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色的作用吧。
真的很像。
于是,祁连城露出了今晚第一抹笑容,那菲儿见他的微笑,呆了呆,又很快地别开脸,羞怯地再也不敢抬头。
祁连城没再动手动脚,今夜,他实在没有这个心情,于是,他转了个身吩咐道,“你去给爷沏杯茶来,然后,就放在这院子里的石桌上。”
“是。”
菲儿如蒙大赦,像小兔子似的溜了。
祁连城这才回了东屋,让兰儿给他换上一身新的衣袍,等他再回到院落的时候,菲儿已经将一杯参茶摆在了石桌上,当她想要告退的时候,祁连城突然明知故问地说了句,“跟着阿敏入府的,菲儿是吧。”
菲儿低着头,怯怯答道,“回二少爷的话,正是奴婢。”
祁连城坐在石桌旁的石凳上,抬头借着月色,细细端详菲儿的小脸,“爷倒是很少见到你,也不是,应该说,每次爷看见你的时候,你都是低着头,让人连你的一点样貌都瞧不真切。”
菲儿不知他是何用意,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差点又要扑通跪了下去,好在祁连城及时地抓住她的手臂,阻止了她的动作。
菲儿急忙抽回了手,后退两步,“是……是敏主子说,见到爷和奶奶们,千万不能抬头,那样不合规矩,会被责罚……”
祁连城若有所思,他就说嘛,没道理身边有个这么像雅韵的人,他却没注意到,原来是敏姨太搞的鬼。
“行,今儿晚上爷还有事,不过,也就是跟你说了这会儿话,爷的心里才突然又踏实了点。你下去吧,改天爷再找你。”
菲儿求之不得地退下。
院里徒留祁连城一人,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这茶碗的盖子,盘算着:估摸喝完这杯参茶,秘密换身衣服,也就该出门了。
三少爷房。
相比较而言,三少爷的房就太过安静了些。只有竹儿一人在烛下做着女红。
莫梓旭从用过晚膳没多久,就去了大夫人的房里,没再出来;祁连琛则是在房里用的膳,他生怕在饭桌上吃饭,被大夫人瞧见了,又要一通解释,更何况,顶着这副嘴里在府里被兄弟姐妹们看见了,也很丢人。
当然,这都是晚膳前,他对莫梓旭的解释。
莫梓旭没有管他,只说丑媳妇早晚见公婆,他那脸上的淤青伤痕一两天好不了。可祁连琛说,他饭后要出府去赌坊大杀四方,明儿就跟府里说,是因为欠了赌坊银子,被人打的。
莫梓旭当场对他佩服地五体投地,这真是极好的解释。
一来,可以解释了脸上的伤痕,另一来,还可以以此为借口,向心疼他的大夫人赊点银两。
一举两得!
于是,饭后,祁连琛又不怕丢人地出府了,亥时三刻,仍未回来。
大夫人房。
噼里啪啦的声音,已整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
这晚,大夫人突然想要打马吊,就叫来了三夫人和五夫人,再加上莫梓旭,四人一桌搓了起来。从晚膳后不久就开始,一直到现在。
莫梓旭瞅着大夫人摸牌的空,瞥了眼挂钟,时间已是晚上十点半。
再说马吊这玩意,就是麻将,自从祈老太爷去世,这府里就被禁了这项娱乐,平日里大夫人能伙上一桌的机会也并不多,这主子自然是与主子一起玩,而府里的女主子们,二夫人、四夫人、二少奶奶是从来就不玩这个的;三夫人很小气,输两把就叫苦连天,大夫人也不爱跟她一起玩;大少奶奶玩马吊的时候,比她平时还要能说,大夫人又嫌弃她闹腾。算来算去,也就五夫人还算能凑一份子。
所以,在莫梓旭来之前,祈府里想要凑成这么一桌麻将,还真难。
今儿晚上,大夫人玩马吊,也不仅仅是因为想玩,主要还是夜深的时候要瓮中捉“奸夫”,她生怕太过无聊,过不了亥时就睡了,所以伙了几个人一起搓两把。
为了让三夫人能够坐住这两个多小时,莫梓旭是牺牲了自己的财富,故意放炮,那三夫人得了钱,这才稳坐到现在。
麻将光打不聊天,也是乏味,可这四个女人里,最善谈而且最尖酸的,就是大少爷的亲娘三夫人。
这白天才宣了菊儿的处罚,这晚上的话题,自然就离不了她。
那三夫人像是把人家祖坟都挖出来似的,将大家知道的、不知道的关于菊儿的事,也不管是真是假,都抖了出来,在“奸夫”一事上,更是句句都直指二少爷。
莫梓旭心知三夫人和大少奶奶是一路货色,甚至可能比大少奶奶还要阴险。今天上午她本怀疑这传出菊儿和二少爷有轨一事的是大少奶奶,可如今见了三夫人这嘴脸,觉得如果是这个女人造的谣,也是很有可能。
再说大夫人瞧见莫梓旭开始看时间,知道差不多该撤了,就草草地鸡糊了最后一把,打断了三夫人洋洋洒洒的“长篇发言”。
“行了,算钱吧,夜深了,我也该安置了。”
三夫人算钱算得最快,“呦,梓旭输了,还输了不少,唉,原来我也没赢多少。……也不是,不输不赢,大姐,最后还是你赢得多,妹妹看看,五十两银子有吧。”说着,那三夫人就要去数大夫人面前的筹码。
大夫人没空给她抠这些小账目,一手挥开她的手,“行了行了,赶紧给我回吧,我这犯困地厉害了。”
三夫人悻悻地干笑了声,而后将她赢来的碎银子和铜钱,都装进胸前揣着的丝质钱袋里,扭了头又去问五夫人,“妹妹,你呢,赢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