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回去?我往后看了看来时的洞口阴森森的,恐怕不太可能了。可前面又过不去,我该怎么办?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词,徒手攀岩。
这需要很大的技巧和经验,我显然这方面根本不行,而且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连一半都爬不到,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连寻个死都这么费劲,我想象不出还有什么更轻松的活了。
我用眼睛环顾了四周,右边的地势明显要比左边的利于攀爬,因为旁边有一条足够放下一只脚宽的小道,但是人必须与墙面紧密结合,我决定从右边绕过去。
当我的脚钩到那个落脚点,那只被撕了皮的手,能摸到一处岩石上的凸起,我的心才算落了地,等双脚双手都有了着落,悬着的心才算放下一半。
我一步一挪,还算得心应手,也顾不得身上有没有伤,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地狱。
进行的还算顺利,只是,从来不敢往下看。
还差小半截的时候,麻烦来了,因为脚下那只能容下一只脚往前挪的小窄路,没了。
看着还差一点点就到洞口了,真是觉得心有不甘。
回头看看走过来的路,想要退回去,那是肯定不可能了,那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前面的路实在是太艰难了,本身就剩半条命的我来说,已经快把这剩下的半条也用尽了。
坷垃——
脚一滑,一块浮石掉落岩浆,我的心脏猛的跳动了起来,这不是拍电视剧,没拍好还能重新来!
我现在的姿势是,两手抠住墙面上仅有的小凸起,一只脚紧紧勾住脚下的石块,另一只脚悬空着。我在拼命的给另一只脚找落脚点,我知道就算我是个正常人,即便四肢都有着力点,我也挺不了多长时间。
在距离出口还有一点点距离的时候,我伸出了那只残损的胳膊,拽住了小铁门的栏杆,就像拽住了拯救生命的稻草。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那个比熔岩地狱还可怕的地方爬了出来,整个人瘫倒在洞口。这算是我的命大,还是算路菲的命大?
鬼域的天和魔域不同,虽然看不到日出日落,可能看出是黑天还是白日,此刻,天已经蒙蒙亮了。
我休息了片刻,又踉跄的爬了起来,拖着我那还不足半条命的命,继续往前走,眼前这是盘山路!
一口更大的锅支在路中间,挡住了路,它热气腾腾的雾气掩盖住了前方的去路,巨大的锅里,似乎煮着什么。
是人?!
还是残肢?!
我不顾身上只剩下的一点命,好奇的挪着身体,凑到那口锅边,顿时连昨天晚上的饭菜都想吐出来了。
里面就像个大杂烩,什么东西都有,人的五脏六腑,动物的残肢,甚至还有什么蛇蝎蜈蚣一类的,在里面翻滚着。
“呵呵呵,姑娘。”我一哆嗦,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出了一个人!
是一个笑容和蔼的老婆婆,穿着一件掉了色的蓝布麻衣,头上包了个围巾,把她的脸显得很圆,满脸的皱纹被笑容撑开了。
在这么恐怖的地方,竟然还有这么亲切的一位老人,我想,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儿吧?她会不会是什么妖魔鬼怪幻化的?想要吃我?还是想要把我变成她锅里的美味?这让我原本就不算太好的体格,又开始突突。
“老,老婆婆,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儿?”我撞着胆子问。
她依旧呵呵一乐,毫不避讳的指了指我面前的锅,“我在看着它呀。”
“看它?它有什么好看的?”我开始好奇。
她依旧笑眯眯的,眯到看不见眼睛,“它快好了。”她莫名其妙的说了这么一句。
我摸不到头脑,“什么快好了?”
她缓缓的抬起手,干枯开裂的手指了指那口锅,“它。”她蠕动了一下嘴唇。
“它?”我还是不明白。
“对,它快好了,只是……”老婆婆的眼光突然变得诡异起来,不像是她这种年纪该有的眼神,似乎蕴藏着什么阴谋诡计。
我咽了咽口水,往后退了两步,“只是什么?”
她眼中的那抹让人害怕的因素转瞬即逝,又被那种和蔼所代替,“只是,少了一味药引,我在这里等了几十年了,却至今没人能舍得这味引!”
我心里咯噔一下,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老太太开出的价码会不会要了我的命?
“敢问婆婆,是什么药引?”
“是人贴近心脏处的胸口上的一块肉!”我一抖,贴近心脏的胸口?那不就是要我割掉自己的左胸吗?
她似乎看出了我的惊恐,“不要怕,不是要多大,只要鹌鹑蛋大小即可!不知小姑娘你能否舍得出来?”
“我要是不同意呢?”
她听了我的答案依旧面不改色,“呵呵,那这里就是你的终点!”
我心说,她一个老婆子,站起来还比我矮半头,还能把我怎么样,我撒腿就要走,那老太婆和蔼的嘴脸被狰狞取代,渐渐的褪掉身上那层皮,她竟然原地长起两三米高,变成一个浑身长满癞痢的绿色巨怪!她的咆哮声让大地都在颤抖,震得我耳朵好久都没缓和过来。
她就像一个恐龙,挡在我的面前。
不主动攻击,只是看着我的举动,这是想让我给她留下买路财的意思?
