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府之中,下人陆续收拾包袱离开,高夫人这几日蓬头垢面,面色苍白,憔悴了许多,听说新机营之人前来,惊慌不安,她知道该面对的终归要面对。
管家柳伯将景渊和尘瑾带进府中,高夫人看见他们走进厅房,故作镇定,勉强挽起笑脸:“不知两位大人前来有何事情?”
景渊问:“高夫人,我听说高大人近日身体不适,未能上朝,太傅大人特地命我们前来问问情况,不知我们能否见见高大人?”
高夫人瞬间面色惨白,不敢直视景渊的眼睛:“高……高大人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不方便见客,还请大人见谅。”
景渊又问:“高夫人为何神色如此慌张,难道有事情隐瞒?”
高夫人转身背对过景渊,冷言道:“没……没有,大人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敝府也不便多留,请回吧。”
“既然高夫人不想留我们,那我们也不好多待,问完几个问题我们自然会走!”
高夫人没有说话。
景渊发问:“我们今天早上抓到一个小偷,小偷说包袱里偷来的金银珠宝都来自高府,不知高府是否知道自家失窃?”
“并……并不知道。”高夫人一口否认。
“好,小偷告诉我们他凌晨来高府偷东西却听到一片哭声,还听说夫人要遣散部分下人,不知所谓何事?”
“遣……遣散部分下人是因为高大人一向清廉,无法应付那么多人的开销,为了节俭开支才会遣散他们的,至于哭声,那……那是因为遣送走他们,他们没了生计,自然伤心而哭。”
“那为何要在凌晨?”
高夫人顿时语塞:“这……”
“高夫人是否无言以对,刚才高夫人说高大人为官清廉,那为何小偷说他发现高府的金库藏满金银珠宝?”
此时,林千宿和蝶城匆匆赶至高府,尘瑾问:“你们怎么来了?”
林千宿说:“刚才有捕快来报,在灵水河发现高大人的尸体。”
高夫人惊坐在椅子上,失声大哭。
管家柳伯闻声跑来,已然声音颤抖:“你……你们说河边的尸体真是我家大人?”见林千宿点头,柳伯也放声大哭起来。
四人默默相视,等高夫人平静下来,景渊继续问道:“高夫人之前难道不知道高大人出事了吗?”
高夫人擦拭眼泪说:“其实高大人三天前就失踪了,本来我要去报官,可是府里抓到小偷,我这才发现我家大人私藏的金库,我就一直没敢惊动衙门。”
景渊讶然:“你一直都不知道高大人贪污受贿的事情?”
“你看看我的穿着,我家的装饰,我们哪里像是有钱人家?我嫁到高家十八年有余,一直和我家大人过着清贫的生活,文书一直以勤俭清廉自居,一直教育家人戒骄戒奢,要不是我亲眼看到那满屋子的金银珠宝,我怎么会相信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高夫人情绪异常激动。
景渊再问:“这三天你们有派人去寻找高大人吗?”
“自从我发现那些金银珠宝后,我一直以为我家大人因为贪污暴露而畏罪潜逃,我一直派人偷偷搜寻,直至今天凌晨听说在灵水河捞到一具尸体,据说出自达官贵人,我想到可能是我家大人已经畏罪自杀,所以想趁着天未亮遣散部分下人,将金库的金银珠宝分予他们,也算销赃吧。我家大人为朝廷效力多年,我不想他死后背负贪污受贿的骂名,但是纸里终究包不住火,该来的迟早要来呀。”
“也就是说你还没有看到高大人尸体?”
高夫人淡淡地摇摇头,难掩愈发憔悴的愁容。
“我们想去看看你家的金库。”
高夫人无奈地点点头颅,管家柳伯搀扶高夫人带着他们去金库。
金库是高府柴房的一个地下室,柴堆挡住一口小门,小门上的锁明显有被撬动的痕迹,打开小门,顺着楼梯下去有个和柴房差不多大小的屋子,这便是金库,金库内堆满了成箱的金银珠宝,古玩字画。
柳管家跟随他们下来,被里边的乌烟瘴气熏得又咳又喘,蝶城问:“柳管家,你是否有哮喘之症?”
柳管家“嗯”了一声。
蝶城说:“那你先上去吧。”
柳管家便上去,任他们自己检查。
他们在金库四处搜寻,景渊在其中一口箱子里翻找到一摞散纸,上边满载着进出账目,很明显是在一个本子上撕下来的。景渊自语:“难道这就是武柱国账本上缺失的那几页账目?”
