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郊回来,刘茧的心情就很糟糕。
她总以为自己是个冷心的人,手起刀落杀过多少的人,一颗心早就被血洗的冰冷坚硬。
可一闭眼,她却总能想到那女童纯稚无辜的眼睛,嘶哑无奈的哭声……
“娘娘,您早点歇着吧。”
伺候她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怯生生的跪在地上小声的劝着。
“嗯。”
“娘娘,水凉了,奴婢去给您换一盆水,您净个脸,缓缓气吧。”
“嗯。”
“娘娘,奴婢伺候您净脸吧。”
喜宴早就散尽了。
王府里没有女主子,和王殿下从不立规矩,奴大欺主,规矩乱得很。仆妇们一个个都是人精,纷纷跑到侧妃林听岚那里伺候起来。又是端茶,又是送水。上好的银炭不要钱似的送过去,屋子里烘得暖洋洋的,热得林听岚直喊着开窗透透气。
对比起来,刘茧这个正妃娘娘的喜房里冷清的有点儿骇人。
春寒依然料峭。
纵然是门窗都关紧了,寒风透过窗缝门缝里嗖嗖的刮了进来。
屋子里的炭火早就灭了,房间里冷得让人冷不丁一个寒颤。
刘茧自幼习武,冬天身上也像是火在烧,自然不怕冷。
可她却看见小丫鬟跪在地上,压抑的捂着嘴,小声咳着,瑟瑟发抖的收拾着屋子。她不由瞟了一眼不远处的炭炉。
那儿灰扑扑的一片。
她拧着眉头,走过去,拿着钳子轻轻拨弄了一下,雪白色的灰烬被扑棱的扬起了些许的灰尘,又静悄悄的落下。
一见她拨弄炭火炉子,收拾喜房的小丫鬟当即脸色有点儿发白,怯怯道:“娘娘……管炭火的卢嬷嬷说……炭火用完了……您,您冷了,奴婢去给您再加几床褥子,垫着就好了,明儿个奴婢再去弄炭……”
……
刘茧走了过来,一声不响的在她身边蹲了下来。
小丫鬟吓的手脚都开始抖了。
刘茧见过和王府的许多下人,可大多的下人都是趾高气扬、无所畏惧的。
眼前这个青衣丫鬟却不一样。她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子瑟缩,像极了被人丢弃的小猫小狗,惊慌而无助,似乎一根稻草都能压垮她似的。
显而易见。
这不是一个伶俐活泼的丫鬟。
要搁在平常,刘茧不喜欢身边的将士们露出丁点儿胆怯,她也不喜欢懦弱内向的人。
可如今她心情不好,打定主意借着说话分散一下注意力。
她一瞬不眨的看着青衣丫鬟,徐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云彩。”
“今年多大了?”
“奴婢今年十五了。”
“和王府的奴才们都守在侧王妃的门口听差,你为什么不去?”
“奴婢是管嬷嬷分给娘娘使唤的,不能擅离职守。侧妃娘娘有那么多人伺候,不缺奴婢一个。”
“哦。“刘茧点点头,没话找话,又问:”管嬷嬷就分了你一个伺候我?”
“……”
小丫鬟怯怯的看了刘茧一眼,咬了咬被冻的几乎没有血色的下唇,犹豫了许久,才小小声音的说道:“回娘娘的话,还有红霞姐姐……”
她这句话出来,刘茧不由惊讶的看了她一眼。
自己问的时候,云彩犹豫了一下,说明她害怕同伴没来,惹恼了自己,有心护着同伴。
可想了想,她还是说了,是因为她知道这些根本是瞒不住的事儿。
虽然胆子小了一点儿。
可这倒是个讲义气,知进退的丫鬟。
刘茧对云彩的印象稍稍好转,仔细的打量起眼前的丫鬟。云彩生的一张圆脸,眉目清淡,皮肤却还算白净。
只是……
脸上几道明显的抓痕,触目惊心。
女子最重要的就是一张脸。刘茧自己不在乎,却并不代表她不知道。
刘茧记得很清楚,一开始,云彩的脸上根本没有伤痕,光润润的,只是去打了一盆热水回来,脸上就多了几道血迹。
“这抓伤是怎么回事?”
淡淡的看着云彩半张被抓花的脸,她静静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