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冷哼一声,退步道:“好吧,和宁,待唐家稳定下来,哀家再接你进宫。”
舒锦长常松了口气,谢过太后。陪着太后片刻,皇上带着舒锦离开,回到唐家。
走进唐家大门,舒锦心情不由黯然,唐宇沉离开唐家后便音信全无,雅倩回到唐家,唐夫人待雅倩更是用心。舒锦的回来,唐盈盈欢喜自然,唐夫人与唐老爷却不见好脸色。
唐盈盈领着舒锦在院子里谈笑,问着这三个月是怎么过的,舒锦对过去的事记忆里一片模糊,绿茵在一旁叽叽喳喳的讲。
舒锦环顾四周,不见雅倩,于是问:“雅倩小姐呢?”
唐盈盈道:“雅倩姐啊,她从江南回来后便一病不起,她身子本来就弱,又跟着往江南跑,一路颠簸,自然是吃不消了。”
绿茵冷哼一声,道:“在江南时,她倒是比任何一个人都身强体壮呢。”
“她在江南怎么了?”唐盈盈好奇的问。
绿茵于是坐下来,一门心思的给绿茵讲雅倩的事,舒锦显得无趣,于是回到房中。三个月没有回来,房间里布满灰尘。她抬手,手指摸过梳妆镜,随意的抬眼,铜镜里一个人影闪过,她心中一惊。
“谁?”她猛地回头,身后不见一人,窗口被打开,清风吹过,竹影斑驳。
许是眼花了吧。这样想着,她回头,这时,一个丫鬟端着水进来,笑道:“不知道公主今日回来,这里来不及打扫。”她说着便挽袖打扫。
舒锦微微点头,习惯性的来到柜子前,打开柜子,柜子里空无一物,她陪嫁过来的东西不翼而飞。
“我箱子里的东西呢?”舒锦扭头问丫鬟。
丫鬟看一眼那箱子,道:“哦,雅倩小姐回来后,说是想公主了,于是来这屋子里看看,谁知偏说自己看上了您那一箱陪嫁的首饰,夫人心疼她,于是将东西全部给了雅倩小姐。”她说到最后,声音不由小下来。
舒锦脸色难看,冷冷的转身,身后柜子盖上。对于雅倩,她并不看好,说是想念她,只有她自己心中明白。
傍晚时分,舒锦并没有去用膳,唐夫人为此不满,离家三个月,回来后连顿饭也不一起吃。倒是雅倩,打扮得分外妩媚,款款来到桌前,不见舒锦,她微扬眉角。
舒锦,但凡是属于你的,我全部都会夺过来!
雅倩坐下,环顾桌面,向唐夫人道:“夫人,怎么不见公主?得知公主回来,我特地出来为公主接风,公主不舒服吗?”
唐夫人冷哼一声,道:“她来到咱们唐家,又几时舒服过。”
唐盈盈忍不住道:“公主身子才好,定是不舒服,才没有出来的。”
唐老爷不耐烦道:“不等了,咱们吃吧。”
雅倩眼睛瞟过唐夫人,轻咳一声,唐夫人立即抬头看她,问:“怎么了?身子又不舒服了吗?”
雅倩微笑着摇头道:“没有,这身子总是这样,没一刻好的,没有了春莲,其他的丫鬟又不够机灵,始终不如春莲。”
唐夫人道:“没关系,你看着吧,喜欢哪个丫鬟,我给你做主。”
雅倩眼珠一转,却佯装为难道:“多谢夫人关心,只是雅倩想要的恐怕有些为难,算起来,唐家最机灵的丫鬟也就只有绿茵了,可惜绿茵是公主身边的……”
唐盈盈抬头看一眼雅倩,低头继续吃饭。
唐夫人微微皱眉,绿茵是唐少轩给了公主的,顿了顿,她道:“没关系,你若是喜欢,我便去管公主借人过来,待你病好了再还回去。”
唐盈盈再也吃不下,放下碗筷,道:“可是公主身子也虚弱的很,需要人照顾。”
唐夫人满不在乎道:“公主可以让别人来照顾,雅倩身子病重,待我去与公主说。”
雅倩得意的嘴角微微扬起,唐盈盈看一眼雅倩,不由微微皱眉,草草吃过饭便离席。
天凉得厉害,舒锦早早的关上门,让绿茵离开,独自一人留在房中,低头看着桌上还未绣完的鸳鸯,嘴角不由泛起一抹苦笑。
那是她为唐少轩与雅倩准备的,何其讽刺。轻叹一声,她熄灯睡下,屋外风吹得厉害,竹叶哗啦作响,暗影斑驳。
夜里,她半睡半醒,朦胧中,有人手指缓缓滑过她的脸颊,停在她脸颊上,一声轻叹,满是贪恋。一股百草的清香卷来,淡淡的,有人为她扯上被子。
黑暗中,是谁在暗处,突然轻轻坐下,在她身旁,手指流连在她脸上,小心翼翼,仿佛生怕将她惊醒,又似守着一个极为重要的东西。
“她们待你,并不好,为什么不离开,笨蛋。”一声轻叹,满是怜惜,突然,他手指抽离。
舒锦心中一惊,是谁?谁在黑暗中说话!
她想要起身,身体却动弹不得,浑身乏力,一股百草的清香将她包裹,迷迷糊糊,慵懒得她想要睡下去。她能感觉,温热的唇印在她额头上,他在她耳边轻声低语。
“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带你离开。”
他抽身离开,一夜,舒锦再也睡不着,那个人究竟是谁?
