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梓旭回头,竟然是气喘吁吁追上来的五小姐祈落烟,这让她倒是有几分诧异。
之前在四夫人的房里,这五小姐对自己爱答不理的,如今又巴巴地追上来,是所谓何事?
莫梓旭停下,等着她追了过来,方笑道,“五妹,莫不是感谢嫂子的珠钗,想要给予回礼吗?”
五小姐平复了呼吸,才轻轻地哼了声,“想不到,三嫂竟是这般口齿伶俐的聪明人,我那个傻哥哥还真是没有看清楚你。”
莫梓旭挑了下眉头,好哥哥?祁连琛?
她没有再细问,只是笑道,“看样子,不是有回礼,说吧,嫂嫂倒要看看,你会有什么事。”
五小姐听她这么说,目光淡淡地扫过柳儿的脸,莫梓旭见状,便看了看不远处的荷塘,而后以丝帕在脸颊处轻扇两下,“入夏了,白日里还真有些燥热,五妹,我们去那荷塘边的洋槐树下说会儿话吧。柳儿,你且在这等我。”
“是。”
莫梓旭与祈落烟二人走到了荷塘边,那祈落烟才笑了笑,“从哥哥的嘴里,我也没听说过三嫂是这般会察言观色的人儿,今儿一见,当真佩服,如果哥哥知道你是这般人物,恐怕当初是死活都不会放弃你了吧。”
听到这里,莫梓旭顿悟,也大惊,敢情,这五小姐口口声声的哥哥,竟然不是祁连琛,还是那个堂少爷,祁连黎?
“你……你说的我不懂。”装失忆,只能装失忆。
五小姐死死地盯着她的脸,像是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可莫梓旭如今是练出来了,这张病美人的脸可以摆出任何她想要的表情。
五小姐看不出异样,终身失望地叹了一声,“你当真什么都忘了,连黎堂哥都忘了?”
莫梓旭笑笑,“黎堂哥?我该记得他吗?”
五小姐面向着面前的一汪荷塘,饶是荷叶翠郁,美景当前,仍难免伤感地轻叹,“爱情在世俗面前,真的这么软弱无力?”
这似乎是话中有话,莫梓旭不知道她指的是祁连堂和之前的莫梓旭,还是指她的母亲跟昨夜的男人。
但不管是怎样,她才十五的年纪,就如此悲观感慨,未免太早了点。
于是,莫梓旭便试图宽慰她道,“爱情这东西,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其实说到底,再深的爱情,走到最后,人老珠黄时,留下的也不会是什么心悸和情动,唯有习惯和亲情而已。”
五小姐听了,冷笑了声,“亲情?不是每个人都会为亲情负责的。说真的,三嫂,你刚刚在房里说,看见的我娘的那个表亲,是个男人吧,你看见的时候,他们该不会正好因为”借钱“的事正拉拉扯扯的吧。”
莫梓旭饶有兴味地挑挑眉,这五小姐……或许是祈府里难得的性情中人,言谈间,都透露着她敢爱敢恨的蛛丝马迹。
见莫梓旭不说话,那五小姐继续道,“我想,事情的真相是什么样子,你都是一清二楚的,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不告发他们?实话说了吧,你那通好心的劝说,我娘不会听的。”
莫梓旭默认了,“彼此彼此,你又是为什么不告发他们?”
“她是我亲娘。”
“她也是我四娘,我们是一家人。”
“你……”五小姐诧异地看着莫梓旭,而莫梓旭则回她一个极恬淡的微笑。
五小姐盯着她的笑容,忽而无奈地悠悠道,“别这样说,她可没有把你当成一家人,所以,你今天的劝告全无作用,她所谓的‘接济表亲’,还会继续偷偷摸摸地‘接济’下去。”
聊到这里,莫梓旭发现自己真的很欣赏这个五小姐的言谈举止,既然对方这么直白,她也不再迂回,轻笑了声,“既断不了,何不干脆做得再绝点,一劳永逸?”
五小姐怔了怔,“你的意思是,私奔?”
“嗯哼,这可是你说的。”莫梓旭不忘没心没肺地反将一记,但是很快又道出正题,“昨夜我是瞧见他们了,而且看他们离开的方向,是往府里的后门出去的,你该知道,那里素来无人把守,只有负责守门的家丁有那里的钥匙,而那个‘表亲’应该是不会什么穿墙越院的功夫,否则也不会……总之,我觉得四娘是不知道通过什么方法,搞到了后门的钥匙,才在昨夜将那‘表亲’送出府去,既如此,她为什么还不愿和那个男人直接逃走呢?不要告诉我,她是贪恋祈府里的荣华富贵。”
五小姐死死抿着唇,半响,才不答反问,“那我且问三嫂,他日黎堂哥回来,而假使那时你也恢复了记忆,记起了和他曾经的海誓山盟,那么那时,你可也会义无反顾地和他私奔?”
看见莫梓旭诧异地睁圆了眼睛,五小姐惊觉自己说溜了嘴,忙掩着唇,想了想,却也没打算瞒着,“如今这府里别的人,我从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之所以跟你特别,也就是黎堂哥的原因,我们几个兄弟姐妹中,数我和堂哥的关系最好,府里也只有我知道……你和黎堂少有段旧情。罢了,你都已经失忆了,你放心,这事府里除了我,没别人知道,这是黎堂哥的秘密,我自然会为他守着,不会告诉别人。”
莫梓旭失笑,这样的事,如今祈府里她知、对方知,祁连黎知、柳儿知,大夫人母子知,甚至连竹儿都知!还算什么秘密?
五小姐看看天色,不知不觉间,跟莫梓旭说了这么多话,她心知该回去了,于是便跟莫梓旭辞了别,临走时只说了句,“娘不私奔,只是因为还有一个我,如今落烟不求别的,只是希望三嫂无事时,能多来陪落烟聊聊,另外,希望三嫂也能帮着落烟尽快找个婆家嫁了,那样,娘便再无后顾之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