看得出这里边不乏有权有势,非富即贵的人,能将这些人招来,可见王家在b城的地位。
只是这些人的表情怎么都感觉怪怪的。
宋嘉禾掠过那些人的目光,一眼就找到了坐在最前排的白莫宸,对方依旧是一身拖地的黑斗篷,帽子戴在头上,整个人从头到脚被裹得严严实实的,不露一丝缝隙,宋嘉禾在想这人是不是睡觉都不脱衣服的。
收到对面尙锦投过来的眼神,宋嘉禾立马朝离姓白的不远的椅子走去,刚坐下便感觉一道熟悉的视线从背后朝她射来,那视线自她出现的那一刻就锁定了她,这会儿她还没坐定,又扫了过来。
到底是谁呢?
宋嘉禾本想撞一下紧挨着她坐下的尙瑟,可是刚要动作,灵堂正中间的台子上便走过来一人。
“今天承蒙各位拨冗前来参加小儿的葬礼,王某在此深表感谢,可是,就在不久前,仪式快要举行的时候,小儿的尸体不见了。”
此话一出,下边一片沉静。先前就有些窒闷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越发沉重。
宋嘉禾斜睨了尙瑟一眼,对方丢给她一个听下去的眼神。宋嘉禾立刻坐正看向前方,眼前的老者声音陡然一沉,布满细纹的眼角划过一抹狠厉。
“我王某人从商多年,自问行事坦荡,不曾与人结仇,却不想小儿的丧礼上竟有人同我开如此大的玩笑,我一把老骨头经不起这么折腾,可是谁硬是想玩下去,王某人就是豁出这条老命也会奉陪到底。”
老者的话音刚落,立刻从四面八方涌进来一批衣着统一的守卫,将整个大堂围了个水泄不通。
众人一片哗然,其中有人震惊,有人慌张,也有人气愤……这老先生给儿子办个葬礼,本也没想会闹这么一出,可是看他此刻的强势举动,若不能将儿子的尸体找出来,怕是不会放在座的众人离开。
其实宋嘉禾在开始注意这一家子人的时候,就上网搜查了一下王家的信息,更是被里面的各色信息吓到了,其中明面上的有提到王家产业遍布全国,在b城尤为集中,其中涉及地产,餐饮,娱乐……甚至包罗各行各业,是b城的商业龙头。王家也不是单纯的商贾之家,网络上暗地里流传了一个这样的段子,王家背后有人,据说是政界上的某个大佬,是王家的一个近亲,还有因道上的某个大人物罩着在,王家一路风生水起,没有遇到半点波折。只是这则消息极其隐晦,宋嘉禾费了些力气才挖到这么一星点儿。
总之,王家是万万不能招惹的,不管是混黑的还是混白的,私下里都有这个认知。
据说王家家主好不容易把流落在外的小儿子找到,可谓得上是老来得子,这会儿正高兴着筹划如何把人风风光光地接进门,便收到儿子的死讯,王老爷子一口兴奋气儿还没提起,便被硬生生地堵在了喉咙里,这会葬礼小儿子的尸体又不见了,你说他这口气能咽得下去吗。
如此看来,这事要是没个交代,台上的王家老爷子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宋嘉禾见大堂里已经有人坐不住了,那人站起来嚷嚷了几句,便被走过来的守卫给带了出去,至于带哪儿,宋嘉禾不知道,反观那老者一脸的戾气,她觉得对方肯定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旁边也有人在打电话,偷偷联系人,可是宋嘉禾发现那人放下电话后,一脸颓废地坐在椅子上,似乎也是求救无门呢。
当然也有沉得住气的人,从头到尾坐在席位上,没有任何反应,宋嘉禾在报纸上看到过这些人,觉得很是眼熟,所以多看了几眼,这些人估计碍于面子和交情都在观望事态,到底还是身份摆在那儿。
宋嘉禾时刻注意着大堂里的动静,可是视线却还是落在王家老爷子身上,她看到那人对老管家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灵堂,老管家似是收到了指令径直走到台前。
“老爷吩咐了,如果这人肯主动交出小少爷的遗体,一切既往不咎,反之,谁也别想离开!”老管家说着停了下来,一个手势,底下的守卫立刻上来把一个窝在角落里偷拍的记者的相机给砸了,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
宋嘉禾看着那人陡然阴沉的面容,直到这一刻才意识到,老管家狠起来的模样竟是如此可怕,她还以为这人和蔼地没有半点脾气呢,没成想虎穴狼窝岂有病猫。
王家既然说出了这样的话,摆明了不怕得罪人,这事要照这么僵持下去,还真不好办。
可是这小孩子的尸体到底是怎么不见的?这偷尸之人又有何意图?是为财还是为仇?还是……
说来这王家人也是奇怪,怎么就认定偷尸人就在这群人中呢,再说,出了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时间就该报警吗,王家选用这么野蛮的手段解决,显然一点也没将警界放在眼里,王老爷子这么牛x的行为是为了和偷尸之人死扛,还是为了……
一系列的问题搞得宋嘉禾脑子都大了,她感觉她仿佛陷入了一个很深的漩涡,此刻抽身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