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我真是无法想象,‘宫寒’这样的名字,居然搁在了风陵和那样笑里藏刀、阴狠狡诈、视女子为棋子的狠主儿身上,哈哈哈哈……”幸灾乐祸的爽快笑声惊起山林中的鸟雀。
戴着斗笠的老头儿乐不可支,还酝酿着更贴切的词儿,一枚石子儿挟裹着尖锐的风劲儿,冷不丁砸在他的脚底下。
笑声戛然而止。
伸手,颤巍巍地往前摸了一把。
喝!
好家伙。黑漆漆的地面赫然一指深的小洞,从里面掏出白色的小石子,老头儿“明显惊吓过度”,嘴唇“抖啊抖”,惊魂未复。
“十九姑娘,你这是要弄死我?石子儿再往后挪一寸,我这脚可就残了。石子儿若往上点儿,我这条小命也玩完了。”
他指手画脚,往脚背和心口的位置比划着。
篝火猎猎,射出石子的女子一言不发。
老头儿郁闷极了,加重语气:“阿喂,十九姑娘,我可是来帮你的。”
“我知道。”
“知道你还准备废了我!”蹭地一下跳了起来。他不跳起身来还好,一跳起来,月光赫然照亮了他的影子。
那竟是个身长不过四尺三寸的猴子老人!
若非是一脸橘皮似的皱纹,加之白发苍苍,单凭着背影,任谁都会以为这不过是个幼儿罢了。
老头儿有双极魔魅的眼睛。
夜枭的叫声恰逢其时,凄厉尖锐地回荡山林。月色下,猴子似的小老头儿眼眸森森射出逼人的寒光,宛如地狱的恶鬼,诡谲地令人胆战心惊。
他身上,蒙了层迷雾似的桃花瘴气,诡异之极。这景倘若是被过路夜游人见着,绝对会吓得魂飞魄散。
唯篝火边的女子,眼观鼻,鼻观心,犹豫了下,淡道:“风陵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他……是个好人。”
话音落下。
方才还一脸怒气的猴子老人吃惊地瞪大了双眼,眼珠儿都快要瞪了出来。“哎哟喂呀!风陵和是个好人?”像是听见什么极好玩的笑话似的,一阵桀桀的怪笑声在夜色中格外的诡谲莫测。
“十九姑娘真是会讲笑话。不错!不错!难怪眇目公破格收了你这样一个徒弟。丹穴山上有这么个开心果,解闷倒也不错……”
“很好笑?”
清淡的声音,疑惑响起。晚风寒凉,明灭的篝火在夜色里摇曳着,倒映出一张清冷平和的脸。
“噌--噌--”头也不抬地在金石上纂刻着什么,坐在那儿,白发如雪的女子红唇淡抿,手指利索之极。
从始至终,她甚至连眼皮儿都没抬起一下。
她如此冷淡。
老头儿却开心之极,一叠声地道:“好笑啊,好笑之极!”
炯炯有神的眼眸闪烁着,矮小如幼童的诡异老人像猴子似的,上蹿下跳:“我记得那个叫风陵的小子,可是往你心窝窝里刺上一剑的人。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要搁我,将他剥皮抽筋都算便宜了他。可你却……”
“如何?”雕刀划过金石,某女的眼皮依旧没有抬起。
“可你却嫁了他。真可谓滑天下之大稽,奇天下之大耻。骨某人活了也有两个甲子了,什么怪事没见过,什么稀奇没听过?十九姑娘,你莫要瞒我,你嫁予风陵小儿,是嫌剥皮抽筋不解恨?你备着什么狠招儿,要让他生不能,死不得,便是永世不得超生?也说来与小老儿长长见识吧。”
刷。
手上的动作蓦然停下,女子终于被激得哭笑不得,抬起了头。
寒江如雪的眸,清淡而明亮,从容不迫地看着一脸好奇睇着自己的老头。
女子好笑道:“骨前辈莫非至今还以为我要害风陵?”
“莫非不是?”
“我若要害他,任由他毫无防备地过了云隐山的瘴气林,自有他的苦头吃……我若要害他,何苦与骨前辈讨一个过瘴气林的阵法。我这般为他着想,在骨前辈眼中,依旧是要害他吗?”
女子说得波澜不惊。
与猴子有七成相似的老头儿面色却蓦地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