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到这句,云彩明显的默了一下,“娘娘,夜深了,您趁着水温还热着,净了脸,奴婢扶您歇着去……”
她这么一说,刘茧就知道问不出什么了。
在云彩的服侍下,刘茧卸了妆,净了脸,徐徐的躺在了喜床上。
这一夜。
风陵和还在外面赈灾,一晚上没回来。
整晚的青城,总能听见呜呜咽咽的哭声,声音凄厉,似能撕裂云霄。
侧妃林听岚“咚咚咚”的跑来了好几次。
刘茧躺在床上,却清晰的听见小丫鬟云彩细声细气的在说:“娘娘睡了,林姑娘要有事儿,明天再来吧……”
“我们家姑娘能来看她,是赏她的面子!她一个失宠的王妃,位儿还没坐稳呢,摆什么正妃的谱!”
“你叫云彩是吧?我们家姑娘和你们娘娘有话说,你开了门去,这对镯子就是你的了。”
“小丫头,杂家信你是个聪明人。要想在这和王府里顺顺当当的过下去,杂家劝你最好别惹上不该惹的主子。”
威逼利诱,喊打喊杀。
可是从始至终,云彩却坚守在门外,无论是谁来了,说了些什么,她都细细软软的,只有一句话--
“娘娘歇了,您明天再来吧……”
有时候,听着林听岚那么愤怒的叫声,刘茧都以为云彩懦弱胆怯,肯定会开门让她进来。
可一晚上过去了,朱漆贴着大红喜字的大门纹丝不动。
到第二天早晨。
刘茧推开门,就看见薄雾起了一院子,朦胧雾中,一身夜露、身量单薄的小丫鬟云彩守在门外已经睡着了。听见门声响动,云彩甚至来不及去揉一揉惺忪的睡眼,转身先磕了个头。
“娘娘,您起来了……奴婢去给您备水洗漱。”
一晚上没见,刘茧错愕的发现云彩的脸上多了几个近乎发紫的印子和血痕。
昨儿个林听岚闹的太晚了,天快亮的时候,那一波人才骂骂咧咧的走了。
云彩在外面被冻的牙齿都在打斗。
又累又倦。
才眯了下眼睛,混混沌沌的时候,刘茧又醒了。
……
井水里的木桶一点点往上提着的时候,云彩的两只手都被冻的瑟缩着在打颤。
粗劣的麻绳勒在掌心,勒出了一道道鲜红色的印记。
天还是蒙蒙的亮,寒风飒飒的刮过。
小丫鬟困倦过头了,眼神一个恍惚,手中的麻绳直溜溜的往下跌落,那盛着冰寒刺骨的井水也一并拉着她往下跌。
“啊……”
猝不及防,她连忙去拽,手指被蹭的咝咝的哗啦出了血印子。
十指连心,剧痛袭来。
井水下面仿佛藏着择人而噬的凶猛恶兽。她拼尽了全力,却踉跄的被拉着往前。
眼见这么纤细单薄的丫头就要跌入那黑沉沉的井内。
忽的,井绳被人拽住了,身后,刘茧略显嘶哑的嗓音淡淡的响起,温和的提醒了一句。
“别怕。你可以解了绳,过来我身边。”
仿佛是于黑暗中忽然乍现出一丝光,云彩脑海中蓦然一震,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害怕的时候。
慌忙扯开缠住手臂的井绳,她战战兢兢的往后缩了过去,怯怯的看着那木桶。
“轰!”
一声惊天的响动,失了拉力的巨桶重重落了下去。
冰冷的井水赫然溅在云彩的脚上,身上,将她整个人淋得湿淋淋的,这水太冰了,冷得人直打哆嗦。
可云彩的心却热乎乎的。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死里逃生……活着,她还活着。千万般思绪齐齐涌上心头的时候。小姑娘颓然的软倒在地上,眼睛烫烫的,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她难堪又庆幸,激动的几乎快要哭了。
头顶上方,嘶哑、平淡、并不好听的女子嗓音,徐徐的响起。
“往后打水这活放着吧,我不是没手没脚。”
“奴婢再谢娘娘救命的恩情!万死不能报答,怎能让娘娘做这粗活……娘娘放心,奴婢有的是力气,绝不会再犯这样的错的……”
一听到那声音,云彩忽然反应到什么一样,慌忙折身,以首扣地,拼命的磕头。
小丫鬟眼里心里无不写着:“奴婢一条命是娘娘的,必以娘娘马首是瞻。“
磕头磕的那么用力,刘茧都替她疼。
“行了吧。我也没被人伺候着的习惯,与你犯错与否都无关。”
她伸手扶了云彩一把。
这一把,却让云彩的眼中明显露出了疼痛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