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发生的几起案件都将矛头指向了皇宫,只不过敌人在暗,我们在明,没有证据也不敢轻举妄动。”太傅在四人面前宣布重大决定,“这次安排蝶城以女官身份进宫,就是希望能够查得有利的线索,帮助我们尽快找出从中作梗之人。”
蝶城毫无犹豫,毅然接受:“太傅大人放心,我一定不负所托。”
景渊却有些许担心:“可是太傅大人,蝶城一人进到皇宫会不会遇到危险?毕竟我们已经暴露,对手一定掌握了我们四个人的信息。”
“对呀,太傅大人,对方可以给我们制造这么多麻烦,而且可以次次抢在我们前边动手,想必一定处心积虑、奸猾极恶,蝶城一人恐怕难以对付。”尘瑾也放心不下。
太傅说:“你们尽管放心,我在蝶城身边安排他人保护,况且蝶城是我新机营之人,即使那人神通广大,也不敢在皇宫之中公然作恶。”
“保护蝶城的人是谁?我们认识吗?”尘瑾好奇地问。
太傅回:“是景生。”
景渊惊诧道:“景生?”
太傅点点头说:“对,景生离开了粘杆处,他主动要求去皇宫当差,我正好顺了他的心意,也可以保护蝶城。”
“景生要去皇宫当差?他也没跟我提起过呀。”景渊抚着腮不解。
林千宿说:“说起来都怪我,之前我去码头调查,被司徒大人抓进大牢,还是景生放走了我和吉事果。可能因为这件事情,司徒大人对景生产生不满,一直将其投闲置散,本来我想去跟司徒大人解释,可是他也不理睬我,景生说希望可以去皇宫当差,我就请求太傅大人帮忙给他谋了个差事。”
“原来是这样呀,我说为何最近景生一直闲散在家,嗯……不过,离开司徒凌风也好,省得见到他那张傲上矜下的脸,在那里也不会有什么出息。”
太傅说:“好啦,蝶城你回去收拾一下,下午我便带你进宫。”
蝶城坚定地点点头。
尹夫人帮着蝶城收拾衣物,紧蹙着眉头,轻叹一声,心中仍有忧虑:“蝶城啊,到了皇宫一定要谨言慎行,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要随意招惹别人,有什么事情立即禀告太傅大人,不要自己独断专行。”
“娘我知道了。”
“到了宫里,有时间去看看蝶香,都进宫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
“娘,蝶香现在贵为华妃娘娘,自然是峻宇雕墙、锦衣玉食,你就不要担心了,有时间我会去找她的。”
见景渊、尘瑾和千宿进来,尹夫人便闭门离开:“你们聊。”
景渊斟上一杯酒递给蝶城,蝶城刚要张口,景渊抢话:“哎,今天的酒不能不喝。”
蝶城夺过酒杯:“我又不是淑女,没你想的那么矜持。”
林千宿举起酒杯说:“好啦,废话无须说,千言万语汇成一杯酒。”
四人举杯相碰,一饮而尽。
蝶城拿起包袱,三人陪同她走出房间。尹万钧和尹夫人在门前的马车旁等候多时,尘瑾依依不舍地和蝶城相拥,眼眶中噙满了泪水:“蝶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蝶城抚抚她的头说:“傻丫头,你也要照顾好自己。”便上了马车。
景渊幽幽开口:“某些人要谨慎说话、斟酌做事,别被那些小宫女、小太监欺负了,到时候哭鼻子,丢我们新机营的人。”
蝶城忍笑回呛道:“不牢某些人挂心,没了某些人在我面前犯傻,我别提有多开心。”
尹万钧说:“时辰不早了,启程吧。”
马车缓缓离去,蝶城探出头来向他们挥手告别,尹万钧和尹夫人看着自己的女儿一个个被送进皇宫,心中酸涩翻涌,泪水默然淌淌而出。
