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四夫人一见莫梓旭来了,可没有她女儿那般自若,本来正在绣着“富贵花开”的手,一下子被针扎到,血渍印染了丝绸布面。
莫梓旭不动声色地看着,直到五夫人收敛心神地站起迎上去,她才笑着过去叫了声,“四娘。”
四夫人确是个美人,只挽了个最简单的发髻,却仍气质逼人,她招呼了莫梓旭坐下,话也不多,命自己的丫鬟去奉了茶,才简单而平静的说,“梓旭怎会来我这?”
明知故问。
看见四夫人那么快地恢复自若,莫梓旭心知这也是个聪明的人,可是,对方藏着掖着,她却不能陪着对方一起藏。
从怀里掏出一方精致锦盒,莫梓旭递了过去,“前阵子听说有一家咱们老爷的朋友开的金店,其中的款式都很别致新颖,我便差人去买了几个钗,给几个妹妹戴着玩,今儿,是特地来送给落烟妹妹的。”
听她这么说,四夫人只淡淡地道了声谢,言语间,一点也不热络;五小姐更是兴致缺缺地一瞥,而后继续玩九连环。
莫梓旭轻轻挑了下眉,这个五小姐的性格,倒有几分倔强的骨气。
不动声色地将锦盒放在了桌案上,莫梓旭以中指轻点盒面两下,继续道,“顺便,还有几句话,想跟四娘说一说,只是不知道,四娘可有时间?”
四夫人闻言一怔,神色也僵了几分,显然是知道莫梓旭要说何事,她抿了抿唇,眼眸中露出几分紧张之态,而后遣退了房里的丫鬟,莫梓旭也让柳儿去门外跟其他人玩。
丫鬟们退了出去,柳儿还细心地帮着关了房门。
四夫人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女儿,说道,“落烟,你也去西屋玩去。”
年仅十五的五小姐,有着母亲的美貌,可眼神中却遗传了祁老爷的冷静和干练,她见母亲连自己也要回避,遂哼了声,“有什么尽管说,娘难道除了我,还有别的亲生孩儿不成?”
四夫人被噎了噎,脸色羞赧地绯红一片,忙对莫梓旭道,“小孩子,被惯坏了。”
莫梓旭但笑不语,对于五小姐的快人快语、不玩寒暄,还真是有几分欣赏。
见自己的女儿无动于衷地坐在原处,四夫人没辙了,只好由着她在,只希望莫梓旭言语间,不要太直接才好。
可莫梓旭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把话说清楚,而且,五小姐的话也不错,对于四夫人来说,就那一个孩子,又当儿子又当女儿,如果连五小姐都要瞒着,这对四夫人来说,天下也就没什么可以倾吐心事的可靠人了。
垂下眼眸,莫梓旭慢悠悠地端起茶碗,吹开了飘于其上的茶叶,轻呷一口,这才抬起眼眸,一语中的道,“昨儿,我瞧见四娘了。”
模糊了时间,省去了一半被瞧见的对象,算是给了四夫人一点面子。
饶是如此,四夫人仍是有些慌了神,想要去拿起茶碗的手轻颤,最终没将那茶碗端起,而是双手交叠于胸前,相握死紧。
莫梓旭继续道,“我没打算对别人说,毕竟,我也只是看到了四娘的人而已。”言外之意,她没看到四夫人在做什么不轨之事。
四夫人见她如此坦诚,也不好去说她认错了人,遂不再像刚刚那样淡漠,面上露出几分笑容,确是惊艳地很。
“我知你说的是何时,一天到晚,我也极少出门的,你必是看见有个人和我一道,那人是我的表亲,许久没来往,如今家里困难,没钱了所以找我接济接济。”
同样的,四夫人也略去了案发时间,及“共犯”的性别。
所以,就算五小姐在场,光是这么听着,应该也听不出什么要害来,知情的,只有两个说话的当事人而已。
可是不想,四夫人此话刚刚说完,那一直沉默的五小姐突然冷笑两声,骇的四夫人当场面无血色。
莫梓旭轻轻蹙眉,看样子,显然五小姐竟是知道自己的母亲说谎,知道自己的母亲有奸情?是了,这四夫人的奸夫在短短八个月内,就被她发现了两次,更何况是和四夫人朝夕相处的五小姐?
莫梓旭装作没有注意到五小姐的态度,只对四夫人笑道,“既如此,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就是皇上还有几门穷亲戚,只是以后四娘莫要再私下里去处理这事,有什么难处,还应该让娘他们知道帮忙添着点才是,别弄不好,你的那些表亲怪你小气不说,连带着可能将我们五妹也一并骂了,甚至是说,我们大户人家人情凉薄。莫不要如此了,至于这一次,就罢了,我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也什么都没看见,今儿来,就只为给五妹送珠钗。”
几句话,表明了立场,也给了四夫人暗示,这种事该断则断,别搞到最后害人害己、无法收场,她该知道大户人家是绝不能容这种事的,一旦发现,祈府里人情凉薄,她的下场就必定是个死了,自己死了不说,那留下的遗孤五小姐,又能有几分好日子过?
四夫人低头沉默,半响没有说一句话。瞧她那样子,应该是都明白了莫梓旭的用意。
既然该说的都说了,莫梓旭自然也不会久待,呆久了,止不住这门外的丫鬟们又会瞎捉摸。
莫梓旭起身告辞,四夫人送至门口。
直到她走远两步了,四夫人才在后面遥声道,“梓旭,有空,就多来坐坐吧。”
莫梓旭点点头,微笑离开。她跟着柳儿这么一路往回走,不过走了三四十米的样子,身后有人叫了声,“三嫂,请且慢些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