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对啊……这条路,不应该这么长啊?”我呢喃出声,却不止是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是问自己,也是问前面的老鬼。
呢喃未完,老鬼立刻就叹了一口气出来:“你总算是发现了,咱大概遇到鬼打墙了……”
鬼打墙?什么鬼那么厉害,竟然敢打阴煦熙这个鬼的墙?
“是什么东西?”我想了一下,会不会是中午看见那个小孩鬼的报复?不对啊,那么厉害的小鬼吗?跟着我一天都发觉不了?
难道是因为阴煦熙来了,扰乱了我的心?所以五感都钝了,没有察觉那个小鬼跟了上来?不对不对,已经用符咒给封了它来人间作妖的口子,一个盲头小鬼,怎么晓得去找鬼道出来跟上我?
且我又什么都没有留下,无名无姓身体凭证一概没有的,任何鬼也找不上你啊,就算能跟一会,到了人多的地方也是会跟丢的。
“不知道,你刚才老看外面,我以为你发觉了,等着你说话呢……”阴煦熙这么说,还是开得很快。
“我说你能不能慢点开?不要这么快。”一旦鬼打墙的出口就是边上的黄浦江,我们就得死绝了。
阴煦熙苦笑一声,就松开了放在方向盘的手,还给我说:“你来看看?我现在是个什么状态?”
我凑头过去,却看见了他不尽手没有碰方向盘,脚也没有踩着油门,那奇了怪了,这车子是怎么开着的?
还真是撞到鬼开车了?虽然原本也是鬼开车,只是此鬼不同彼鬼啊。
“这不对劲的啊……”我拧了一下车门的门把,门把咔擦咔擦地动了几下,车门却是纹风不动,人在这种时候,容易燥,我也无法免俗,咔嚓咔嚓几下动不了车门,就朝它踢了几脚。
踢过去时候,脚能感到并非踢在钢板一样的车结构上,而是踢在了一些比较硬的肌肉上,这触感,有够让人头皮发麻的了。
“什么东西?!”我摸了摸自己的双臂,那儿鸡皮疙瘩被摸掉了一地。
“估计是什么障魔之类的吧……”阴煦熙这么说着,扭头看着我,然后伸了一只手过来,看他这么反手极其辛苦的动作,我一时间却不明所以。
正愣着,就被他吼了一句:“抓住我的手!你不怕吗?”
听见这一句之后,才明白他是想让我给他撒娇,就笑笑,一会儿表情就僵硬了,原来我已经独立到,忘记了可以向他撒娇。
也把自己的手伸过去,想到触碰那冰冷的手掌,确实曾是那么让人安心,可是我不能给他撒娇吧,若是平时,这手是绝对要死死抓住的,但是现在,我不可以。
“啪。”没有抓住他的手瑟瑟发抖,而是拍了他的一下,言语中满是肯定的说:“甭管是什么障魔,看我直接剁了它。”
阴煦熙听见我这么说,马上拧头回来看我,身子都扭着,要成麻花棍了,难受的动作显示出他的焦急:“别轻举妄动!”
“你太小心了,横竖都是死,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我这么说着,把小蛇塞进衣服里面兜着。
接着就唤出了狐练剑,咻咻两下,把安全带切下来,扣住自己和小蛇,只对阴煦熙说了一句:“小心。”
也就横着剑刺穿了那“车门”,剑进去车门的瞬间,传来的感觉也不是刺进了什么钢结构,而是刺进了肉类。
这就对了,踢门的时候我就想,这肌肉感觉的东西,是不是可以用剑割伤?
想起之前那会儿和钟翰生被尸变鬼魇着,我们都是彼此战斗着,也就是尽管是幻象中,我的动作还是可以影响现实的。
且那时候我能用通肠的符咒来解困,就是说明这些幻象也和施术者的本身有联系,只要找到了连接点,就能伤害施术者。
但这也有一定的危险,怎么知道·施术者会不会干脆反噬,让其中的人进入精神的绝对混乱中,再引导其自己走向灭亡?