夜尽天明,仿佛做了一个极长的梦,梦里的人,看不清容颜,只听见那一声轻叹,他说,他会带她离开。他说,她并不快乐,是谁,在黑暗中守着她。
翌日清晨,早早的绿茵笑嘻嘻的过来侍候舒锦起身,仿佛一觉醒来,她懒懒的起身,依旧带一丝困乏。
“公主昨夜睡得很好呢。”绿茵笑着为舒锦穿衣。
“嗯。”舒锦淡淡应着,抬头,窗户不知何时打开了,她不由微微皱眉,“绿茵,窗子昨夜没关吗?”
绿茵顺着她的目光看一眼,奇怪道:“昨夜我走时明明关了的……”
舒锦心中咯噔一下,昨夜,并不是幻觉,不是梦。
舒锦打扮过后来到大堂,唐夫人正过来,身旁是低头含笑的雅倩,绿茵跟在舒锦身后,忍不住道:“公主,夫人……”
舒锦微微抿唇,目光落在雅倩头上的首饰上,先帝赐的金钗,母后送的耳坠,雅倩身上所戴首饰,皆是属于她的东西,是唐夫人从她屋中强行夺走的。
雅倩抬头一眼看见舒锦,不由抬手扶了扶头上的金钗,走过去款款向舒锦行礼:“见过公主。”
舒锦随着她的低头,目光淡淡的扫过她头上戴的东西,那些本是属于她的东西。
唐夫人过来,道:“公主,正巧我有事要与你商量。”
舒锦微笑道:“唐家都是娘做主,有什么事娘拿主意便是了,何须问我。”
唐夫人嘴角得意的上扬,舒锦在她面前,始终是不敢放肆的,对于她的要求,她总是有求必应,她是唐家的媳妇,即使是公主,多少也是要看她脸色的。
“雅倩身子不舒服,绿茵又是唐家最机灵的丫鬟,我想将她借过来几天,待雅倩身子好了,便将她还回去。”唐夫人道。
绿茵心中一惊,上前道:“我是少爷给公主的……”
“那你就不是唐家的丫鬟了?”唐夫人冷声问。
绿茵一句话噎住,扭头抓住舒锦的手臂,哀求的看她,她不想去雅倩那里。
舒锦微笑不变,道:“其实娘想要什么锦儿都不会在乎,唐家里什么不是娘的,娘若想要,只需一句话便可拿去了。”她说着,走到雅倩面前,突然伸手抽出她头上的金钗,道,“我的东西,少轩的东西,只要进了唐家,都是娘的,娘想要怎么用就怎么用,何必过问别人的意思。娘心里其实早有主意,又何必来问我。”
唐夫人顺着她手里的东西看去,脸色微变,舒锦的首饰,是她一时兴起,给了雅倩的。舒锦话中有话,绝对不是答应,却更像一种讽刺。
“这些首饰,我看你放着也是放着,用不着,给雅倩用也不算浪费。”唐夫人道。
舒锦拿着金钗,低头道:“娘也是唐家的媳妇,曾经也是唐家的儿媳啊。”
唐夫人硬声道:“所以我更懂得如何为人母,如何教育媳妇。你是金枝玉叶,有些规矩不懂我是知道的,有些事我管不了你,但是有些事,我还是管得起的。”
舒锦手里的金钗递给雅倩,抬眸看她,清澈的眼中一片清明,冷漠异常,道:“是我的东西,我会一件一件拿回来的。”
雅倩挑衅的看她,伸手夺过金钗,却扭身向唐夫人,道:“夫人,既然公主要,便还给公主吧,雅倩没见过的,如今也算戴过了。”
唐夫人按住雅倩的手,像舒锦道:“不过就是一些首饰,你放着也是放着,我已经给了雅倩了,你若是要,便随盈盈出去再买些回来吧。”
舒锦向唐夫人道:“锦儿进了唐家,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锦儿心中明白,有些事,娘管得了,有些事娘管不得,娘可分得清?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娘又分得清吗?唐家是由娘做主,娘说得,自然全部算数了,首饰已经给了雅倩,锦儿无话可说。”
唐夫人听着心中别扭,舒锦这样的态度究竟是妥协,还是……
“那么往后的日子,绿茵便去梅香院里伺候雅倩吧。”唐夫人道。
舒锦微笑微微点头,道:“是,既然雅倩需要,绿茵便过去照顾一阵子吧,但是,倘若绿茵稍有差池,娘是否为她做主?”
唐夫人满不在乎,一个丫鬟能有什么差池,于是道:“自然做主,只要是唐家的人,我绝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公主?”绿茵急得直跺脚。
舒锦神色不变,道:“绿茵是我的丫鬟,娘答应我借给雅倩用几天,但是倘若她少了一根毫毛,这笔账,我要算在雅倩头上,娘会介意吗?”
唐夫人问:“一个丫鬟,能有什么损失,又不是什么东西,难不成会用坏了?”
舒锦挑眉看雅倩,道:“东西尚且会用坏,人是血肉之躯,怎么会有用不坏的道理,娘若是答应,我便将绿茵借出。”
唐夫人冷哼一声,似乎明白舒锦的意思,道:“你以为雅倩是那种卑鄙的人吗,雅倩温柔善良,怎么会拿丫鬟出气,只要绿茵不偷懒才是!”
舒锦又道:“倘若绿茵稍有差池,希望娘能让我做主,毕竟,绿茵是我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