望着蝶城远远离去的背影,景渊顿感落寞,心头仿似笼了一层灰纱,身体好像落入无尽空谷,雾蒙蒙的一片空荡,少了一个人,却好像丢了全世界。
蝶城随太傅进到内务府。
太傅交代道:“我安排你去内务府下属广储司任司库一职,乃从七品之位,广储司下设银、皮、瓷、缎、衣、茶六库,六库之下又设有银作、铜作、染作、衣作、绣作、花作、皮作、帽房和针线房,各库之间各有分工,统一管理。我朝自开朝之始并未承制往朝的女官制度,所以,这次算是破格为你谋求此职,皇宫之中鱼龙混杂,难免遭人口舌,你大可不必介怀,只要做好自己的本职事物,没人敢难为你。”
广储司郎中严大人已在门外等候多时,见到太傅,便上前行礼:“参见太傅大人。”
太傅点头回敬:“严大人。”
严大人打量蝶城一番道:“这位想必就是太傅大人推荐的司库尹蝶城吧。”
“正是。”
蝶城向严大人恭敬行礼道:“蝶城参见郎中大人。”
严大人点头示好。
太傅说:“这次破例安排蝶城来到广储司任职,实属特殊需要,还得劳烦严大人切勿声张。”
“太傅大人这样做自然有这样做的道理,属下只管做好自己的本职事务,其他的不敢多嘴。”
太傅又说:“蝶城初入皇宫,还不懂得宫中规矩和广储司的事务准则,严大人还需多多照顾。”
“好说,好说。”
太傅贴近蝶城耳边,悄声说:“有什么事情尽快通知我,景生也会随时在你身边保护。”
蝶城点点头。
太傅瞅瞅严大人,再看看蝶城说:“时辰不早了,蝶城,你跟随严大人进去吧。”拍拍蝶城的肩膀,便离开内务府。
蝶城跟随严大人进到广储司庭院,广储司的任职官员和做工宫女都已整齐划一地站在那里等候新上任的司库,见到蝶城,众人惊讶不已,为何会是女子?便七嘴八舌地讨论开来。
严大人和蝶城走到众人前面,严大人清清嗓子,高声道:“安静,都安静了,这位就是我们广储司新来的司库,以后由她来配合我的工作,你们都要听从她的指挥。”
蝶城毕恭毕敬地介绍自己:“各位有礼了,我叫尹蝶城,初来广储司,和大家有缘相识,以后有什么不懂得还希望大家多多指教。”
严大人对她说:“蝶城,身为司库,你是他们的上级,对他们无须多礼。”
一官员不满道:“严大人,我大清朝从未设置过女官之职,为何司库一职却由女子担任?”
一宫女呼应道:“是呀,严大人,想我们来自上三旗包衣都要从宫女做起,她为何刚刚进宫就直接担任司库之职?”
不满情绪越发暴涨,蝶城尴尬不已,不知如何解释。
严大人提高嗓门:“这是上面的安排,我们做奴才的无需过问,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本职事务即可,小心祸从口出。”
下面立刻安静下来。
严大人挥手说道:“好啦,都回去做事吧。”
众人散去。
严大人将蝶城带到自己的厢房,便有事离开。
蝶城收拾好行李,忽感肚子不适,出门寻找茅厕。几个心怀不轨的宫女见蝶城说话客气,想好好整整她,便将茅厕外的男女木牌更换。她们躲在一旁,见蝶城进到茅厕,又悄悄将木牌换回来,不出所料,“啊!”蝶城一声大喊,羞红着脸跑出来,紧紧捂着眼,尴尬不已。
只见几个男人提着裤子仓皇跑出,一人冲着蝶城大喊:“喂,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往男厕所里跑?”
另一人愤然道:“就是,不知羞耻。”
蝶城茫然不解:“我……这明明是……”
几人并不想理睬她,横眉瞪眼而去。
蝶城擦亮眼睛看着厕所外大大的“男”字木牌,一时丈二和尚,幸好她机警,余光瞥见到躲在墙角偷笑的几名宫女,恍然大悟:哦,原来你们是想整我,那我奉陪到底!
