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七天,我暴瘦了十几斤,出院的那天,只有八十几斤,一阵东北风吹过,脚跟都站不稳。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精神也比以前好多了,只是,一想起他,还是会心痛。
我提前了半天出院,没有告诉栾柯,怕他来接我,我不想见他。
洛伊给我打过电话,说这几天一直忙活着王琳,她的精神状态不是特别好,说我这边有栾柯她还挺放心。我让她告诉庞乐明,把李博言的遗物收拾一下,我想把这些东西送还给他的父母。
虽然栾柯把我的手机摔了,可我依然能清晰的记住李博言家的住址。
我向老师请了假,回了趟家,收拾了点东西,把我爸卡里的钱转到我卡上两万,又去手机店专门买了个手机,在网上定了机票,下午三点二十的飞机,直飞韩国首尔。
我并不懂韩文,但我有同学在那边留学,我联系了她,她说正好这几天有空,到时候回来机场接我。
我没有回学校,只是给洛伊打了个电话,让她把行李送到机场,等我从医院到机场的时候,洛伊拿着行李箱已经在那里等我十多分钟了。
“奈奈,你真的要自己去啊?怎么说也得带个人吧,就算你不太喜欢栾柯,找个别人也行啊,你一个人去那么老远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我接过行李箱,没我说话。
看了眼手机,时间还早。
“奈奈,你听没听我说话啊?”洛伊追着我问,我往左走她就往左走,我往右走她也往右走。
我不耐烦,“我知道了,那边有同学接我,你赶紧回去看着王琳吧。”洛伊被我的态度弄的一愣,呆呆的站在原地,我拎着旅行箱转身走进机场。
托运了行李,上了飞机,心才算安定下来,李博言的遗物,一定要自己带给他的父母。
距离飞机起飞还有十分钟,我的位置靠窗,闭上眼却睡不着,因为这几天在医院睡得太多了。一个物体移动到了我的跟前,在我的旁边坐了下来。
“不是说好要给我机会的吗?怎么连句话都没说,说跑就跑了?”我一个激灵从座位上窜了起来。
栾柯?!
“你,你怎么……”
他冲我神秘的一笑,“幸亏我中午去了医院,护士说你出院了,我还正纳闷呢,洛伊就给我打电话,说你定了机票,要一个人去韩国,我这和队长请了假就直奔机场!”他脱了外套,拽开了衬衫上的纽扣,又把袖子挽起一截,显得没那么严肃了。
“知道你忙。”我只是简短的一句。
“再忙,也没你的事情重要,我陪你。”他抓住了我放在扶手上的手,我下意识的想要往回缩,却被他一把捉到他的怀里。“怎么着,还想跑?我偏不放!”他把我的手夹在他的腋下。
两个小时后,飞机落地,而此时的我睡的有点昏昏沉沉的,我看了眼外面,漆黑一片。韩国的时间比中国快一个小时,也是时候该黑天了。
下了飞机栾柯帮我取了行李,我俩站在机场外边,你瞅我我瞅你的互望,也许是尴尬,我却忍不住笑了,“这么多天了,头一回见你笑。”淡淡的轻松与小小的喜悦爬上他的眉宇间。
“你朋友什么时候来?”
“现在太晚了,我明天一早给她打电话,我们先找个酒店住下再说。”我拦下一辆出租车,栾柯将箱子放进后备箱,一头钻进了出租车。
“呃……”我看了眼出租车司机,又看了看栾柯,不知道该怎么说去酒店,因为我不懂韩语。
不是一般的尴尬。
栾柯对他用英语说了要去酒店,司机听了点点头,车便缓缓的开动起来。
他瞥向我一个绕有深意的眼神,“就你这样的还要一个人出门,谁能放心的下?”我清了清嗓子,尴尬的望向窗外,看着街景。
我第一次来韩国,这里的一切我都很好奇,我曾经的梦想就是游历世界各地,但我这一次是送男朋友的遗物,根本就没有这个心情。
到了酒店,登记入住,他的房间就在我的隔壁。
我们回了各自的房间,打开房门开了灯,我的房间有巨大的落地窗,能看到整个繁华的街景。首尔,要比我家的那种小城市繁华好几倍,街上匆匆的行人不为谁而停留,闪烁的霓虹把城市映照的格外的亮,而照射不到的阴暗角落里,不知道那里会有什么。
我翻开了李博言的行李箱,里面尽是些衣服书本什么的,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门铃在此时响了。
我开门,是栾柯。
“有事么?”我并没有想让他进来的意思。
他却双手插兜,倚靠在我的门口,“我想进去坐坐。”
“太晚了,不太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你不是没睡吗?难不成你屋子里还有别的男人?”他抻脖子往屋里看。
我从来没想过,在那张看似乖巧的人/皮面具下,栾柯竟然是个这么随性的人,无赖成度完全可以和李博言相比。
我无话可说,只能把门打开迎他进来。
他坐到沙发上看着眼前摊在地上的李博言的行李箱,一阵沉默,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来。”他冲我伸出一只手。
我一怔,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过来。”他的手一直没放下。
我坐到了他的身边,却没有去拉他的手。那手在半空中,尴尬的放下。
“过来坐。”他指了指他旁边的位置。
我思考了一下,却又些迟疑。
“过来!”他拽我的胳膊,一把扯到他的跟前,我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他怀里。
“这都是李博言的东西吧?”他带着质问的语气。
“是。”
他长出一口气,仿佛胸中有无数的烦闷,“是要送回他家吗?”