然而,我想错了。
是我把她想的太善良,太美好了。
她冲我张开那张满是獠牙的嘴,里面黑乎乎的全是粘液,那牙锋利的像刀一样,让人感到一股恶寒。
我跑到哪儿,她就追到哪儿,对于腿长的她来说,追我丝毫不费力气。
我的命估计也就剩下四分之一了,我实在是不能再跑了,不就是胸口的一块肉吗?我给!
“婆婆,是不是我给了,你就让我继续往前走?”我上气不接下气的问。
那怪物的眼神竟然变得有些诧异,可能不会想到我是那么决绝的想要继续下去。
“真的?!”
“是,我愿意给你胸口的一块肉做药引。”
老太太刹那间又变回原来的模样,笑眯眯的眼眯成一条缝。
“哝。”老太太递上一把刀。
这刀寒光闪闪,一看就是一把利刃。
我解开衣服,下手割肉,刀刚碰触皮肤的那一下子,身上顿时出了不少冷汗,握刀的手开始不停地颤抖,我紧咬着牙关,一狠心,剜了下去!
和想象中的比,下手还算比较容易,只是过后的疼痛,钻心的要命。
我颤抖着将一小块胸口肉递到老太太手里,她依旧呵呵一笑,将那块肉丢进锅里咕嘟着。
然而,我并没见到那锅恶心的汤汁有什么变化,倒是我,胸口疼的直冒冷汗。
老婆婆伸出食指,沙哑的说,“呵呵呵,小姑娘,你顺着这条路走,就能看到你想要的东西。”
还要走?我已经快支持不住了。
我拖着半死不活的步伐,一步步的挪着,只是凭着自己的念力在往前挪。
“姑娘,你忘了一样东西。”
我擦了擦快要蒙上双眼的汗水,捂着疼痛的胸口,粗喘着回头,“老婆婆,你还想要什么啊?”
老太太递上那把剜肉的利刃时,我咽了咽口水,“你这是……”
“拿着,你能用的上!”
我心一揪,这是提醒我往上走还有等着我剜肉的么?
“要实现你的愿望,就要取你的心头血一滴。”她淡淡的说。
我伸出那只被撕了皮的手,颤抖的接过她手里的刀。
血已经让我的整个手臂血肉模糊,分不清哪里是皮肤完好的地方,个别的地方结了痂,有的地方还在流着血,加上胸口的那块伤,我更是连呼息都不敢太用力了。
呵,心头血,我一步一步的往上走。
这要是再在路上出现个什么东西,我一丁点逃跑的能力都没有了,分分钟就得被它咬死。
天,已经亮了。
路菲和盖娅的婚礼应该快开始了吧,我答应过他要送一份大礼的,可不能食言啊!心头肉都剜了,难道还差这心头血吗?
快要到达万鬼崖的顶端了,可为什么依旧没有看到我想要的东西?我这拼了命的上来,该不会是被骗了吧?
我的眼光往上一瞟,崖顶似乎有个洞口,里面泛着亮光。
顿时来了勇气,暂时忘却了身上的疼痛,三步两步的爬了上去。
洞里闪着烛光,无论怎么燃烧,都不见蜡烛短小,数十只这样的蜡烛映照着洞内的布局,盘根错节的藤蔓在洞周围做着装饰,一个漆黑的棺椁就立在我面前。
还好,我还留着一点命能看你最后一眼。
那棺椁的盖子真的好沉,我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推动一点点,原本结了痂的胳膊又开始流血,胸前的衣服也被血水浸透了。
整个身体开始不停地发抖,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只知道,再不打开棺材板,恐怕就要功亏一篑了。
我用尽全力的去推。
咣当——
我激动的快要哭了出来,盖娅果真没骗我,他真的在这儿。
现在的他多了几分庄严与威信,苍白而毫无血色的脸上平添了几许陌生,他的皮肤触及而冰冷。
我摘下缚灵镜放在他的胸口,还有那枚套在我无名指上的戒指,我掏出那把利刃,猛刺向自己的胸口,用力一拔,鲜血喷溅而出,沾染到他的身上,像开出的点点梅花。
砰——
染上血的缚灵镜瞬间化为尘埃。
不一会儿,路菲的眼睑明显的抖动了一下,“路菲,不论你是谁,我都义无反顾的爱你,我知道在你的心里也一样的爱我,对吗?虽然我一次次的说你滥/情,其实我知道,你的心里也就装过优伊和我。而我,也只是想在你的心目中与那个叫优伊的女人一决高下,看看谁才是你最重要的人,我以为我有的是时间可以与你纠缠,现在,恐怕,我再没机会看你的选择了,再没有机会听你说了。我爱你,你爱我,这并不是故事的结局,而是故事的开始,就是因为我爱你,才不愿做你的绊脚石。”我用沾满鲜血的手去触摸他冰冷的肌肤。
缚灵镜没了,人类世界我是回不去了,鬼域那是我不愿涉足的地方,而魔域。。。……
这样的结果是最好。
再见了,李博言。
再见了,路菲。
从此以后,不论上天入地,你真的,再也找不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