蝶城回房,广储司库使拿来一本册子交给她:“这本册子是我们广储司的事务安排和行事规章,希望司库大人仔细阅读,一切按照章程行事,以免出现纰漏,上边怪罪。”
蝶城点头道:“库使大人放心,我一定熟记于心。”
库使带她前往办公的地方,库使介绍说:“这里就是司库大人日常办公的地方,每日都会有六库主事将各库出纳调度情况汇报司库,司库大人需要逐一清点核对,汇总入账。当然我们也为您安排了宫女和太监协助,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他们去做即可,司库大人勿需事事亲力亲为。”
蝶城一笑:“好,我知道了。”
“下官还有事情要做,司库大人您请。”交代完,库使便离开。
蝶城进到房间,却见宫女、太监懒懒散散,喝茶唠嗑,好个悠闲自得。见到蝶城也只是敷衍行礼,眼中充满不屑。
蝶城并不想计较,热诚迎上:“大家不必多礼,以后我们一起行事,都是朋友。”
“司库大人,您是有品级的官,我们只是任人使唤的奴才,若是和您以朋友相称,那就是坏了礼数,大人难道想让我们受到责罚吗?”一宫女话中带刺。
没想到热脸贴了冷屁股,蝶城慌忙解释:“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宫女却是一个白眼,挑眉示意身旁的宫女。
身旁的宫女点头会意,热忱地端过一杯茶:“司库大人,这是上好的碧螺春,是茶库专门孝敬给您的,连郎中大人都喝不上这么好的茶叶呢。”
蝶城开心地接过,到了嘴边,细细而嗅,才知茶叶做了手脚,心想:这里边混有番泻叶。她看着宫女期盼的眼神,向她们微微一笑,还是放到了案几上。
宫女说:“司库大人莫非嫌弃我们地位卑贱,看不起我们为您泡的茶?”
“没……没有呀,只是有些烫。”蝶城苦笑着,再次端起茶杯,假装吹凉,不知如何是好。正好,扫见一宫女端着茶水从门外经过,蝶城像是看到救命稻草般扑上去,拉住宫女问:“你……你这是给谁去送茶水?”
“是送到郎中大人那里的。”
蝶城掀开盖子瞅瞅茶水,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毛尖,她便将自己手里的茶水和郎中的茶水互换。
那坏心宫女却看不惯,出门问道:“司库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严大人日夜操劳,怎么能喝这么劣质的茶叶呢?我也并非出身显赫名门,刚到宫中,不配享受如此上等的碧螺春,还是让严大人喝吧,我喝普通的茶水就行。”说着,蝶城一口气将严大人的毛尖喝完。
送茶水的宫女刚要走,坏心宫女立刻将她拦住,端起那杯碧螺春连茶叶沫都喝得干干净净,送茶宫女目瞪口呆。
坏心宫女尴尬一笑:“我……我太渴了,你给严大人重新沏一杯吧。”便推搡送茶宫女离开。
没多时,坏心宫女面色狰狞,肚子咕咕作响,她努力夹紧双腿,“噗”一个响屁弥漫整个房间,屋里之人纷纷捂鼻闪躲,那宫女慌忙跑去茅厕。
哼!跟我斗!蝶城心中窃喜,她坐到书桌前,宫女和太监纷纷将手里的账册呈递给蝶城审阅。
“临近冬日,要为各位主子准备冬衣御寒,这是衣库的支出筹划,请司库大人过目。”
“这是银库近几日的账目。”
“这是瓷库主事交过来的账册。”
瞬间,高高一摞账册没过了蝶城的头顶。蝶城长呼一口气,本想起身整理,才感觉到屁股下黏糊糊的一层东西,根本无法起身。见宫女和太监偷笑,蝶城侧目而视,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解开扣子,脱掉外套,众人瞠目结舌,太监扭头闭目。竟然!她里面还有一层外套,众人更加惊叹,蝶城得意洋洋,潇洒地起身整理账目,宫女和太监大失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