林千宿拿过来翻看了几下说:“我们回去看看这些账目能不能和武柱国账本对上。”
搜寻过后,四人从金库爬上来,景渊说:“麻烦高夫人和柳管家好好看管这个金库,任何人都不准随便动里边的东西。”
柳管家应:“大人,请放心。”
蝶城补充道:“案件未查清楚之前,任何人都不能再离开高府,走了的下人也要尽快召回。”
柳管家回:“好。”
从高府出来,蝶城、景渊和林千宿来到停尸房检验尸体,掀开白布,一个面目全非的臃肿尸体让景渊和林千宿都很吃不消,就连身经百战的蝶城也不禁蹙眉捂鼻。
蝶城进行尸表检查:“胸部、腹腔以及四肢都有轻微肿胀,面部浮肿严重,但是五官还能粗略辨认。尸体皮肤保留完整,手脚的指甲没有脱落现象,头发和牙齿仍然不易拔除,由于尸体自己浮出水面,按照高夫人所说的高大人失踪时间来看,死亡时间大约在三天前。”她翻看尸体的眼睛、鼻腔以及口腔,继续分析道:“口唇青紫、指甲紫绀,眼脸内出血,口腔和鼻腔也有出血损伤,尸体出现明显尸斑。”
景渊问:“这些能说明什么?”
蝶城解释:“如果是溺水死亡并不会出现明显的尸斑,高大人更像是窒息死亡。”
“也就是谋杀?”林千宿说。
蝶城说:“一般溺水死亡也会出现窒息特征,单凭尸斑也不能完全确定是谋杀。”她继续翻看尸体的头部、颈部和四肢内外侧:“头部和颈部均未见明显的损伤,两只胳膊肘关节处都有一片淤青,在高大人生前,此处应该受过重压。”
“看淤青像是手掌形状,难道有人用手压住高大人?”景渊疑问。
蝶城点头道:“很有可能。”
景渊想想又说:“哎,不对呀,如果高大人胳膊的两处淤青是被人按住胳膊造成的,那捂死高大人的岂不是另有他人?”
林千宿也认同景渊观点:“对呀,难道是两人作案?”
蝶城继续翻看下肢:“裤子后侧有明显托擦痕迹,帮我将高大人翻过身来。”景渊和千宿将尸体翻转过来,蝶城撕开尸体的上衣和裤子,检查高大人背部、脚部、腿部和腰部,继续分析道:“后背有擦伤,脚部和腰部都有骨折,应该是从高处坠落所致。”
景渊再生疑问:“刚才不是说窒息死亡吗?怎么又从高处坠落?”
蝶城说:“如果从高处坠落,看损伤情况应该也不会太高,并不会致命,而且如果是在高大人生前坠落,应该不会只是脚部和腰部骨折,况且后退还有托擦伤,后背也有擦伤,很有可能是高大人死后被人从高处抛落所致。再帮我将尸体翻过来,我需要进一步解剖检查。”景渊和千宿将尸体翻过来,蝶城脱下高大人的上衣,惊疑发现:“咦?”
“怎么了?”景渊和千宿异口同声问道。
蝶城眉宇紧蹙:“为何胸部下方也有一块淤青?”他翻看高大人胸口下方的那块碗口大小的淤青,对二人说:“你们两个先出去吧。”景渊和林千宿关门离开,蝶城在房间专心解剖尸体,检查尸体的气管、心脏、胃和肺部。
厅堂内,大家都在焦急地等待蝶城的检验结果。
见蝶城进来,景渊焦急询问:“蝶城,怎么样?”
蝶城说:“刚才通过我对尸体的解剖发现,如果是溺水死亡的话,河水刺激呼吸道,气管会有明显的充血,甚至会有泥沙或者水草,并且在水中呛咳,会在呼吸道形成泡沫。此外,溺水死亡的人肺部会有积水,胃部会有溺液,高大人的尸体都没有此类特征,可以断定是死后抛尸入河。”
众人大惊。
蝶城继续解释:“但是我发现尸体面部出血较重,口腔和鼻腔都有明显的出血损伤,除了脚踝和腰部骨折之外,其他部位并没有发现致命损伤,由此可以断定高大人是被人捂死之后,再由高处抛下,被拖拽扔入河中,至于尸体在灵水河发现,那应该就是从上游抛尸,尸体顺着河水流入下游。”
“那现在已经确认谋杀,之前我们看到高大人胳膊上的淤青和胸口处的淤青,能否判断是两人作案?”景渊问。
蝶城赞同说:“应该是两人作案,一人双手按压高大人的胳膊,一人用膝盖顶住高大人的胸口,将其捂死。”
“现在已经确认死因,作案地点还需要进一步调查。”景渊长呼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