我点点头。
“奈奈,你看着我。”
我抖动了一下睫毛,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他也没有勉强我,只是摩挲着我的手臂,“奈奈,我陪你把李博言的东西送回去,就算你们之间做了个了断吧,从此以后,别再想他了,好吗?”
他的眼神带着诚恳甚至还有一丝恳求。
“人死不能复生,他若在天堂,也希望你能过得幸福,而不是永远活在他给你制造的回忆当中。”他摩挲着我胳膊的手,渐渐地滑向我的掌心。
他又接着说,“不论是悲伤,难过,还是如何的沉沦,都让这次韩国之行画上一个句点吧。”他紧紧的攥着我的手。
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和李博言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在他那张柔顺的外表下,却隐藏着一颗不安分的心。
我看不出他对我是不是真心的,这么快的表白又意味着什么,也许,什么都没有,他就是真心真意的,也许不是……
不论是什么,我都不会放在心上。我唯一知道的就是,他想让我和李博言划清界限,即便,他已经死了。
他竟毫无征兆的一把将我搂进怀里,“即使有我在,你也还是忘不了他吗?从小到大,多少女人倒追我,我看都不看一眼,现如今,竟然为一个不爱我的女人,差点发了疯。我就这么入不了你的眼?嗯?”他带着一丝愠怒,却还有一点点的怜惜。
“不是你入不了我的眼,而是他在你之前出现。”
他松开我,神情灰暗极了,“就是因为我出现的比他晚,所以永远都要活在他的阴影下?”
我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良久,他又开口,“我知道,这么急着跟你表白会让你觉得很唐突,甚至怀疑我的动机,我真的没有什么不纯的目的,如果有,早在他活着的时候就有了,不用等到现在,所以你不用怀疑我!”
刚刚猜测他的心,现在被他的答疑解惑弄的很平静。
“如果我比他先出现,你现在会不会像爱他一样爱我?”他追问我。
我总觉得,我和他之间似乎还不到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和他总觉得有堵陌生的墙隔着,很难靠近。
“时候不早了,赶紧回房睡吧,我有点困了。”我刚要起身,就被他一把捉住,跌落到他的怀里。
“你可以不回答我,我能等你有想回答我的那一天。晚安。”他吻了吻我的发。
他走后的屋子里还有片刻的寂静,静的让我觉得很落寞。
脑子里乱做一团粥,捋都捋不顺。
李博言的事,已经让我分神了,我已经没有精力再去想任何事情了。
我太累了。
当我一觉睡到大天亮的时候,手机已经响了半天,而且还有好几个未接电话。
我一看,都是我那个韩国留学的同学付瑶打来的。
我给她回过去,告诉她我现在酒店的住址,她说今天正好休息,一会儿就打车过到我这边来。我给栾柯打了电话,告诉他收拾完就到楼下等着退房,他却一声不吭的在我门口一个劲儿的按着门铃。
我开了门,他没吭声,接过我手里的行李箱,走到电梯口,按了下电梯。
退房后,我们又在大厅里坐了一会,付瑶才到。
“奈奈。”她远远的向我打招呼,飞奔过来和我拥抱。在瞥了眼沙发里的栾柯后,神秘的凑到我耳根旁边说,“你男朋友真帅!”
“他只是我朋友,这次陪我特意来韩国的。”付瑶一副可惜了的模样咂了咂嘴。
我和她做了简单的介绍,把李博言的家庭住址和她说了,又大概得和她说了说我是来送遗物的,具体也没跟她说的太细。
我们拦了辆出租车直奔李博言家的方向,而栾柯一路无话,只是自顾自的跟着。
按照我的提供的地址,付瑶带我来到了李博言的家。
这是一栋独立的别墅,看起来他家条件很优越。
我按响了门铃,没多一会儿,一个年轻的女人来开门,付瑶跟她说了我们的来意,那女人竟然一怔,脸色顿时难看的很,而且吃惊的样子出乎我的意料。
随后她又用韩语和付瑶沟通了一阵子,付瑶的脸色立刻一片死灰。
“怎么了付瑶?”我的嘴里呵着白气,摸了摸冻得通红的鼻尖。
“奈奈,你确定地址没弄错?”
“没,没有啊。怎,怎么不对啊?”
“是李博言家,没错!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她说李博言是她哥哥,三年前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