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言——”我冲上去,扑进他的怀里。
而此时,他的胸膛有些僵硬,他的眼一直是睁着的,很大,似乎,还有没完成的心愿。
他使出全力说出一句话,“何奈奈……我……不后悔……我愿意为你……赴汤……蹈火,不怕……粉身碎骨,只可惜……我不能陪你……度过余生……你……要……好好的……”他抓着我的手一下子垂了下来。
“李博言,你个王八蛋,不是说好要陪我到老的吗?不是说好,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我的吗?你怎么就这么狠心的把我撇下了?”我狠狠的捶打着他的身体,然而,他却再也不能回应我了。
他的尸身变得冰凉。
突然,似乎出了一股气,他的身体迅速的干瘪了下去,像一具千年的干尸。
我正在对他身体发生的变化感觉到纳闷的时候,只听砰的一声,他的尸身瞬间化为飞沫……
我跪在刚下完雨的地砖上,心里仿佛有千把万把刀在割着,虽然流着血,却也疼痛的麻痹了神经。
李博言,你就这么走了?连最后一点儿留给我的念想都带走了……
心里疼痛的早已无法呼吸。
你,将成为我心底永远的伤,是难以愈合的伤疤。
看着满天的飞沫,纷纷落下,如同尘埃一般,我拼命的想要护住那最后一点念想,然而却什么也抓不住。
我只能眼睁睁看他变成灰烬,被北风吹的毫无踪迹……
仿佛,从来没在我的生命中出现过。
可我,却真的没能力忘记那段过去。
我摸了摸胸口,赫然发现,胸前的鬼玉连同李博言消失的无踪无影了。
只剩下无名指上的戒指泛着熠熠的光辉。
这一切,就像一场梦。
然而,是梦却总是要醒的。
只不过,这个梦对于我来说,太短太短了。
这一场斗法,寝室楼里所有的人能看见的都看见了,包括李博言,于戈还有阿苏的死亡。
警车也不合时宜的开进了校园。
一双手,从身后把我架了起来。
我用哭肿的眼对视着眼前的这个人,毫无疑问的是栾柯。
“地上凉。”嗓音低低的一句话,如同他也感同身受着我的痛苦。
冷风吹着我有些麻木的脸,其实,我的脑子更麻木,无法思考任何问题。
“看你的状态也无法把情况叙述一遍,只能等你情况好些,我再来给你做笔录了。”身后的栾柯说着让我不走心的话。
人都没了,我的天都塌了,其他的,对于我来说,什么都不重要了。
我一步一步,挪动着灌了铅的腿,晃晃荡荡的往寝室楼走去。
车辆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到了跟前才进了我的耳朵,当我发现时,为时已晚。
我被一双手臂捞起,转了个圈,是李博言吗?我睁着那双朦胧的眼,期盼着心中所想,然而,看到的却是一个白净的脸,夹杂着阴郁的眼神。
果真,不是!
“有些人注定是你生命中的过客……”我渐渐的合上了眼。
当我再次醒来,却是在一间雪白墙壁的房间,一股浓烈的消毒水的味道,头上有着一个倒挂在点滴架上的氯化钠注射液的瓶子。
看着点滴一滴,一滴的滴进我的血管,彻骨的冰凉。
“你醒了?”我不用回头就知道这是栾柯的声音。
看我没有理他,他却自顾自的说话,“你呀,身体底子太差,吹点风就风寒了,发着高烧,还直说胡话。”我心一抖,他竟然一把握住了我的手,紧紧的。
这种感觉似乎和李博言的不同。
我用力的想要抽出来,却被他攥的更紧。我回头对上他的眸子,清澈的像一汪泉水,里面却噙满了心痛。
他清了清嗓子,“其实,我一直挺喜欢你的,可是那个时候你有男朋友,我不爱干那种横刀夺爱的事儿,所以……”他低沉而沙哑的说着。“我知道,我这时候说这话,挺不合适的,但我觉得现在要是不说,就怕以后也没什么机会了,我也知道,我没有李博言长的帅,也没他那么有本事,我就是一个小警察,但我有一颗,和李博言一样爱你的心……”
“别说了!”别再往我的伤口上撒盐了,我把视线移出他的目光。
“好。”他从嗓子眼里挤出一个干瘪的字。
半晌,他都没有再开口,只是帮我掖着被子。
病房的门开了。
“何奈奈?”
