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他说了什么,五夫人已完全不往脑子里进了,她颤巍巍地伸手握住了祁连堂的双臂,又沿着那手臂摸上了他的脸颊,“堂儿,堂儿……你……你是不是……”
祁连堂微笑地双手握住母亲的手,“娘,你想问儿子是不是感觉思维清明了,对不对?”
五夫人眼里闪着泪花,哽咽地说不出话,连连点头。
祁连堂笑道,“儿子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大概就在府里到处传说爹变傻了那天,一夜间,儿子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似的,醒来后,有种恍然隔世之感。”
再不需要多解释什么,五夫人喜极而泣:她的儿子在这七八年里,何尝说出这么顺溜而理智的话来?
“堂儿,我的儿啊!是你爹在保佑你啊!你终于好了,终于变好了!”
六小姐也瞪圆了眼睛,“哥哥,你……你不傻了?”
祁连堂以指抵在自己的唇上,“嘘,隔墙有耳。娘啊,这个事,你和妹妹还有我知道就够了。”
“为什么?”母女俩异口同声。
祁连堂面色沉重,“因为,如果有人知道我变正常了,便会有人来害我。”
“谁会害你?”六小姐猜不出,也不理解。
五夫人却低头沉思,隐约猜出其中利害。
祁连堂看着自己的母亲和妹妹,心里暗想:如果不是因为想要名正言顺地迎娶他想要的女人,如果不是为了获得她们的支持和理解,他可能不会这么快地把恢复正常的真相告知。
“当然,我也只是猜的,因为,当我头脑变清醒的那天早上,我连带着将十岁那年落水的事也一并想起,而且,我绝对没有记错,推我下水的,是大哥!”
“啊?”
两个女人再次异口同声。可马上,五夫人就着急起来,“对,可不能乱说,儿子啊,你就先装傻一阵子吧,等你爹好了之后,现在是你大哥在执掌祁家,如果被他发现你……彩蓉,你给我闭好自己的嘴,听见没有!”
六小姐对自己的母亲向来不服,也不尊敬,可今天却第一次听了母亲的话,“知道了,我像是这么爱碎嘴的人么?”
“你本来就是!”难得可以训斥自己的女儿,五夫人一下子上了瘾,“以前你和菊儿常常八卦,以为我不知道?”
“那是以前,现在哥哥变好了,我……”六小姐不再说什么,只是瞧着祁连堂神情略显清冷的样子,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的亲哥是那么地有型而俊美,比三哥他们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五夫人也不跟女儿较真,因为她想起了另外一事,“堂儿,你刚刚说要娶妻却不是画像中人,怎么,你已经有属意的人了?”
说起那人,祁连堂由衷地微笑,“对,是儿子在府外认识的……”
“什么,府外?你什么时候溜出府的?”保护儿子过度的母亲,忘了自己的儿子已是个正常人。
祁连堂轻叹,“娘,难道现在的我,你还怕找不到回府的路么?”
“呃……”五夫人自知失态,“娘一时没有适应你……不说了,那是哪家的姑娘啊?样貌品行如何啊?”
祁连堂简短而概之,“成亲的那天,你不就可以见到了?”
“成亲?”这个孩子,难道成亲之前都不让她参谋一下的么?“你……你还是让娘先见一见吧,有个画像也行啊。”
祁连堂有心隐瞒,“儿子非她不娶,娘你看与不看,都是一个结果。”
五夫人被自家儿子堵得无语,罢了,儿子既然恢复正常,应该就有正常的审美观点,儿子做了那么多年的傻子,这娶妻一事,就由他高兴吧。
祁连堂心知母亲是同意了,他重新拿起那个才雕琢成的木雕,回头对五夫人道,“娘,一会儿,儿子出府一趟,为了掩人耳目,还是让阿霞跟我一起,最近我出府都是她跟着的。”
五夫人没有任何意见,儿子大了,也恢复正常了,恐怕再没有她说话的份了吧。
就像之前的几次出府一样,阿霞从府里的马车处,要了辆马车,那个车夫早就已经是四少爷的心腹,每次出府,都是他驾车,出府后,在药馆停留。
对于这一情况,如今大少爷安排负责监视四少爷的葛郎中和阿霞都已经倒戈,自然没有人向他汇报,至于门口守卫,当然也不知道车中所坐何人。
直到药馆的后院,祁连堂才下了车,进入药馆的后厢房,待到葛郎中进了门,祁连堂的第一句话便是,“她行了么?”
葛郎中摇摇头,“还没有,大概……今天可以醒来吧。”
“还没有?”祁连堂不由拔高声音,“一个月前,你就说她当天能醒,结果呢?”
葛郎中怕极了祁连堂发火,“四少爷,你听我说,这三少奶奶……”
“什么三少奶奶?她现在名字叫如烟!”
“是,是如烟姑娘!”如烟、如烟,四少爷只想着这个名字意味着是三少爷抓不住的人,却未曾想过,他又能抓住飘渺云烟了么?“姑娘本就身体孱弱,而本来一个月前苏醒的,可因为伤口感染,再加上老奴按照少爷你的指使,给姑娘用了忘却过去的药物,抹杀她一切的记忆,这药效因人而异,而姑娘的身体难抗药物的猛烈,所以才会连续高烧……好容易救活一条命来,所以,现在一直昏迷,也是她自身的一种调节恢复。”
祁连堂冷哼,“你怎么不说,是你的医术不高明!”
葛郎中一噎,心里的闷气早就憋到胸口了,一时气愤,也顾不得说话的分寸,“老奴确实医术有限……不过少爷,有句话,老奴现在不得不说了,姑娘她用了那等猛药,对头脑是极为有害,而且她又反复高烧,老奴恐怕,就算她醒了……人也是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