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茵眼珠转过,似乎明白什么,雅倩想要从舒锦手里夺走她,只要离开了舒锦,去了雅倩身边,她自然是少不了吃苦,可是,倘若舒锦与唐夫人定下这君子协约,一旦雅倩对她动手,舒锦自然会为她主持公道。
唐夫人满口答应:“好,不过是一个丫鬟,这样啰嗦做什么。”
雅倩闻言脸色微变,原本想要讨来绿茵威胁舒锦,可是如今唐夫人答应舒锦这样的条件,她非但拿绿茵没有办法,甚至连她甚有差池,舒锦也会算到她头上来。如此一来,她要来非但不是一个丫鬟,而是一个菩萨。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更不可能威胁舒锦。
舒锦满意的转身,向绿茵道:“绿茵,去了雅倩院子里,可要仔细做事,伺候好雅倩小姐,你也算功德一件。”
绿茵点头道:“公主放心,奴婢一定好生伺候雅倩小姐。”
舒锦扭头看雅倩,清澈的眼中如一片潭水,清澈而深不可测。
我从来不是最善良的那个,也不是最可欺负的一个。我擅长的,也并不容忍。
“夫人……”雅倩突然后悔,绿茵她留在身边不若不留,想要将绿茵推回去,可是,说出口的话,已成的事,又如何好开口向唐夫人改变。
唐夫人握住雅倩的手,微笑道:“你放心,你要的,夫人都会努力满足你的,待少轩回来后,我便让你们把婚事办了。”
舒锦脸色微变,只一闪而过,她脸色恢复自然,转身只身走开,绿茵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眼神不由变暗。身后,雅倩抬头看舒锦远去的背影,唇角冷冷的勾起。
只要唐少轩回来,你一样是败给我一局!
绿茵扭头看雅倩,暗暗咬牙,她不愿意伺候她,又怎么会甘心待在她身边。
公主你放心,奴婢能为你做的,一定会办到。
绿茵随雅倩回到梅院中,唐盈盈得知唐夫人果真将绿茵许给了雅倩,担忧舒锦会难过,于是急急忙忙跑到舒锦院子中。院子里,舒锦微微仰头望着远方的天空,满地落叶,风冷了,院子里树上再没有落叶,满地枯叶,她独身一人而站,身后冷风卷起,她似不知冷般。
“怎么在这里,为什么不进屋。”唐盈盈跑过来拉着舒锦便要进屋。
舒锦突然低头,轻声道:“不知江南的事怎么样。”
唐盈盈停下,笑起来,道:“没事,我听从江南回来的人说,不知为何,水仙宫突然要降,只是有个条件,他手里的人要成为正式的士兵,皇上会将他们收归国家。”
舒锦诧异的问:“为什么突然要降?”
记得从皇宫出来,皇上因为水仙宫的事发怒,定是战势不利于朝廷了,可是,水仙宫突然要降,玩的又是什么把戏呢。
唐盈盈道:“二嫂子放心,过不了多久二哥就回来了。”
舒锦眼神不由又暗了下来,道:“回来了又能如何。”
唐盈盈道:“其实,二哥心里是有你的,你不见的那些日子,二哥满世界找你。”
舒锦进屋,轻声道:“恐怕是因为皇命吧。”
唐盈盈不语,那时候,皇上的确有下令施压,可是……
舒锦进屋坐下,随手拿起桌上的鸳鸯,唐盈盈看一眼,跑上前拉起她道:“别闷在屋里了,咱们出去走走吧,好久没和你一起逛街了。”说着,不管不顾,拉着舒锦便往外跑。
舒锦被唐盈盈拉到大街上,两人四处逛着,唐盈盈兴致极高,四处乱窜,舒锦漫不经心的走着,街上的繁华她无心欣赏。正低头走着,突然,来到一个卖画的摊前,画上皆是仕女图,女者婀娜绝美,可是,摆在最前面的一幅却没有面孔,单单是身形便娇态百出,舒锦不由停下。
“这幅画,为什么没有脸?”舒锦抬手指无脸画问。
画中,那人一身霜白,站画林中,看不清脸,只看见那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碧绿的扳指娇翠欲滴,煞是眼熟。
舒锦微微侧身,想要看清他的脸。
“因为最美的,留在心中。”画林中,他低沉着声音回答,似乎刻意压低。
舒锦微微皱眉,上前移过去,迟疑的问:“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你,你是谁?”
他的声音很是熟悉,会是谁呢?
清风起,画林扬起,画丛中,他青丝微微扬起,脸看着她,没有焦距的眼睛,似乎能看清世间一切,看透她的心。白洁的衣衫如****般,俊美的脸亦邪亦多情,薄唇轻勾,没有焦距的眼睛锁住她的视线。
“南宫少君!”舒锦惊叫一声,立即上前欲抓住他。
“二嫂子,你怎么了?”唐盈盈突然跑过来,抓住舒锦问。
舒锦回头,急急的拉住唐盈盈,道:“盈盈,你看……”她回头,身后哪里还有人,画林中,一个老头走出,笑嘻嘻的看两人。
“二位看中哪幅画了?”老头问。
舒锦跑进画林中,四处寻找,没有那一身独白,没有那俊邪异常的男人。
“二嫂子,你在找什么?”唐盈盈跟在她身后问。
舒锦回头,身后没有人,可是,她能感觉,他就在身边,她却看不见他。唐盈盈随着她的目光四处张望,片刻道:“二嫂子,你是不是眼花了?”