要知道我们一开始所处地方是黄埔江边,要是施术者暴怒,把我们引向江水,我们就得和氺鬼喝茶了。
其实,本来用奇门遁甲也可以找到生门无损离开幻境,只是车子内空间太小,根本无法判别生门死门,就算分出了生死门,也是极小的一个位置,不容人通过。
所以只能兵行险着,其实阴煦熙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就说了一句,并没有阻止我的行为。
而我,为了不要给施术者翻身的几乎,必须在这一剑下去的时间,就取了它的要害,凛了眉毛,想象一下狐练剑不再是剑,而是我的肢体。
它的感觉就是我的感觉,它的律动就是我的律动,让彼此的感觉同步起来,我的毛孔张开,它的灵力也呈试探状。
肉做的车门和空间之间,一定有勃勃动弹着的地方,那就是施术者的力量之源,不论是心脏还是鬼牙,亦或是别的,我都要找出来。
而这么专心地探寻着,周边也并未有一刻平静。
震动,就像是地震,或者飞机遇上气流?整个车身都在剧烈地抖动。
再看看车窗外的情景,车子似乎飞了起来似的,人在里面,也像骰子一样被它晃着,屁股时而离开座椅,时而重重下来,不抓住什么东西,几乎难以保持平衡。
阴煦熙一开始,也要抓住车子的各种把手才能稳住身体。
而我却要强行平稳下来,因为我动了,狐练剑也会动,这样不仅找不到那东西的要害,而且狐练剑一旦脱出,好不容易的开口就可能很快收复,那个和施术者连接的地方很可能会转移甚至隐藏。
我感觉自己的额头都沁出了水,并非汗滴那么回事,还真是水汪汪一片的感觉,如果那代表我无言的紧张和焦躁,我还真的相当紧张和焦躁。
事实上,这种时候,脑子是白的,基本感觉不到什么情绪,有的只是心跳。
心跳动得我自己都能听见,何况那个敏感的老鬼?阴煦熙什么表情,我也没看清,只是感觉他在动作,脚卡着了控制台,把前座的椅子放平……
摇晃的车内,他这个动作做得极慢极艰难,但他还是执意,执意做着这一切,最后攀过来我这边,是不是轻轻用嘴唇拂过我的耳鬓?
是或是不是我都没有什么感觉,只看着他的头划过,他的手环住了我的腰,而身体掰直,脚勾住控制台用力。
看着这难以理解的动作,我竟就那么理解明白了,他是要用身体来稳住我,这是一个无言的支持,却也是极其冒险的支持。
因为只要有一点不妥,他掰直的身体,就是最大的软肋,也别说不妥,就震动再剧烈一点,那掰直的地方也极其容易折断。
心里是难言的感觉,只是我现在不能有别的感觉,只能让自己的感觉集中在狐练剑身上,必须更专注。
必须更专注,更专注。
再专注一点,不够……不够……要和狐练剑融为一体,闭上眼睛,放弃五感,如同入了禅定一样,我感觉自己站在了一片黑暗的瘴气之中。
惊讶的发现了不同,仍要稳住,因为手中购得狐练剑,依然是刺中了什么。
再看看去,狐练剑刺中的,是个人样的东西,再看看,这不是人啊,而是人身鱼尾的东西,鲛人?
我再惊讶了一瞬,不对,要是鲛人,那是身上的磷光闪耀十分美丽才对,然而眼前这东西,浑身晦暗,青一块紫一块的。
是鲛人炼小鬼?那么?它……它会不会也是没有头?
抬头平视过去,果然的,它没有头,这种鲛人炼小鬼,和我所见的阴煦熙记忆中遇到的东西一样啊,没有头,也就没有鬼牙,它们没有要害!
一股难言的焦急腾升而起,就像蜘蛛爬喉咙,也像心头放了好多蚂蚱,没有想到对手是这种东西。
棘手?棘手根本不算什么,鲛人不能脱离水太远,就算是鲛人炼小鬼也不能。
这就说明,我和阴煦熙所处,要么就是在水中,要么就和水极近,这会儿的水,可不是京城郊外的小河滩了,而是滚滚奔腾的黄浦江,就算是江边没有什么水那儿,也很多淤泥……
万一下面就是个深不见底的水窟窿,咱们已经陷进去了,可是比在水面浮沉更万劫不复。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东西?是谁?谁那么决绝地要我的命?要知道阴煦熙是鬼,就算沉到了水底也能回来,这会儿只能是要我的命吧?
一瞬间,我忽然觉得是冷婷君出现了,我就没有利用价值了,所以要杀我。
或者我的存在,妨害了什么人的计划,而要杀死我,什么可能都有,可是要杀死我的,甚至不是简单的杀死,而是彻底抹杀掉我的存在,这件事,不是一早就开始了?
就从那个我自温柔房子跳下的那个晚上起,就有人想抹杀我了,只是一直和钟翰生一起,并没有遇到什么涉及生命的危险。
而如今和阴煦熙一起,马上就被盯上了?
是黑诽吗?他还和阴煦熙有联系?但是他要杀我,为什么要那么迂回,不是说我是他造出来的吗?以他的能耐,不会把我误会为冷婷君这么说吧?
太迷了,然而更迷更急切的问题,还在我眼前——那个鲛人炼小鬼。