我慌乱把手从栾柯的手里抽了回来,他从我的床边站了起来。
屋里的气氛何其的尴尬。
“你是何奈奈同学?”栾柯的话里竟然有一丝警惕。
“嗯,听说她住院了,来看看她。”夏茂楠拎着一塑料袋水果进来。
“谢谢。”我说。
我冲他道了谢,一旁的栾柯一把拽开自己衬衫的两颗纽扣,露出精壮而又性/感的胸膛。
“你们?”夏茂楠似乎嗅到了病房内空气中的一抹尴尬。
“没,没什么,他是警察来找我问,问昨天的事情。”我的声音压的很低。
“你们聊,我出去透个气……”
当栾柯出去的那一刹那,我和夏茂楠之间有着短暂的沉默。
“我听说了,李博言的事……”他没有说完,只是抬头看着躺在床上的我,“节哀。”
我直愣愣的望着窗外的晚霞映红了那片天,也许,我根本不需要安慰,因为这完全不解决李博言已经离去的事实。
同样,我也不需要所有人来提醒我,李博言已经死了。
“谢谢你能来看我。”
顺境让人看清自己,逆境让人看清朋友,连无关紧要的人都能来,洛伊和王琳这两个家伙却不知所踪。王琳?我差一点忘了,她现在也许正和我一样,在为于戈的死暗自神伤。
夏茂楠站到我的床边,轻轻的清了清嗓子,“奈奈,你还年轻,人生还长着呢,不要因为某个人或者某件事,让你的人生停滞不前。”
我冷笑着,把视线转向一边,并不苟同他的观点,“人若没有可回忆的东西,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分别?”
此时,天已全黑,他深邃的眼望向窗外。
“有些东西会留给人美好的回忆,而有些让人伤心的回忆最好当成生命中的历练,忘记吧。”他回头看我,眼里却满是关爱。
“有些人注定是你生命中的过客,别去做无畏的牺牲。”夏茂楠和竟然和栾柯说的如此的一致,仿佛,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结果会是这样的。
我剩下的余生,真的会把李博言淡忘吗?真的会让他成为生命中的过客吗?我想我不会!
他永远会像迎光而长的生物一样,在我的心里扎根,然后疯长,将他的枝叶蔓延到我的全身。
我收回了与他对视的目光,转向病房的大玻璃窗,栾柯正在走廊里转悠着,看样子极其的烦闷。
“天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夏茂楠听到我的话一怔,充满希望的眼神逐渐的暗淡了下去。一抹苦笑,划过他的嘴角。
“好,你好好休息,我有空再来看你。”我点了点头。
他似乎还有话想对我说,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没有说出口,不舍的离开了病房。
护士进房来拔针,栾柯也随着她一块进来,护士嘱咐不要让我到处跑,烧是退了,但还要观察几天。
待护士走了,栾柯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刚刚我给你买了点粥,身子虚,喝一点。”他将一个塑料袋放在床头柜上,从里面拿出一个密封的塑料杯子,插上吸管,放到我的嘴边。
看着他心疼的样子,我蠕动了一下有些干裂的嘴唇,暖暖的米汤滑进胃里,让我冰冷的身体,又热乎了起来。
眼前这个男人,想当初我竟有那么一点迷恋他,甚至还有对他还有那么一点相思之苦。可现在,他却在我眼前活生生的向我表白,为何,我却不为所动呢?
是什么改变了我?
“天不早了,你回去吧,我自己能行。”
他放下手中粥,拽了拽自己衬衫的领子,“我不回去。”
我诧异的看着他,头一回觉得他似乎没有外表那么温顺。
“我没事了,能自己照顾自己。”
“不行!医院的人太杂,你一个女孩在这过夜挺不安全的,我今天非得在这儿陪你不可!”还没等我说下句,他就躺在了我对面的那张病床上,闭目养神。
屋子里静的出奇,床头上,我的背包还在,我从里面拿出手机。无意间翻到上回李博言给我的截图,是他家在韩国的住址。
我又顺手翻了一下相册,里面全是我和李博言的合照,他笑的很阳光,我有几秒钟竟然还觉得他还活着……
腾地,手机一下子被栾柯抢走,“别再看了,他死了,回不来了!你接受一下现实吧!”砰的一声,手机被摔到了地上,外壳和电池全都和手机解体了,屏幕四分五裂。
泪水顺着眼角滴落到枕边,将雪白的枕套打湿,我忘不了他,怎么办?
他满屋子的转悠,无法平静他的情绪,“何奈奈,李博言死了,回不来了,你为什么不能用爱他的方式来爱我呢?”
他,满眼的祈求。
而我,却无动于衷。
他的喉头动了动,又放低了声线,“我愿意陪你走过这段艰难的岁月,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走进你的内心深处。”他捉住我的手按在她的胸口。那里,咕咚咕咚的跳着。
我,依旧没有回应。
他的眼变得失魂落魄。
“我不要求在你心目中有李博言那样的分量,只是希望能有我一点点的位置,而不至于像现在这样陌生,别拒绝我好吗?”他期盼的目光让我真的无法拒绝。
曾经,李博言对我说,不要在他和栾柯之间徘徊不定,而如今,他却不在了。
也许,我真的该试着忘记他。
“我,现在无法走出对他死亡的那种伤痛,可能一时半会儿也无法接受你……”
他原本暗淡的眸子一下子变得精亮,“没事儿,有你这句话,我能等。只要,你愿意让我等。”他的脸上洋溢着喜悦,像个孩子。他长出一口气,“奈奈,真的,我太高兴了,真的……”
李博言尸骨未寒,我却跟另一个男人定下海誓山盟的誓约,这不是我的个性,也许,我只是不忍心伤他。
看着栾柯一脸兴奋的样子,我的心却疼的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