舒锦顿了顿,片刻轻声道:“是错觉吗?”
可是,那样的感觉却是那样真实,他就在身边,南宫少君,他不在江南吗?为何会在这里?他想要做什么?
再无心逛街,南宫少君似乎无处不在,舒锦浑身不自在,仿佛暗地里总有一双眼睛看着自己。拉着唐盈盈回到唐家,她随口唤着绿茵,半响没有人过来,一个丫鬟走过来。
“公主,绿茵姐姐去了雅倩小姐院子。”丫鬟道。
舒锦这才想起什么,顿了顿,淡淡道:“你先下去吧。”
唐少轩不知何时回来,江南那边战势究竟如何,南宫少君突然要降,其中定有故事,以南宫少君的野心,绝不会就此罢手。
舒锦胡思乱想着,坐窗前发呆,没有了绿茵,这个屋子里就她一人,格外清静,一瞬间,她似乎又回到了冷宫,孤独、寒冷!
抱紧肩膀,她低头轻咬下唇,安静的脸庞显得苍白,单薄的身子衣裙紧裹,轻轻闭眼,脑中没有思绪。
绿茵在雅倩院子里打扫着院子,雅倩让她过来,也不许她进房,只是要她在院子中打扫。绿茵抬头,望一眼雅倩的屋子里,她房门紧闭,似乎是睡着了。绿茵想了想,放下扫把,转身跑出去。
屋子里,雅倩懒懒的从床上起来,突然想要吃酸梅,起身来随口唤道:“绿茵。”
没有人回答,她眉头微皱,来到窗前,打开窗子,院子里哪里还有绿茵的人,她脸色顿时变了,冷哼一声,狠狠的摔上门。
片刻,绿茵回来,手里揣一块红薯,外面风冷得厉害,她去厨房找厨娘拿些红薯来吃,暖暖身子。正低头走着,突然面前一个人走过来,拦住她的去路。
“你上哪里去了?”雅倩挡住她的去路问。
绿茵抬头,眼珠一转,笑道:“去公主那里了,你看,这是公主赏给奴婢的,还是热乎的呢。”
雅倩脸色更加难看,道:“你似乎忘了,你是我的丫鬟,不是公主的。你该服侍的人是我,不要动不动往别人院子跑。”
绿茵道:“可是,我记得公主和夫人讲过,我只是公主借给小姐的,待小姐身子好了,我就可以回去了。”她说着,拿起红薯便咬。
雅倩气极,扬手打掉她手里的红薯,怒声道:“你放肆,你不过是一个丫鬟,有什么资格这样同我说话?做奴婢的要有奴婢的样子,不要以为公主护着你,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你!”红薯掉在地上,绿茵心疼,恼火的瞪雅倩,突然冷哼一声,道,“雅倩小姐,我的确是唐家的下人,但是你也别忘了,你不过是唐家的食客!和我比,你好不到哪里去!”
“啪!”
雅倩再也耐不住,一巴掌打在绿茵脸上,愤怒的瞪着她,绿茵的话正中她心中所忌讳的,留在唐家,她永远是无名无分的,她永远是个外人。
“现在,我是唐家的食客,但是总有一天,我会要你匍匐在我脚下,苟延残喘。不要以为公主护着你,我便拿你没办法!”雅倩气势汹汹的说着,突然一把抓起绿茵的手,手里的绣花针狠狠扎进她的胳膊上。
“啊!”绿茵吃痛惊叫一声,挣扎着推开雅倩,胳膊上被针扎的地方疼着,她愤怒的瞪着雅倩。
雅倩收袖,冷声道:“这只是对你的小惩小戒,是什么样的人就做什么样的事,你不过是一个奴婢,做好自己的角色便够了,在我身边,我容不下沙子。不要以为你可以为舒锦出这口气。”
绿茵甩下袖子,冷哼一声,她一心想要回舒锦身边,于是道:“即使我跟着你,也不代表我会是你的人,正如少爷,即使你捆得住他的人,却永远得不到他的心,你比谁都清楚,他的心里一点都不在乎你!”
“闭嘴!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雅倩怒声叱道。
绿茵继续道:“整个唐家上下,大家对你好,是因为你是客,而不是主,这里真正的主人是我家公主,怎么,你不服气?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也不去打听打听,这唐家大院,哪个人不是这么说。”
“闭嘴!”雅倩挥手又要扇她耳光,绿茵机灵的躲开。
“怎么,恼羞成怒了?其实你心中比谁都明白,所以你自卑,所以但凡事别人的东西,你都想要,从观音画到首饰到我,不管是不是该属于你的,你都想要抢过来,因为你害怕,你知道你什么都没用,你自卑。”绿茵道。
雅倩气得随手抓起一盘的盆景砸向绿茵,怒吼着:“闭嘴!”
“哐当!”盆景狠狠的砸在绿茵头上,绿茵不躲不闪,迎着盆景一动不动,被砸个正着。
血从她额头流下,绿茵笑着看雅倩,道:“雅倩小姐,其实你很聪明,却也很容易被激怒,你似乎忘了夫人与公主的约定,但凡我有丝毫差池,公主会算在你头上!”
雅倩猛地清醒,睁大眼看绿茵,冷声道:“你激我。”
绿茵眨眼微笑着,向雅倩微微弯腰行礼,道:“多谢小姐成全。”她说着,转身向院子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